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亭中只剩姜霖云俩姐妹面面相觑。
方才再好的兴致也给败没了,俩人只好灰溜溜的打道回府。
守在马车前的丫鬟翠儿见两人没多久又回来,方才她守在此处想必也是看见贵小姐们那些个马车的了。看她两脸色都不大好也安静地不再多嘴询问。只掀帘让两人进了马车,又小声地叫车夫起驾。
马车里不复来时那般热闹,姜霖云瞄了好几眼在一旁焉焉的姜柔,正想开口安慰她。没想到姜柔先开了口。
“姐姐,对不住啊……早知道今天就不出来了。”
“这有什么好对不住的,溪月湖景致的确很好,那些高门贵女来这儿玩也没什么稀奇的。下次我们再来或是再换个地方都可以的。我就不信还能回回碰见她们不成。”
“……嗯,好。……可是姐姐刚刚那朱小姐是不是又生我气了?”
……该怎么说呢,姜霖云倒觉得那朱茝没生她们的气,只是单纯的看不起,蔑视她们平民女子罢了。
只是姜霖云疑惑的是,姜柔还有机会能和朱小姐认识,说明应是授了朱家人的意了,朱家人竟肯让姜柔一介商户之女与自家千金见面结交……意义是什么呢。
“朱小姐应该就是那样的性子吧。再说我们刚刚也没干什么。”
“唉,跟她们打交道可真难啊……”
“柔儿,你平常只和朱小姐她们玩吗,方才那位明萫郡主你也认识?”姜霖云不动声色的问道。
“我哪有福气认识明萫郡主呀,只是偶然遇见过一次。虽然我也没和她说过话但明萫郡主看起来就比她们好说话多了。”
姜霖云托着腮点头赞同“我也觉得。”
大理寺少卿,卫尉大人和魏国公世子三人站一块。从方才郡主对工部尚书千金的态度来看,这前面三人估计和工部尚书关系也绝说不上好。
但现在姜霖云估摸着她这个伯父与工部那边大概是有些猫腻的。
那这样看来至少在伯父家时还是要躲着点他们为好。
…………
溪月湖坡边的茶楼里,明萫漫不经心地低头剥着橘子。
“明萫,你怎么和她们走到一起了,若不是侍卫跑到我这儿来,我还不知道这会儿事。”魏岑努力做出一副哥哥说教的模样。
明萫微微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想和她们去?一群人阴魂不散,听不懂人话似的。竟是叫我推拒不得了。”
听着明萫这般说,对面的裴宴便肃脸道“明萫贵为郡主,一个工部尚书家的女儿罢了,下次她若再听不懂人话,也就没必要和她说了。”
“听见没有,我的话不听,他的话你总该听吧。”
明萫听裴宴开口倒不吭声了,只专心的继续剥橘子,嘴里哼哼着知道了。
“方才你们旁边的那两名姜姓女子怎么会和你们站一起?”
谢筠清冷的声音响起。
明萫顿了顿,停下了剥橘子的手。歪头想了一会儿才终于想起那两个人。
“啊……好像是有两个姓姜的女子,那是两姐妹吧,不过她们不是和朱茝她们一起来的,我去亭子里的时候她们就已经在里面了。大概是碰巧遇上的。”
“啊,我又想起来了。”明萫拍了下脑袋又补充到。
“那个叫姜柔的,我在福云寺还见过她呢,那时她倒是跟在朱茝后面来着。一群人也是有病,那么大冷的天,还跑寺庙里去赏雪。”
“姜家?是邑安的那个姜家吗?”魏岑有些疑惑地开口“不是听说那家的老头要回老家养老,不回熙京了吗?”
“不是邑安姜家,是淮州姜家。”谢筠微微转头,眸光看向窗外的溪月湖。
“淮州姜家?……我怎么从没听过。”
裴宴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你当然不会听过了,不过一小小商户。”
“一个商户家的女儿怎么还能和朱茝玩在一起啊。”
明萫放下橘子皮,头也不抬道,“她哪和那平民丫头一起玩了?,方才在亭子句句说的都是些奚落的话。我看只是那丫头想攀工部的高枝罢了。”
谢筠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似是无意间随口问道“我记得望月台去年就说要好好修缮一番,这都要过年了,怎么还一点动静还没有?”
