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高捂着右眼,满地翻滚,痛苦嘶叫,隔了好一会儿他才算缓过些疼痛,用那仅有完好的左眼死死盯着谢暮笙。
一边右手捂住半张脸,满手鲜血,左眼充满恶意注视着,面目狰狞。
这画面看着血腥渗人,尤其是对于被注视的那个人。
谢暮笙对上那只眼睛,浑身抖得更厉害了,他瑟缩在秦思渡怀里呢喃:“不要这么看我,我好怕。”
秦思渡回眸,看到了金高那副狰狞仇恨的面容,他微动了动,替谢暮笙挡住了那道不适的视线。
谢暮笙着实吓得不轻,浑身发抖就没停过,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眼眶都红了,泛着水光,像突然收到惊吓的小兔子,惹人怜惜。
一个剑修看不过,直接踢了金高一脚,想要阻断金高那吓到谢暮笙的视线。
然而金高也是固执得要命,就算被踢,一只左眼也是死死地盯着谢暮笙,像是要把谢暮笙撕咬开一般。
剑修们越看越不适,眼神这么凶干什么,没看见谢暮笙被吓成什么样了?!而且正好他们也要逼问金高结晶的下落,索性都上去来上一脚。
一顿脚踢中,金高被踹得吐血,浑身疼痛,但他依旧死死地盯着谢暮笙。
谢暮笙微微侧眸,隔着秦思渡的手臂,一只眼睛回看金高,眼中的惊讶不再,他眼神冰冷,带着警告。
金高因疼痛重重喘着气,尽管很不服,但终于回了些理智,他眼神终于不敢放肆,强抑制了杀气。
只是如此,谢暮笙似乎还不满意,他静静看着金高被打,神色冷漠。
金高咬牙,唯一完好的左眼低垂,表现得臣服。
谢暮笙微挑了挑眉,终于给了他信号,他在秦思渡腰后的一只手紧握着小刀,此时暗暗掉转了方向,刀刃指着上方。
金高兴奋地高喊:“我知道,我知道结晶的位置!”
落在他身上的脚终于停止,一名剑修严厉问道:“老实交代,在哪?!”
金高其实也未能完全理解其中意思,他没有说话,而是一直仰头看上面。
剑修们也跟着仰头看上面,上面除了洞顶什么也没有。
几名剑修飞上去查看,却并没有寻到结晶的踪影。
“到这个时候还想耍花招,还想不想活了?”一名剑修长剑架在地上金高的脖子上,愠怒道。
金高感受到脖子上冰冷锋利的凉意,额角冷汗直流,他暗暗看向谢暮笙,然而却得到谢暮笙嫌弃的眼神。
金高心中耻辱,他咬牙再次仰头看洞顶,企图把洞顶看穿:“结晶就在上面,这么明显的提示你们都找不到,也要怪我?”
“你!”剑修气道。
“他嘴里没一句老实的,留他不得!”一名剑修对金高厌恶至极,他长剑架在金高脖子上,回眸请求梵寂仙尊的指示。
梵寂沉默地看了洞顶一会儿,手中灵气聚集,一片灵气忽然攻上洞顶。
剑修们浑身紧绷,张望四周,想暗中寻找一条可以快速逃离的路线,他们以为梵寂仙尊准备毁了这洞顶,这样结晶自然无处可寻。
唯独秦思渡没有什么动作,他静静地看着梵寂施法,一双眸子看着洞顶,像在等待结果。
谢暮笙仰头,看着眼前镇定的秦思渡,又看了看四周紧张的剑修,心中微沉,秦思渡这人性情确实淡定,但也不至于淡定到连逃走的路线也不规划一下。
他暗暗看向施法的梵寂,眉头微皱,心中有很大的疑惑。明明都是没见几面,他和梵寂在秦思渡口中都是所谓陌生人的存在,凭什么秦思渡就那么信任梵寂,秦思渡甚至还要拜梵寂为师?
