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鹂看向芽青,点点头。
“那苏大宝,忒不是东西。”黄鹂说道:“抢了人家也不好好对待,整日里非打即骂,连那小孩子都下得去手。听说刚开始几个月,那小孩儿差些叫他打死。”
黄鹂的语言非常有渲染力,她绘声绘色的说着,众人眼前浮现出一幅幅凄惨的画面。
芽青猛的打个寒颤,呢喃道:“这也太惨了吧……”
黄鹂“嗨”了一声:“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她又将苏家叔婶过得日子娓娓道来,叫苏愿棠听得都忍不住心疼了。
“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吗?”苏愿棠疑惑的问道。
黄鹂想了想,摇摇头:“回夫人,我就负责这些,剩下的应该是三哥他们负责的。”
见她说完了,苏愿棠便叫她去歇息了。
跑了这么多天,风餐露宿的,小姑娘眼底都染上乌青了。
看着她离开,苏愿棠反倒更加期待王叁他们带回来的消息了。
又过了几天,王叁他们也陆陆续续回来。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先到书房汇报。
书房里,苏愿棠他们都在,黄鹂甚至准备了些茶水瓜果点心。
这些日子黄鹂在酒坊住下,偶尔帮芽青打打下手,她性格活泼,到也把酒坊混了个十分熟。
前些天夜里,芽青还听见她拉着彩儿出去,让彩儿去和贺玉书说写美言,叫她留在酒坊。
比起黄鹂带回来的消息,王叁他们带回的可谓是重磅。黄鹂那些在这些面前,简直是小打小闹罢了。
“你是说舅舅当初那事,有苏二叔的搅浑水?”苏愿棠拧着眉头站起:“不应该啊,苏老二只是个乡野村夫,他搅浑水,能落得什么好?”
“若是,有人重金聘请呢。”王叁低着头说道:“属下查到苏老二在尊外祖家出事钱,有一笔大额进账。也是那个时候,苏老二才在镇上偷偷买了房子,金屋藏娇。”
“二婶不知道吗?”苏愿棠问道。
王叁摇头:“这笔钱最终都被他自己挥霍了去,苏二婶并不知晓。”
接着,他又说道:“那笔钱,属下顺着查到了当今左相身上。怕打草惊蛇,再往下就没有查了。”
久居乡野的苏愿棠一头雾水:“当今左相是谁?”
“是你舅舅当初的一个学生。”贺玉书解释道:“当今左相最出名的事情,其一便是大义灭亲,刚正不阿举报亲师。”
“可他……”苏愿棠不解:“舅舅那些学生都是一些清苦人家求学无门的孩子,他不感激就算了,为何要!”
“当然是挡了他的路。”贺玉书给她倒了一杯清茶,安抚下她的情绪:“据我所知,左相现如今是为宋国舅做事,自前皇后死后,只留下一位长公主,后宫宋妃独大。”
“说起来,你舅舅还是长公主的启蒙先生,”他帮苏愿棠抚平被抓皱得衣摆道:“出事时间和前皇后死期相差不远。”
这些事情离苏愿棠太遥远,一时间她有些语塞,不知该如何。
“别怕。”贺玉书握住她的手:“我会一直帮你的。”
苏愿棠茫然抬头,眼神飘浮涣散:“你觉得,我应该给外祖家平反吗?我又没有权利、地位,我能做些什么呢。”
“可是,我什么也不做,那舅舅、哥哥姐姐、外祖父母还有我娘亲的仇不就没人报了吗?”她整个人落寞恍惚:“那他们不就生生世世要背负着莫须有的污名吗。”
她的手心冰凉,贺玉书紧紧握住,目光坚定的盯着她的双眼:“无论多难,只要你想,我会拼尽所有为你办到。”
“相信我。”贺玉书看着她的眼眸许下承诺。
感受着他源源不断传过来的温度,苏愿棠恍然回神,看着他坚定的双眼,始终没有点下头。
“我自己试试吧。”她垂眸躲开贺玉书的视线,从他手掌心里抽出手:“我家的私事,总劳烦你算什么事。况且它的主谋位高权重,连累到你就不好了。”
说罢,她起身,带着芽青匆匆离开。
王叁跟王武面面相觑,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她逃避,在贺玉书的意料之中。
只是他没想到,苏愿棠竟然如此决绝,半分犹豫都没有。
黄鹂撞了撞彩儿的肩膀,轻声问道:“主子和夫人这咋瞧起来不太熟呢。”
书房里无人说话,她一开口声音就显得格外突出。彩儿瞪她一眼,叫她噤声。
黄鹂讪讪闭嘴。
院子里,芽青追着苏愿棠一连走出去好远才停下。
“东家……”芽青有些担忧的唤了她一声。
苏愿棠在墙角的梨树下停下,一手扶着树枝,垂着头。鬓边散落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表情,叫芽青看不清。
“东家。”芽青上前一步,试图想看清她的表情。
