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介意?谁不介意?
夏黎险些被夏国公气笑了。
他这么一笑,旁边满脸敷粉的郑郎君竟看呆了眼,两只眼睛直勾勾,丢了魂儿一般盯着夏黎,险些便要流口水,一点子也不夸张。
夏黎是懂得讽刺的,幽幽的道:“姊姊如此好心,我这个做弟弟的,若是叫她吃亏,也太不像话了。姊姊不介意,黎却是介意的。”
“你!”夏国公气的指着夏黎的鼻子,嘭拍案而起,呵斥道:“孽子!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我现在与你好好儿的说,你还拿上乔了?偏要我来硬的,是也不是?”
夏黎并不惧怕,冷笑道:“硬的?国公爷兴许是忘了,黎现在可不仅仅是夏国公府的世子,还是绣衣卫的副指挥使。”
“你……你——”夏国公要去揪夏黎的衣裳。
“国公爷……国公爷,小点声儿……”一旁的郑郎君压低声音,做贼一般道:“有人来了,有人来了,是姓柳的……”
有人从香橼楼的大门口走进来,对方二十岁出头的模样,年轻而清俊,一看便知是个练家子,但并不觉得多魁梧,反而有一种挺拔的风姿。
面容料峭,不苟言笑,一袭白衣更是冷若冰霜,令人不敢亲近。
——是柳望舒!
柳望舒按着常服,并没有穿官袍,看得出来今日他合该是休沐的,并不在司里。
柳望舒没有看到夏黎他们,进来之后也没有要落座的意思,走到香橼楼的柜台前,声音平板板没有一丝语气,道:“掌柜,要一份蜜煎金橘。”
“哎呦,”掌柜满脸歉意:“这位郎君,实在不好意思,蜜煎金橘是咱们小店儿限时限量的特供小食,今儿一开门,就被排队的客官们买走了,如今已经没有了。若是郎君喜爱,烦请明日一早来,明日还有!”
柳望舒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但没说什么。
夏国公不想被旁人看到,收敛了自己的嗓音,慢慢坐下来。
反倒是夏黎长身而起,他与夏国公府一家子果然无话可说,转身准备离开。
“黎儿!黎儿你去何处?”夏国公连忙道:“方才是为父说话急躁了一些,黎儿你快坐下来,咱们父子俩再好好儿的谈谈!都是一家子人,哪里有说不开的话呢?”
夏国公不敢高声,生怕引得柳望舒注意这里。
夏黎不理会他,仿佛没听到一般。
那面白如墙皮的郑郎君着急了,一把拉住夏黎的手腕,不叫夏黎离开。他甚至并非简单的拉住夏黎,花花肠子颇多,竟然还故意揉搓夏黎的掌心,用食指暗示性的剐蹭。
一股反胃的感觉涌起,夏黎狠狠抽手:“放手。”
郑郎君腆着脸笑:“世子爷,坐下来好好儿谈谈嘛!小人那方便很厉害的,世子爷若是不信,一试便知,只怕世子爷若是尝过了小人的滋味儿,一辈子都忘不掉,还会求着小人……啊呀!!”
他的荤话陡然掐断,伴随着惨叫。
夏黎本想打这个墙皮郎君一大耳勺子,教他清醒清醒。但是稍微一思量,自己虽然在绣衣卫供职,却不懂武艺,这身子还病病殃殃柔柔弱弱的,一巴掌打下去也不会很疼。
于是夏黎干脆摘下腰间佩戴的紫金柳叶剑,合着剑鞘,啪——
直接拍在郑郎君的脸上。
“啊——啊呀!!我的脸……牙——我的门牙!”郑郎君霍然松开手,顾不得拉住夏黎,捂着自己的门牙惨叫。
“你……你……”夏国公浑身颤抖,眼珠子血红,指着夏黎道:“你还敢打人?”
