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浓滑下床,她忙把灯开来,李欢欢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她身下全是血,嘴唇灰白的,张着嘴拼命地喘气。
“欢欢!欢欢你怎么了!?”
夏浓吓得声音发抖,怎么会有这么多血,怎么回事?
“浅浅!手机打校医院电话!!”
夏浓扭头大喊,易浅手忙脚乱地找手机打校医院电话。
“欢欢,欢欢!!”
夏浓摸李欢欢的脸,她的脸冷的像冰块一样,她喊易浅打电话给宿管阿姨帮忙,她要抱欢欢下楼根本抱不动,忙去叫周晶。
“周晶——”
周晶醉的迷迷糊糊的根本叫不醒,夏浓急了,她跑到卫生间接了冷水兜头浇过去,然后一个狠力掐她。
周晶一下坐起来,晃了晃头醒过神来,“怎么了怎么了?”
“欢欢出事了!你快下来”
“欢欢!!”
周晶直接从床上跳下来,她看到一地的血,整个人都吓傻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浅浅,刘阿姨来了没有!”
夏浓眼看着血越涌越多,好像自己的血也跟着流光了,脸色惨白的,易浅半跪在地上,说已经打过电话了,她也慌的六神无主。
宿管刘阿姨很快赶过来,她还穿着睡衣,她看到地上一滩血,颤着手拦着她们说:“你们千万别动她,越动血流的越厉害,就在这儿等医生来,我已经打给校医院,很快就会来。”
李欢欢拼命喘气,她嘴唇灰白的,她的身子开始抽搐起来,她紧紧扣在夏浓的手腕,“浓浓,浓浓……”
“欢欢,欢欢,我在这儿呢,医生马上就来了,马上就来了,你别说话,晶晶拿被子,快点啊!”
夏浓红着眼大叫,周晶扯了被子裹在欢欢身上,跪在她身边让她撑住,医生很快就会来了。
李欢欢感觉特别的冷,手脚麻的使不上一点劲,她流着泪说:“浓浓,我冷,我想我妈了,我害怕……”
“没事的,欢欢,等你好了我们去接你妈过来,没事的,欢欢你别怕,别怕……”
夏浓去看周晶,眼泪掉下来,医生为什么还不来?血都要流光了,怎么还不来?那么多血,满地都是的……
校医的救护车很快赶过来,夏浓眸子亮着神采,他们终于来了,她摸摸李欢欢脸,心放下来了,她轻声唤她说:“欢欢,医生来了。”
医生蹲下身,眼底有哀痛,他低声说:“她已经去世了。”
“……!!”
“你胡说!”
周晶握着拳头冲过来就要打人,护士跟医护拦着她,周晶破口大骂,“拦你妈啊!救人!给我救人!!”
夏浓摸李欢欢的脸,轻声唤她,眼泪流出来,“欢欢,医生来了,你听到了吗,你睁眼,睁眼啊……”
李欢欢死了,致死原因是失血过多,她服了药,药物流产才导致出血,又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才会导致大出血。
22岁,花一样的年纪,早早的凋零……
大雨滂沱,雷声滚滚,夏浓跟周晶坐在医院走廊上发呆,她们都沉默着,谁都不愿意说话。
周晶环住双膝埋一下脸,突然抡起手搧自己,狠狠地搧——
“我为什么要喝酒?啊?”
“出这样的事,谁都不想的。”
易浅小声地插了一句话,嘴唇发青,周晶没听到她说什么,易浅抿了下嘴没再说话。
周晶怔怔的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她深深地吸气,欢欢的死亡证明就在她手上,大出血致死,她怎么想都不对。
“浓浓,这事不能这么算了!我们报警!”
易浅心一跳,急冲冲地拦着她说:“行了你就别闹了,报什么警,你别添乱了。”
“一定要报警!”
周晶摔了单子,双眼充血,她喘着粗气叫:“欢欢跟我们说好了明天去医院!怎么可能会吃什么药做什么药流!她昨晚见过王俊的!肯定是他!”
“对啊,我差点儿忘了,我打110!”
夏浓这才想起来这事,也觉得不对劲,好好的医院不去怎么会自己在宿舍里吃药流产,太说不过去了。
易浅拦着不让,气得骂她:“周晶伤心糊涂了你也跟着糊涂,打什么110?谁还能逼她吃药么?欢欢伤心你不是不知道!”
她老是拦着不让,周晶正要发火,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理清了思绪,她一下想起来,她拽易浅按到跟前,盯着她看——
“我跟浓浓都喝酒了就你没喝,欢欢跟你对床,她难受你没听到么?”
“我听到什么了!”
易浅一下火了,她挣开周晶朝她大叫:“我要听到我能不打120么?别什么事都怪我头上!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么!你们全都有责任!”
