本以为是石府小厮的石婵,再次扑了个空。
且这一次,门外人并老实等她将门打开,就在门栓拉开的刹那长驱直入了。
若不是躲得快,石婵只觉得那虎虎生风的两扇门,要在她脸上印上些什么才会被弹回该在的位置。
“咳,你是谁?来找谁的?”
虽说只看着架势也能猜到是来找麻烦,但奈何对面这人,石婵看着实在眼生。
以防对方找错冤家,她平白无故替人受累,还是先把话说明白的好。
谁知她好声好气的说话,对面人竟一点儿都不领情。
“你别管我是谁,我只是来问你取一样东西。若你识相的,就把不是你的东西原样奉还!我家主人自不会与你为难。一切事自也都当烟消云散,日后两方井水不犯河水。”
听话听音儿,锣鼓听声儿。
石婵才听到前半句,便忍不住往侧一靠,倚着门框呵呵笑着。
待对方把话全都说完,她才抬起手,啪一声实实在在搭在对方肩头。
揽月吓了一跳,腿当即就有些软。
暗忖对方不会是恼羞成怒,要动手打人或赶人吧?
想到眼前人是那蹭吃蹭喝的野道士手下徒弟,不知有什么市井手段或暗巷中群殴打架的底子,这一瞬她呼吸都不由自主急促紧绷起来。
但想到不远处一直盯着此处的自家主子,她只能咬紧牙根儿在原地站稳,并尽力保证自己气势不减,威风不堕。
“怎,怎么啦?!”
为了显示自个半点儿不怕,揽月想开口为自己助威叫阵。
谁知一开口竟差点儿露馅儿泄底,最初的声音又小又弱就不说了,那颤抖的劲儿好似秋风中的落叶!
若不是,她自个立时察觉并迅速在袖中狠掐手心,逼出声嘶力竭的尖利。
只怕不用旁人揭穿,她自身便会深觉丢脸,心态崩溃到再难在此处耀武扬威,转头就要溜的。
石婵倒真被对方这一惊一乍的劲儿吓了一跳。
看了眼对方几乎要哭出来的脸,她心下暗自一叹,手下力道放轻,似安抚又似解释的笑叹道。
“别紧张,我又没要做什么。你不是来替人取东西吗?来,先跟我来。”
说着她放开手,先对方一步的踏出门外。
揽月本做好鱼死网破,至少也要在小姐面前表现的无畏无惧,哪怕拼着挨几下狠揍也不能退缩,几可算视死如归的决心站定在原地。
谁知,对方竟如此轻易就同意了?
揽月一瞬大喜过望,简直是如蒙大赦般紧跟着石婵的脚步飞奔下石阶来到院门前的破败碎裂的小路。
“还算你识相,东西呢?快点拿出来给我。”
为了显得自己不胆怯,且只想快刀斩乱麻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以及眼前这一看就不好惹的小道士。
揽月几乎用上了自己最严厉的语气和最不好惹的表情。
石婵因站在石阶下等着,全程将其色厉内荏,脸色变幻不定的一幕尽收眼底。
心中虽暗叹这小丫鬟活的真不容易,边忍不住有丝恶作剧成功的快感。
哪怕其实她真正要做的事都还没开始,而对方这变脸一样的心思百转千回,也着实与她无关。
她边看热闹,边暗自反省自个偶尔性格恶劣的一面,等着对方快步赶到自己身边才再次开口道。
“嗯,行了,你先站在这儿。”
说着,她不顾对方目瞪口呆的表情,反身又快步走回石阶上的院门里,双手搭上两侧木门,笑眯眯开口道。
“不用试探或使诈旁敲侧击,东西还在我这。你家主人若想要,请她自己来取吧。”
话毕抬头四下扫视了一圈,在揽月反应过来要再次冲上来的瞬间,双手一动便将院门吱呀一声重又闭严。
最后,还赶在门外那小丫头再次擂门前,高声笑着劝告。
“我好人做到底了,多提醒一句。这里虽偏僻,但也不在石府大门之外,若想踹门或硬闯,最好估量一下会不会惹来更大的麻烦哦。”
“天热人燥,和你家主子早点回去喝口水,败败火,想好再来吧。”
话毕,将门栓又放回原处,牢牢锁住这处入口,拍拍手便转身返回西厢待客。
且不提小院内西厢中宾主尽欢,尽兴才散的这小半日,只说此刻院门外,大眼瞪小眼的主仆俩。
“……姑娘,咱们,就这么回去?”
石莺瞪了揽月一眼后,恨铁不成钢的磨牙。
“这都不回去,还能怎么办?难不成真要踹门硬闯吗?就算我敢做,你敢担着,让钱嬷嬷罚?”
揽月一听钱嬷嬷的大名,立刻如拨浪鼓般频频摇头,甚至惊恐的两只眼睛都瞪成了铜铃。
“……姑娘?”
片刻后,她虽缓过劲儿来,却见身边人瞪着紧闭的门扉出神,忍不住缩头缩脑的开口搭话。
石莺回神后又狠瞪揽月一眼,最终却不得不叹了口气,转身摆手道。
“算了算了,回去吧。好在东西还在这人手上,且让我想想怎么拿捏住他,再来会会这小野道士。”
揽月一听真不用自个再当马前卒,立刻喜上眉梢。边努力低头压抑喜悦,边亦步亦趋的跟在石莺身后小步往回走,倒是再不肯开口多一句嘴了。
反倒是石莺,边走边忍不住喃喃自语。
“不过,这小道士还真有两分本事,他怎么知道我在门外等着的?啧,早知如此就该我亲自出马!省的又饿又累又热的蹲守在草丛里,还被咬了两口!真晦气!”
只是,嘴上虽这么说,石莺心底却终究还是有些怕的。
也不知是今日几次三番在对方手下吃亏的缘故,还是在祖母跟前的那一场惊吓,反正此刻要她再次直面那小道士,她就是怎么都不愿意。
可那枚藏着机关的戒指,却也不能就这么放在旁人手中。
眼下说对方没察觉其中关窍,石莺是打死都不信的。且看那最后一句话所得,明明是挖好陷阱等着她入局!
那么,对方究竟想要什么?或说以此为把柄,又想要挟她做什么?
心中千头万绪,焦躁,后悔,恐惧轮番折磨着她。
好歹眼下唯一能有些安慰的是,东西还没落到祖母手里,这事儿也没被野道士公之于众。还是要尽快会会对方拿回东西,以免夜长梦多节外生枝。
石莺在心中哀叹一声,暂时却也只能满心愁苦的铩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