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的事,蒙在谷里的人永远比深陷其中的人,更加幸福。
姜妈妈作为豪门贵妇,每天总喜欢跟她的闺蜜团逛街购物、八各种卦,吃各种瓜。
姜鹤一直不喜欢她们到家里来开茶话会,能从白天闲聊到凌晨,都不嫌累。
直到有一次,贵妇团提到自己曾经白月光的话题,其中一个讲了一件十分令人唏嘘的故事。
内容也是以暗恋为主,是女孩曾经喜欢过学校里的一个帅气的男生,可是羞于表达自己的爱慕,直到对方意外出了车祸死去,自己的这份喜欢也从未传递出去,憋在心里久久成殇。
一群富婆名媛原本还打算笑她现在已经嫁给纺织业的大佬,穿金戴玉生活美满,曾经的初恋确实充满遗憾,但人的本质是现实,有些感情没有始终就无须遗憾,人生不可能到处充满诗意的浪漫。
姜鹤记得当时那个太太也笑了,可是那种笑显然虚假,挂在脸上很晃眼。
姜鹤现在才明白那晃眼的部分,曾经代表了多少难以言说的恋慕与心酸。
先动心的天生是弱者。
姜鹤有时候会想,自己这般执着又漫无目的地爱慕着温亦寒,万一自己哪一天遭遇意外死掉了,化成灰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
是不是这份不正常的爱,恰好不用去打扰温亦寒的生活,用一个人的灰心丧气,去换了另一个人永不知晓的洒脱呢?
不。
姜鹤肯定是不会告诉温亦寒的。
他喜欢温亦寒若有似无得碰触,像朋友,像知己,他喜欢温亦寒处处的呵护宠溺,像家人,像兄弟。
他还喜欢温亦寒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每一天对他无知地浅笑。
唯独不像恋人。
唯独不懂他这颗骤然火热,又缓缓凋零的心脏。
姜鹤并不是张口一说的人,他说到也是打算做到的。
晚上回家的途中姜鹤找了借口,没有跟温亦寒一起骑自行车回家。
他反倒骑着车,故意绕了极远的路,专门到附近的商业街,找一家网吧猫进去。
姜鹤有属于自己的电竞房,温亦寒的装备更加牛逼,俩人只要不想学习的时候,可以从姜家一路玩到温家的别墅里,比全国百分之八十的男高中生还自由潇洒。
网吧的空气质量不是太好,环境也略差,姜鹤只得忍住不适,戴好口罩之后再拉高卫衣的衣领,做了双重防御。
姜妈的电话催了好几次,温亦寒的也有几十次。
姜鹤觉得妈妈又没招惹他,心里暗恋不该喜欢的男生,不该给姜妈添堵。
只接了姜妈的一通电话,跟姜妈撒谎自己晚上到同学家留宿写作业。
姜鹤知道姜妈最信任他,随便编了一个名字,姜妈很轻易就同意,还说刚才温亦寒找来家里,问儿子是不是跟对方闹别扭了。
姜鹤随便应付两句,直接将手机关机,然后掏出一整包消毒湿巾,把桌面、键盘、鼠标擦了十几遍,感觉不那么泛油腻,一把将所有脏兮兮的湿巾用指尖推进垃圾桶。
又开始擦手指尖。
坐在一旁的男生看他光是清理桌面,就花费了一个小时功夫,忍不住好心问,“小弟弟,是不是不会输会员账号?”
姜鹤面无表情说,“玩你的游戏。”
对方好心好意还踢到铁板,怒不可遏地骂了一句,操。
姜鹤把半张脸缩进卫衣衣领,抱住腿蜷缩在座椅间,有些疲倦地闭上眼睛。
其实他完全可以用身份证去宾馆开一间房,这样做的后果是温亦寒会怒气冲冲且十分轻易地找到他。
网吧的居住条件脏乱差,也不知道每天究竟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包夜不回家。
姜鹤这辈子睡过最憋屈的觉已达成,不停地揉搓僵硬的脖颈子,浑身复杂的烟臭更令他感到不适。
推起自行车,姜鹤想起自己一整夜被各种臭味都快熏透了,从口袋掏出最后一张消毒湿巾,将双手擦拭干净后,又擦干净了手机屏幕。
这才缓缓打开手机。
不等开机一分钟,连续的信息提示音仿佛爆炸般在耳畔响起。
叮叮当当得跟拆家似的。
姜鹤一瞧。
温亦寒的未接电话,未看信息多达99
提示音持续了一分多,差点没响完。
姜鹤转了转发僵的腰肢,又闻了闻身上的臭味,索性今天不打算去上学,他很不舒服,想回家先洗个澡。
临高考之前,对于他这种学困生,上不上课其实已经没什么用了,对于好学生来讲,或许还能多接收一点老师的独门秘籍。
姜鹤确实打定主意要回家补觉。
直到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第39次的拨打过来。
姜鹤唯恐是温亦寒换号了,在接与不接之间,选择了接听一下。
结果对方大概也被闹得一宿未睡,接通电话第一句就说,“姜鹤吗?是姜鹤啊!是不是姜鹤!”
姜鹤一听并不是温亦寒的声音,从惴惴不安变作不耐,“你是谁?”
对方如蒙大恩,喊道,“我是XXX啊!”
XXX?
姜鹤觉得这名字听起来挺熟。
对方却气喘吁吁道,“姜鹤,我跟你无冤无仇,你怎么能跟温亦寒说,晚上在我们家留宿呢?”
“你知道温亦寒又多么可怕,他半夜一脚踢开我们家的门,我爸妈又不在家,差点被姓温的给抽了一顿,他还警告我不要随便收留你。”
“姜鹤,我谢谢你大爷,你认识我吗?你怎么能这样不负责任地诬赖我!”
姜鹤这才想起XXX是自己随便编借口的某同学,说实话,他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结果这个XXX更是用惊天地泣鬼神的语气喊道,“我给你打电话不是主动的,是温亦寒逼我的。”
“他说我要是不给你把电话打通,就要承受一辈子难以背负的代价。”
“姜鹤,我跟你都不熟啊,你怎么能害我啊?!”
姜鹤感觉他都快露出哭腔了,看来温亦寒昨晚确实挺生气。
温亦寒一般是不生气的。
姜鹤问,“温亦寒说了什么?”
对方深喘一口气,像是要卸掉个大包袱,喊道,“温亦寒说他家里来人要接他回京城参加高考,今天早晨就走。”
......
姜鹤只是想稍微躲一躲温亦寒的。
他怎么能突然!!
姜鹤瞬间六神无主,翻开手机,颤抖着指尖不断阅览着信息内容。
温亦寒的信息全部在说一件事。
他家里来人接他了,事情很突然,完全来不及做任何调整。
【鹤鹤,你跑哪里去了,我没有跟阿姨说,你现在在哪里,我今晚必须看见你!】
【鹤鹤,你看见信息能不能回家,我六点前必须要看见你!】
【鹤鹤,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鹤鹤,我要走了,你真的狠心不见我?】
姜鹤的脑子很乱,一团疯狂的漩涡在中央旋转,痛得眼前一片模糊。
但不是要哭的模糊。
那种感情分明比突如其来的分离更加难受,也更窒息和痛楚。
“我和我的白月光其实挺阴差阳错的,我喜欢了他很久,然而对方完全不知道。”
“我们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单恋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当我的心情完全不受控制,像丝线一般只飘向另一边时。”
“那个人却出车祸去世了。”
“我的丝线永远没有牵到任何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