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罗小扇扑流萤 第15章 第十五把扇子

自打罗扇有了同盟，她心里就稍定了些。白天她得集中精力读书念字加学扇艺，这晚上还要熬夜做竹编。她年纪小，本就是瞌睡多的时候，这样日夜集中精力做活儿，睡眠时间自然就短了许多，没两天，她的下眼皮就出现了一圈儿乌青。

罗扇七天思过结束后，就给苹娘说自己想再出去看看有没有嫩竹可以移种回来。苹娘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扫了一眼她旁边的陈若水，用手帕子沾了沾唇角:“你们两个去？”

“师父不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出去吗？虽然若水哥哥看不见，但是他跟我一起，我们也能互相照应着。师父，你就让我去吧。”罗扇拉着苹娘的袖子，轻轻扭着身子撒娇道。

苹娘的目光落在她眼底的青黑上，却没有戳破她的意思：“行吧，既然你想去，那你就去吧。我也猜着你这两日怕是坐不住了，也给你们两个准备了东西。喏，背上就去吧。”说着，她冲着门口抬了抬下巴。

罗扇顺着她下巴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门边并排放着两个小竹背篓。苹娘已经又低下头去喝茶了：“东西给你们准备好了，你们早去早回。”

一刻钟后，院子门外面，背着竹篓的罗扇和背着竹篓的陈若水沉默了好一会儿，陈若水这才开口道：“既然都出来了，不然，就去山上看看竹子吧。对了，上次你救我的地方，能带我再去看看吗？我大概有东西忘在那里了。”

听到陈若水提起上次救他的地方，罗扇想起了之前只移种了一棵的湘妃竹，顿时来了兴致，兴冲冲地领着他往那个方向走去。

被她牵着手的陈若水抬起头来。迎着阳光，他感觉到那个模糊的白光点儿似乎要近一些了。他的手不自主地握紧了罗扇的手：大约，有一天，自己的眼睛真的能够恢复吧。

上一次罗扇拖着陈若水回来的印象太过深刻，因而这一次过去，完全只能用轻车熟路这四个字来描述了。不过这距离还是远，两个人牵着手不好走，罗扇特意准备了一根竹竿，再用一根很粗的绳子缠住了两个人的腰。将绳子打上了结，罗扇用力拽了拽，十分满意:“若水哥哥，走吧，这样我们就不怕走散了啊。不过路比较窄，你要听我的指挥哦。”

“好。”陈若水的手拽紧了绳子，感受着那绳子的着力方向，尽量往她走过的方向走去。走了一段路，他大约找到了跟上她步伐的节奏，也稍稍放了心，找起了话来说：“对了，前儿个你师父不是让你开始做扇子了吗？你这选竹子都选了这许久，如今怎么样了”

“我想着，这做的第一把扇子，应该体现扇子本身的作用，而不是靠模样取胜。我就选了普通的玉竹，做一把最普通的扇子。”罗扇一边用刀砍开枯枝残叶，一边回答着，“大骨和小骨我都是准备用玉竹来做，这大骨上也不要什么雕花，这扇头就做最常见的方头。”

“你师父怎么说？”陈若水脚下微微一滑，拽住了绳子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罗扇察觉到了后面的力度，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重新起步的时候放慢了脚步：“师父说，一切都看我，做出来了再给她说。扇骨已经差不多成型了，就是打磨那块儿还需要工夫。扇面的话，倒是这矾水，我还没调好。总觉得，不是太湿润了就是太干了。我都浪费好多张宣纸了。”想到这里，罗扇就一阵心疼。她叹了口气：“我算了一下，如果今天那些东西都卖了，起码有一两银子呢。哎，只有再找机会了。若水哥哥，到了呢。”

陈若水知道她的纠结在哪里，转移了话题：“你知道我来这边找什么吗？”

罗扇睁大了眼睛看向他：“什么？”

“你到我当时摔下来的地方，四处找找，有没有什么青色黄色的石头？“陈若水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如果好运的话，这些石头，大概也是能换钱的。”

一听到能换钱，勤俭持家的罗扇立刻乖巧地蹲下身子找了起来。

夕阳西下的时候，满头大汗的罗扇一踏进屋子，就兴高采烈地喊道:“师父，我们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回去洗洗，换件衣裳准备吃饭吧。”苹娘拈了一颗松瓤。

“嗯，那我们先去了。”罗扇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转身就欲往外走去。

苹娘点点头：“去吧。对了，今儿个秦婶顺路过来了一趟。我把你给她准备的那些东西都给她了。”