谢暮笙松开了秦思渡,他看着秦思渡,发现秦思渡对此毫无察觉,全身注意力都在洞顶的那片灵气上。
他又后退了几步,秦思渡依旧没有发现他的远离。
谢暮笙暗暗盯向梵寂,眼眸微沉。
梵寂很快注意到不一样的视线,他微侧眸,发现了沉着脸注视他的谢暮笙,谢暮笙边盯着他,边拿出一块布,小心擦干净小刀上血迹,又将小刀收了起来。
他看见谢暮笙嘴唇微动了动,说了几个字,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根据口型,可以推断出说的是:“他送我的。”
梵寂读出这几个字后,无语地微动了动嘴角,凉凉地收回视线。
谢暮笙仔细观察着梵寂,不放过梵寂一丝一毫的表情,也没看出梵寂有什么异常。
难道是秦思渡单方面对梵寂这么一个陌生人的信任?谢暮笙眉头微皱,他暗暗看了秦思渡一眼,心道这对于秦思渡这个人来说,实在是太反常了。
那一片灵气并没有击碎洞顶,在那片灵气覆盖之下,有几块石头渐渐消失,化成几滴墨水滴落下来。
随着那几颗石头的消失,结晶显现了出来。
结晶在灵力的带动下,飞到了梵寂的面前。
剑修们松了一口气,同时感叹这结晶原来这样被藏着。
梵寂拿出另外几颗结晶,这几个结晶遇到就自动聚集在一起,拼成一个圆盘一样的东西,多了那颗结晶,圆盘更加完整,但还是却一角。
剑修们欣喜,一名剑修感叹:“太好了,就差一颗结晶,这圆盘就完整了。”
“完整了又如何?”秦思渡看向那名剑修,认真询问。
“你不知道?”剑修讶异秦思渡竟然不知道,但转念又想到秦思渡不过是一个无修为的凡人,便耐心地解释道,“再有一颗结晶,这圆盘就完整了,届时便可寻找到第一个神器的下落。”
“神器,”这两次,让秦思渡不由想到了之前在茶馆听到的内容,他试探着问,“制作那绝世武器的材料?”
“对!”剑修来了兴趣,甚至还有点骄傲,“那魔头收集这结晶,是为了私吞,但我们仙尊可并非如此,他寻这结晶,等得到了神器的具体下落,便会公告天下,绝不藏私。”
秦思渡抬眸看向梵寂,梵寂依旧是那副冷漠拒人于千里的模样,他对此很熟悉,但现今他却看不懂:“你觉得炼出那把绝世武器,是件好事?”
那时星佩故意放出修炼绝世武器的秘籍,诱惑世人,他想过谁都可以被这秘籍诱惑,但绝对诱惑不了梵寂,可现实却和他想得完全不一样。
秦思渡深深地看着梵寂,想要得到梵寂的亲口解释。
四周的剑修都噤声,自从永泽仙君仙逝后,他们已经很久没见到有人这样公然问梵寂仙尊了。
梵寂仙尊冷漠地扫了秦思渡一眼,转身就走。
秦思渡追上前去,不让梵寂走,继续追问:“光一个时星佩,就已经是天下大乱,你觉得绝世武器出现后,天下又会是如何?”
世人被时星佩诱惑,陷入抢夺,秦思渡只叹人性如此不可挡。可梵寂,前世亲口教导他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师父,却要参与这场抢夺。不仅要参与,还要公示天下,允许天下人加入抢夺之中,亲自带领这场矿大的混乱。
梵寂本懒得回答,但看着眼前追上来的秦思渡,对上眼前人那执着又带着质问的眼神,他心中莫名不悦,忽的冷笑一声,缓声问道:“怎么,你也是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我只是关心,但有能力维护苍生的是你。”秦思渡不放过梵寂,他格外坚定地回复。
梵寂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眼前人,深深地看着,仿佛要从眼前人身上看出什么,良久,他终于回复了几个字,极其冷漠:“天下苍生,与我何干?”
秦思渡愣在原地,被这话冷到身体都有些冷意。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这是以前教导他,好好修炼,以苍生为己任的师父,能说出来的话?
不等秦思渡回应,梵寂已经走远。
秦思渡站在原地,无法消化他刚刚听到的话。
一名剑修走上前,叹了一口气道:“秦公子,你不要把仙尊的话当真,仙尊怎么可能不管天下苍生呢?每次重要除魔,仙尊都会出现。他若是真不管苍生,又何须再管我们呢?”