明萫撑起了身朝望月台边上望去“这么一说还真是,工部那群人干什么吃的,这么一点事托这么久。”
早在去年年末,礼部的人便提议在望月台后边再建处行宫,碰上什么祭天祈福时供贵族们歇脚。
嘉和帝当即应允,并将此事移交工部全权负责,转眼间一年又将过去,竟是一点动静也无。
魏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哼哼,这不正好嘛,明日你俩上朝正好参工部一本。”
明萫举起手喊道“我赞同!看他们不爽很久了。”
裴宴哼笑一声站起身,“要告状你自己去,只是可别扰乱了我们工部尚书的大计就行。”说完朝还气定神闲坐在位置上的谢筠道“走了。”
谢筠应了一声也站了起来。
“欸,你们就走啊,不一起吃个饭?”
“不了,本就是路过来看看而已。”说完竟捞起了桌上方才明萫剥好的橘子,“拿个橘子?”
明萫脸颊微微泛红“……你拿去就是了。”
裴宴勾唇轻轻笑了声。
一旁被视作空气的魏岑感觉自己拳头都要硬了。
谢筠适时地走过来,“不是说要走?”
“走了,下次见。”说罢转身与谢筠一起推门而出。
魏岑看着走的风风火火的裴宴实在拿他没法,只能干瞪着自家妹妹。以显示自己作为哥哥仅剩的一点威严。
明萫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干嘛,眼睛有问题就去看大夫。”
魏岑一下子气急“你……”
…………
“你们方才去见了朱大小姐?”
满室寂静,姜霖云俩姐妹默默对视了眼,又无声地转开了视线。这俩人一下马车便被姜昌平揪来了书房,姜霖云在心中仰头直呼倒霉。
姜柔撇嘴“爹,我们是碰巧遇上的……”
姜平昌轻啜一口茶,“那看来你们俩姐妹和朱小姐也算是有缘。”
姜柔轻声嘟囔“我怎么觉得像冤家路窄呢……”
姜平昌假装没听见自家女儿的嘀咕,缓和了声线,“柔儿,你先出去,我和你姐姐说几句话。”
姜柔抬头,表情似有点惊讶,姜霖云倒还是平静地站着。
姜柔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姜霖云,最后还是慢慢退了出去。
“伯父找我要说些什么?”
“霖云别站着,伯父就和你简单聊两句,来,坐着说吧。”说着指了指身侧的椅子。
姜霖云静了静走到他身旁坐了下来。
“哎呀,这时间过得还真是快。以前还总怨时间过的太慢,可谁知眨眼间回头看竟已过去这么多年。我一看见你,竟还恍惚,仿佛昨日还与你爹他们在淮州生活。”
“父亲这些年,也一直念着您。”
姜平昌长长叹了口气,眼中似有泪花“我不是个好哥哥啊……是我对不住你们一家。”
姜霖云低头轻声道“伯父言重了。”
他摇摇头,“我把你接来,也是为了能够尽量弥补弥补。伯父我啊刚好与工部的大人有些交情……”
听了这句话,姜霖云才抬起了头“伯父……”
“霖云啊,以后多跟着柔儿与京中贵女们打打交道总是没有错的,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姜霖云垂下眼睫,“伯父这意思是……”
“伯父这意思说的还不明显?哈哈,也罢。”姜平昌拍拍扶手笑着站起了身,“你先回去吧,以后若是柔儿要去哪,你也跟着去便是。”
姜霖云只能抿唇站起来“……是,伯父。”
待姜霖云推开房门不见人影,姜平昌还若有所思地看着的看着方才被因少女出门而微微敞开的扉。
中年妇女从后头的帘子里探头走出来,“老爷,你说这尚书大人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姜平昌收回目光“不管他是什么意思,机会我们总要抓住,听他吩咐便是。”
“哦,还有,晚些时候待那两兄弟回来叫他来我这一趟,木材的事可以着手准备了。”
听了自家夫君这话,许氏才露出了笑容“欸,好嘞,我这就派人叫他俩回来。”
…………
树下月影浮动,水上人影亦可见。皇城司早已撤下几日,但因着这几月的动静闹得实在是大。
如今熙京的夜还是不比三月前热闹,但人总归是多了些。
姜霖云手指压着斗笠,低头匆匆在人群中穿梭而过。
不多时便来到一处商行,驻扎在此处的商行大多是即将要返乡过年的布商。他们一年到头随市而走,到了除夕也总要归家。
而淮州城布帛向来是最有名的。
姜霖云低头快步走进一家靠里的布行内,果不其然,里面的伙计们都在收拾返回家乡要带的东西。
店中的伙计们见突然进来蒙着面的陌生男子都短暂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位稍年长的管事站了起来,示意他们继续干活。
“我是这里的管事,请问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姜霖云静默片刻,将自己的声音压低“聂叔,我是霖云。”
中年男子神情一震,不确定道“霖云!……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聂叔,我们进去说话吧。”
“……哎行,这边来。”
聂叔说着把她引到旁边的接客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