罗扇踏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一头雾水地转过头来：“什么东西？”

“就是你给她编的那些竹具，我都送给她了。她拿着的时候，都开心得热泪盈眶了，一个劲儿地夸你呢。”苹娘站起身来，“好了，收拾收拾，吃完饭早点儿睡。近儿来这灯烛桐油都用得比较快，明儿个得去县里多买些了。小扇子，记下来。”

罗扇只觉得脑袋里面哐当一声，仿佛一把大扇子砸到了她的头上。欲哭无泪啊。

“还在为了那些竹具难过呢？”次日，锦县县城里的灯烛店里，陈若水问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罗扇道。

罗扇拉平了撅起的小嘴，正要说话，听见了灯烛店老板的话：“这是你们要的东西，一共一两银子。”

罗扇刚刚拉平的小嘴又一次撅了起来，翘得可以挂油壶了，哇地一声就要哭出来了：“我的一两银子啊！呜呜呜！”

一旁的店老板目瞪口呆，看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姑娘，又看看自己手里的那一包东西，又拿过了两根蜡烛：“小姑娘，你别哭了，我多给你两根蜡烛，不收你钱好不好？”

罗扇一边打着嗝儿，一边接过店老板递过来的包袱，眼泪汪汪地将包袱抱在了怀里：“多谢老板。”说着，她从怀里摸出了一锭一两的银子，手握紧了又松开，握紧了又松开，最后还是恋恋不舍地将银子放在了老板的手里，然后不忍再看，紧紧抱着那包东西拉着陈若水的胳膊就出了灯烛店。

“好了，别难过了。这一两银子，我马上就给你连本带利地赚回来。”陈若水拽住了呼呼往前冲的罗扇，一脸温和地笑道。

听到可以赚回来，罗扇这才停下了脚步，抽泣了一声，声音还带着哭腔：“真的吗？”

陈若水点了点头，即使穿着一身青布衫，依旧显得长身玉立的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也显得鹤立鸡群:“你看看附近哪里有卖画儿的店。”

怀揣着对那一两银子的憧憬，罗扇投入了寻找卖画儿的店的路上。锦县虽然不大，但是也不小，尤其是对两个步行的人来说。苹娘年纪大了，她又有事儿，罗扇和陈若水两个小人儿就将马车让给她了，想着自己年轻，也难得上街，可以多看看。然而，两个人找了大约三刻钟，才终于在城南找到了一个画店。

说来也巧，这画店不在别处，正好在之前罗扇给罗老三拿药的药店斜对面。那画店老板见到两人的时候，眼皮子都没翻一下，眼白看着两人，十分不耐烦：“去去去，小孩子一边儿玩去，别在我这边捣乱。这里不是你们捣乱的地方，随便弄坏什么，你们都是赔不起的。”

陈若水也不生气，只是解下了背着的包袱：“老板，我们不是来捣乱的。你看看这个。”说着，他摸索着将包袱打开递到了老板面前。

老板皱着眉转头，正要发火，眼角余光在他手中的包袱上面一扫，忽然目光大盛：“这这这，这位兄弟，里面请，我们坐下详细说说。”

陈若水看向罗扇的方向，还没开口，罗扇已经帮他答应了下来：“哥哥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陈若水进去了，百无聊赖的罗扇自己看着店里的画。她也看不太懂什么工笔什么水墨之类的，认识的多看两眼，没一会儿就看完了。她转头看向了门口，正巧这个角度，对上了一把熟悉的扇子。

这把扇子不是别的扇子，正巧是当时她给罗老三拿药那日，看到的那家新店墙上的扇子。罗扇被那扇子吸引，不知不觉地就出了店去，朝着那家店门口走去了。

之前没有注意，她现在才看到，那把扇子的扇骨起码有一尺长。因为扇子是展开挂在墙上的，所以能够很清楚地看见这扇骨上面的雕刻的纹样。她走近了这才发现，那扇骨上的花纹竟然是刻着梅兰竹菊的。扇面上也应景地画着四君子。尽管扇面是展开的，但是罗扇也能看出这扇子的扇骨十分平整，用肉眼去瞧，都能瞧出这扇骨温润的感觉，打磨得十分好。这扇头的位置也恰好，扇子挂在墙上，即使只有一颗钉子从正中的扇骨缝隙穿过来固定，也是不偏不倚的。真是一把好扇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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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把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