“我没事。”苏愿棠轻声开口:“你别跟着我了,让我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儿吧。”
“快去。”
芽青有些不放心,但架不住她再三驱赶,只能一步两回头的离开,在不远处躲着观察她。
等芽青走后,苏愿棠终于绷不住了。
她蹲下身,双臂紧紧抱着自己,低声哭泣。
若是她不知道这些,她自然可以当做全然不知,安然度日。
但那是家仇,既然知晓,那便是刀山火海,她也要去闯。只为求得家人灵魂安宁,家仇得报。
可再如何稳重,她也不过是个十几二十的姑娘,父亲刚辞世不久,自己嫁作他人妇也不久。
她连镇上的官员都认识的少的可怜,更别提京城内。她一个没权没势的乡野丫头,要如何平反家仇。
这事像一座移不开的大山,落在她的肩上,压得她喘不过气。
明明日子已经在慢慢变好,这事便出现,给她当头一棒。
“夫人怎么样了?”彩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芽青身边,低声问道。
芽青被惊了一小跳,回神后担忧的看向苏愿棠说道:“东家刚才叫我打发走后,就开始哭了。怎么办啊,要不要让少爷来劝劝?”
彩儿站在她身边看着苏愿棠,摇摇头:“先让夫人一个人哭一会儿吧,哭出来总比憋在心里的好。”
芽青点点头,继续在不远处守着。
哭过之后,好像一切都恢复正常。苏愿棠正常的忙碌,偶尔还能和酒坊里的学徒们开开玩笑,一切好像都恢复如初。
只是院里多了两个护院,一个丫鬟罢了。
“芽青,钱掌柜的酒先送去!”苏愿棠那种账簿吩咐道:“王武你跟着芽青去,刘义你带着黄鹂送赵掌柜的。”
最近生意红火,苏愿棠每日都忙得脚不沾地。
“木阳,你去后面再叫他们搬两坛酒出来。”她讲账簿收好,站在柜台内招待客人:“一碗清酒十二文,您稍等。”
苏愿棠越来越忙碌,以往芽青的活,她都抢去做了。她像是不想清闲下来一样,每天睁眼忙碌,闭眼睡觉。
芽青看着她这个样子,不由得担心。
芽青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竹筐:“东家,您歇会儿。”
苏愿棠从忙碌中抬头,看清是她,笑着将竹筐拿回:“没事儿,我不累。”
“你刚拉完酒回来吧?快去歇歇。”说着她推着芽青往后院走。
芽青反抗不得,不管她怎么说,苏愿棠都能笑着跟她打太极绕回去。
夜里,芽青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支起身子,摇醒了旁边的彩儿:“你说怎么办啊彩儿姐。”
彩儿朦胧睁开眼,过了片刻回神:“这事我们谁都帮不了她,只能等夫人自己想通。”
芽青心中明了,但依旧忍不住担心:“若是东家一直想不开怎么办?”
彩儿也没什么好法子,两人相视一眼,齐齐叹息。
翌日清晨,芽青刚醒,就见苏愿棠已经早早洗漱完,在院中忙活了。
见她拿着斧子劈柴,芽青最后一点瞌睡虫也吓走了,赶忙跑过去夺过斧子。
“东家,您这是做什么!”芽青抱着斧子惊魂未定:“若是柴火不够,叫刘尔他们来便是,您亲自上什么手!”
苏愿棠冲她笑了笑:“我睡不着了,就想找些事做。”
这时,芽青才注意到她眼底的乌青一片。
“您……”芽青艰涩的挤出声音:“您不会昨夜一夜没睡吧。”
苏愿棠不好意思的挠挠脸颊,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芽青眼眶红了,泪珠在眼眶打转。
“呀,你哭什么?”苏愿棠看她要哭,一时失神着急:“你别哭呀,就夜里太热,有些睡不着罢了。我白天会补回来呀!”
“您才不会!”
这是芽青第一次如此大声的跟苏愿棠顶嘴:“您这些日子,根本就是在作贱自己!”
“李府医的药膳您不吃就算了,正常的饭菜您也就夹两口应付过去,白日里拼命的做活,夜里还不好好睡。”
芽青用衣袖擦拭去泪水控诉道:“您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明明病刚好了没多久,就又开始作贱自己!”
苏愿棠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芽青声音没压着,后院里的人也陆续被吵醒。等苏愿棠回过神时,连贺玉书的穿戴好出来了。
彩儿推着他走到她身边。
豆角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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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