周晶到底还是报了警,三个人到警局做口供,叶言到晚上打电话过来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
叶言和陈洛的车一前一后停在警局门口,夏浓刚好出来,叶言按她到怀里,柔声说:“我们先回家。”
夏浓一下哭了,搂着他眼泪往下掉,她说:“欢欢就死在我怀里……”
“好了好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哭也没用。”
叶言哄她上车,那边易浅已经上了陈洛的车,陈洛叫周晶上车,周晶醒过神来,她低声说:“陈洛,我有话跟你讲,我今晚到你那儿去。”
周晶想跟他说说话,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她想找陈洛帮帮忙,陈洛也不放心她一个人,示意易浅下车。
“浅浅,你跟夏浓先回去,我跟周晶有点事。”
易浅咬着下唇,二坏不说下了车,黑着脸连头都没回,陈洛顾不上哄她,他跟叶言打了声招呼就带周晶走了。
回到琅菀小区,叶言停了车,夏浓全身软绵绵的,她就想坐着缓缓,叶言抱着她上楼。
他去去温了牛奶端过来,夏浓把脸埋在被子里,她不想喝,叶言于是把她日记本拿出来——
“你要实在难受,就写下来。”
“……”
夏浓嗯了一声,她翻开日记本,写了个9.4号,大雨,然后就再也写不下去,眼泪滴在纸上,她趴到他腿上,往他怀里钻。
“我不写,叶言,欢欢就死在我怀里,她昨天还跟我们说话呢,是我不好,我不该喝酒的。”
她不该喝酒的,如果她没喝酒欢欢肯定早就进了医院,根本不会有事。
欢欢昨天晚上还说让她们陪她去医院,她笑得那么开心,她们都以为她要走出来了,怎么会一晚上人就没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那只是个意外,谁都没想到她会吃药。”
叶言抚开她额前的头发,见不得她往身上敛罪,论罪,论不到她头上,他说:“事情发生了,欢欢已经不在了,话虽然无情但在理,欢欢不是你的责任,你们宿舍的几个女孩最无辜的就是你。”
要怪罪其实也怪不上谁,真要论责任,叶言心里门儿清,责任最大的是易浅,她跟浅浅是对床,刚才他问了,就易浅没喝酒,她但凡上点心都不会出事,可话又说回来,她也不可能是有心的,谁也没想到会有意外。
“叶言,我觉得周晶说的对。”
夏浓仰头看他,昨天晚上欢欢说的话不像是假的,就算是药流欢欢也不会不告诉她们,这有什么好瞒的?
“所以你们报警了。”
叶言敛着眉沉思,她都能看出有问题何况是他。
他想了想,心底已经有了打算,他叮嘱她说:“这件事不简单,我会跟警局的朋友打招呼,他们会上心的,这件事不能明着来,张家的背景非常复杂,不是你们几个女孩能惹的,你别再管了,别再明了跟张家作对。”
夏浓嗯了一声,她想到欢欢,又想到王俊,一个渣男毁了一个好好的女儿,她突然就很恨,她说:“欢欢不能白死,真的,太欺负人了。”
“不会让欢欢白死的,别哭了,眼都要肿了。”
叶言哄她一会,知道她一下午没吃饭,让她先歇着,起身说:“你先睡会儿,我去做饭,想吃什么?”
“……不想吃。”
夏浓要跟他一块儿,他下班回来那么累,她想帮帮他,叶言吻她唇角,心像裹在棉花团里,软软的。
“明天是周六,忘了?你先睡会儿,好了我叫你。”
“浓浓。”
易浅推门进来,眼圈发红,叶言让她们说话,他去做饭,他走到门口时听到易浅在那哭诉——
“周晶太过分了,你听她今天跟我说的是什么话,还故意让陈洛冷落我。”
叶言皱眉,放轻脚步离开,屋里夏浓趴在椅子上,没接话,她实在没心情跟再做和事佬,她心里烦着。
“陈洛到现在都不给我来个电话。”
易浅说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夏浓搭话,她一下生气了,她当她是好姐妹才跟她说心里话,她这什么意思?
易浅说了几句再说不下去了,她硬绑绑地扭头就走,夏浓这才抬起头来,又趴了回去,没心力哄她。
易浅到冰箱里拿果汁喝,叶言正好来拿水喝,易浅单独和他在一块儿总是觉得窘,低着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过来帮帮忙,我们聊聊。”
“……”
易浅跟着他进了厨房,叶言洗了个洋葱慢腾腾地切着,淡淡地说:“易浅,你这脾气该改改了。”
“……我怎么了?”
易浅就知道他要训她,话也带了火药味。
叶言把切好的洋葱往菜板一头划了划,慢腾腾地说:“浓浓心里烦着你看不出来么,你22岁,不是12岁,你自己的事你自己解决,你给她什么气受?”
他刚一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又冲浓浓发火了,不知道谁惯的毛病!
“叶言哥,我知道你疼她,但是你会不会管的太过了,我怎么她了?”
易浅心里头委屈,眼泪都要掉下来,他不喜欢她,就能当她是根草一样随意践踏么?
“过么,我的女朋友,我当然要管着。”
叶言这才抬头,一双眸子冷冷潋滟,易浅脑子里一片空白,好一会才能说话,她嗓子涩的厉害。
“女朋友?”
“对,女朋友。”
叶言继续切葱,说话的音调波澜不惊,他说:“所以我希望你以后收敛地点。”
“所以你在警告我,叶言哥,我们也是一块儿长大的,你不喜欢我我不说话,但是你有必要这么作践我么?我易浅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么?”
易浅哑着嗓子问,眼泪都流出来,叶言毫无所动,他洗着菜刀,缓缓地说:“药流是需要过程的,你跟李欢欢住对床,我不信她难受时没叫过你,昨天晚上只有你一个人没喝酒,是我作践你,还是你本身就不堪?”
“……!!”
他也这么说,易浅心头狂跳,脸白得吓人,不敢再接话了,叶言偏头看她,笑了一声,眼神看尽一切,却没说破。
“浅浅,人还是要有点心。”
易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屋的,她关了门抱住双臂坐在门边,全身发抖,突然捂住脸一下哭了。
李欢欢叫她了,不止一次,她没当回事,她不是故意的啊!她怎么知道会有什么药流的事,凭什么都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