“至于找绝世武器,有仙尊带领着,总比我们乱找的好,毕竟这绝世武器总该炼出的。”
秦思渡并不认为这绝世武器是总该炼出,就比如那可以改变过去的神器时星佩,只有那时星佩被封印,沉寂了,那混乱才能得意平息。
而那绝世武器和时星佩又有什么区别,出世后必将引起混乱。
如果这绝世武器从一开始就无法炼出,那才是从根本免除这场祸乱。
耳边的声音还在响,秦思渡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抬眸,看了眼自信满满的剑修。
剑修还在强调:“别放在心上啊,仙尊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自从永泽仙君仙逝后,仙尊就没笑过。哎,你就体谅体谅有丧徒之痛的仙尊吧,永泽仙君可是仙尊最看中的徒弟,仙尊到现在都还没走出来啊。”
秦思渡嘴角微微抽搐,什么叫他死去后,梵寂就没笑过?他在的时候,梵寂也不爱笑的好吧。
说梵寂有过短暂的丧徒之痛,他还能理解,说梵寂现在还没走出来,秦思渡无语,没走出来还那么有精气神地想着争夺绝世武器?
再者,说修无情道的梵寂为逝徒所困,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也不知道梵寂的这些剑修是怎么想象出这些不存在的事情。
秦思渡无话可说,只有敷衍浅笑应对。
剑修以为秦思渡终于听明白,不会再误会仙尊了,欣慰地点了点头。
谢暮笙默默走上前,他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四个字,永泽仙君。
他默默看了身旁的秦思渡一眼,对于刚刚的疑惑,似乎有了些答案,秦思渡对于梵寂的异常,或许与永泽仙君有关。
秦思渡与剑修做了告别,看着剑修们离开的背影,他闭眼深吸一口气,忍着全身的疼痛往前走。
谢暮笙看着秦思渡的背影虚弱地远去,却从未想过回头看他一眼,向他寻求一声帮助。
“好一个陌路人。”谢暮笙心道,他抬起脚步,从秦思渡侧身经过,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感觉到有人像一阵风一样,从他身边快速走过,秦思渡这才注意到看去,发现原来是谢暮笙。
他刚才思绪混乱,一时间忘了谢暮笙,他看着谢暮笙快速远去的背影,薄唇微启,最终还是放弃了打招呼的想法。
秦思渡拖着浑身是剑伤的身体,继续往前走去,他暗叹,到底是无修为的身体,受点剑伤竟然连走路都这么费劲。
热闹的人渐渐散去,秦思渡怀里是比炼得到的紫灵草,他要尽快回姜世那里去。
姜世所住的地方是偏僻的林间,越走人越稀少。
四周格外安静,秦思渡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他坚持着一步步往前走着,脸色越来越苍白,意识也有些模糊。
他重呼着气,听着越来越响的心跳声,继续往前走,四周安静地只有鸟叫声,身后却忽然传来蹄蹄的马蹄以及车辙声音。
秦思渡微回眸,下意识躲避车辆,那车却在他身旁停下,驾车的人看向他,问道:“你就是秦公子吧,可算找到您了,秦公子,上车吧。”
秦思渡微后退,谨慎地看着这个陌生人:“不好意思,我没银两。”
驾车人笑着摆手:“不用,已经有人付了。”
秦思渡依旧警惕,并不轻易上车。
驾车人看到秦思渡苍白的脸色,懊悔地说:“那位公子说您受伤了,我以为您走不快,慢慢寻你,早知您走这么快,我就快马加鞭了。”
“是一位少年模样的人?”秦思渡反问。
驾车人回的时候,忍不住露出喜欢的笑颜:“是啊,那少年是真的好看。”
秦思渡忍不住想起之前少年那风一样落去的背影,有些意外,他嘴角微不可查地上扬,浑身松懈了下来,上了车。
门外响起马蹄和车辙声,姜世和门童齐齐走到门外张望。
谢暮笙耳朵微动了动,修长的手指微点了点桌面,没有起身。
秦思渡掀开车帘,一个人就在车帘下面等着他。
他朝那人看去,眼神意外有些温柔,但待看清眼前人面容后,他眼眸微动,恢复了往常的清冷,微颔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谢谢。”
门童看到秦思渡一身白衣上全是剑伤和鲜血,心中一跳,赶紧伸手,小心翼翼地扶着秦思渡下车:“公子别这么说,怎么伤成这样,您身上怎么这么烫?”
“无碍。”秦思渡呼出一口热气,微摇头。
“什么无碍!”姜世厉声道,上前就抓起秦思渡的手把脉,脸色很不好。
驾车人都看不下去了:“这位公子这么虚弱,竟然还走了一半的路,这毅力我都佩服。”
“什么佩服?”谢暮笙走了出来,嫌弃不悦地瞥了驾车人一眼,“我给你这么多钱,是让你蜗牛爬的吗?”
虽说被骂了,但美人骂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驾车人罕见地没有生气,而是红着脸挠了挠头:“是我的错。”
谢暮笙扫过秦思渡苍白的脸,以及那摇摇欲晃的身体,他脸色更加不好看。
秦思渡抬手,从姜世手中抽离,又从衣领里小心地拿出了保存完好的紫灵草,声音暗哑:“快。”
姜世重重叹了一口气,接过紫灵草:“急什么,我看小黑的命比你长。”
“先……”秦思渡还是执着地催促,只是他这话还没说话,一到重“哼”声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秦思渡抬眸看去,是谢暮笙。
谢暮笙收回视线,只看向驾车人。
驾车人连连道歉:“是我的不对,公子你别生气了行不行。”
“这不关他的事。”秦思渡为驾车人辩解了一句。
谢暮笙直接转身回了房间。
姜世看不下去了:“吵什么?!等有命了再吵,到时你们吵到老我也不管。”
秦思渡眉间微跳,无语地看了姜世一眼,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再多嘴一句,乱动一下,我就继续说。”姜世摸准了秦思渡的性格,秦思渡就爱守那些清规戒律,说过头的玩笑话都要阻止。
秦思渡到底也相信姜世的医术,终于愿意做个老实的病人,听话遵医嘱。
酒精擦过伤口的时候,秦思渡紧抿唇,疼得浑身发抖,也一言不发。
谢暮笙就坐在屋内一旁,淡然地抿了一口茶。
为秦思渡处理伤口的门童都有些看不下去:“我的大少爷,您要喝茶就去别屋喝,这满屋的血腥气,您也喝得下去。”
“你不知道吗?这茶水混着点血腥气才好喝啊。”谢暮笙看向门童,眉眼弯弯,笑得灿烂。
门童被无语到了。
谢暮笙看到门童无语的表情,神色更嚣张了,他手中杯子不自觉地转动,视线也跟着杯子的转动,暗暗偏向秦思渡。
秦思渡正在这时抬眸看向他,谢暮笙心中一跳,但转即嘴角上扬,笑得更明媚了。
看着这轻松明艳的笑容,秦思渡紧抿的嘴角放松了一下,仿佛跟着那笑容也轻松了起来,浅浅地跟着上扬。
看到秦思渡那无奈又纵容的浅笑,谢暮笙微愣,反应过来又快速地别过眼,喝了一口茶。
“看来不严重。”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冰冷悠远的声音。
谢暮笙对这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他重放下茶杯,快速侧眸,向门外看去,眸色锐利。
高大的身影走入门内,那人银发白衣,自带一股冰冷的威压。
门童的呼吸声都不自信放轻,规矩地站好,紧张唤了一声:“梵寂仙尊。”
在梵寂的示意下,门童才敢继续为秦思渡治疗伤口。
梵寂瞥了一眼秦思渡,秦思渡浑身上下全是剑伤,几乎没一块好的地方,酒精洗过伤口,秦思渡脸色虽苍白,嘴角却还残留着一丝笑意,视线则是落在一旁那没心没肺喝酒的少年身上。
梵寂是觉得有些可笑,才进来看看。
因为梵寂到来,秦思渡收回视线,却也并未看向梵寂。他紧抿唇,脸上再无半点笑意,沉默地忍受着酒精一次次洗伤口的刺痛,眸色冷而清醒,甚至连发抖都极力地控制,都没有之前那么颤抖,只是额角青筋跳动得更厉害了。
“三心二意,就想做我的徒弟?”梵寂微侧眸,看向无视他,用尽全身力气在忍受痛苦的秦思渡。
秦思渡终于抬眸,直视着梵寂的眼睛,和他之前想拜梵寂为师一样坚定地回复:“抱歉,已经不想了。”
梵寂顿了一会儿,微颔首回了一个字,声音冰冷:“好。”说完转身离开。
门童只感觉一阵强冷空气飘过,冷得他打了一个喷嚏。
小剧场:
论一句破防现场
谢暮笙:他无视我,我不会原谅!
秦思渡:后会有期
谢暮笙……
梵寂仙尊:三心二意,做不了我徒弟。
秦思渡:不做了
梵寂仙尊:……
战报记者:请两位继续发表你们的感言
战报记者:怎么不继续说了,是生性不爱说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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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到时你们吵到老我也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