夏黎淡淡的道:“绣衣卫执法,打人而已。”
“胡闹!你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我这个做阿耶的,今日必须教训教训你!”夏国公高高的举起手来。
“夏国公。”一道冰凉凉的嗓音传来。
夏国公高高举手的动作一顿,僵硬的转头,原来是这边的动静太大,郑郎君喊得太尖,惊动了进来买蜜煎金橘的柳望舒。
“哎呦,柳大人!”夏国公干笑。
柳望舒一袭白衣缓缓走来,打量了一眼夏黎,开口道:“夏副使正好在这里,免得我费劲去寻,有事儿需要你去跑腿,这就跟我来罢。”
夏国公拦住夏黎不让他走:“不知柳大人有什么要紧事儿,需要黎儿去办?黎儿刚刚才下执。”
柳望舒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他的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绣衣司办事儿,什么时候还要知会国公爷同意了?”
“不不不,”夏国公硬着头皮:“我不是这意思,我的意思是……”
不等他说完,柳望舒侧目看向夏黎,又道:“夏副使的述职文籍交了么?刚入绣衣司,手脚麻利一些,不要躲懒。”
柳望舒的言辞看似苛刻,一副在训斥夏黎的模样,但其实……
夏黎略微有些惊讶,柳望舒这是在帮自己说话?他显然是在找借口,想带自己离开香橼楼,因为夏黎的述职文籍昨儿个一到绣衣司已经交了,柳望舒已然过目,不可能忘记。
“可是……”夏国公还想拦住夏黎。
柳望舒冷声道:“国公爷,绣衣司的事情,都是陛下亲自安排,若是怠慢了分毫,别说臣担待不起,便是国公爷,也担待不起。”
说罢,转头对夏黎道:“走。”
“是。”夏黎也不废话,立刻往香橼楼外走去。
夏国公张了张嘴,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气得差点子砸桌子,因为他根本拦不住夏黎,完全没有了借口。
夏黎与柳望舒走出香橼楼,突然顿住了脚步。
“怎的了?”柳望舒看着他。
夏黎眼眸一动,突然道:“柳大人,稍等黎片刻。”
柳望舒一脸不解。
夏黎转身折返,竟又跨入了香橼楼。
“你这个庸狗!”香橼楼内,夏国公正劈头盖脸的咒骂郑郎君:“敷了这般多的粉,有什么用?!连夏黎你都勾引不得!废物!庸狗!”
踏踏踏……
夏黎回来了。
夏国公一愣,郑郎君下意识捂住自己的门牙,看来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黎儿……”夏国公满脸欣喜:“你回来了?阿耶便知道,你是会为咱们国公府着想的!”
夏黎面容平淡,甚至没有多看满脸假笑的夏国公,和满脸堆粉的郑郎君,将桌上一筷箸都没有动过的蜜煎金橘拿起来,盖上粉色的小猫咪食合盖子。
抬了抬食合示意,夏黎道:“阿耶请客,黎若一口不动,倒是显得不恭敬,这盒蜜煎金橘,黎便带走慢慢品尝了,多谢阿耶的朝食。”
夏黎施施然再次转身离去,留下目瞪口呆的夏国公与郑郎君。
“放肆!!”
“真真儿是岂有此理!”
“哎呦——国公爷,您……您别打小人啊!”
“不打你?你这个没用的庸狗!我不打你打谁?!”
香橼楼里爆发出怒吼与求饶的声音,夏黎微微勾起唇角,头也不回的离开。
柳望舒一直等在门口,奇怪的看向夏黎:“你去做什么?”
夏黎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将蜜煎金橘的食合往前一递,这才微笑道:“听闻香橼楼的蜜煎金橘一天就做十盒,这是今日最后一份。这蜜煎金橘一块未动,倘或柳大人不嫌弃的话,便当是黎的感谢,请柳大人收下。”
蜜煎金橘是上京有名的特色小食,用蜜糖熬煮金橘,将金橘熬得甜蜜入味儿,还要回锅再熬煮一遍,直到糖水粘稠,浓浓的包裹住每一个金橘,吃得时候如果筷箸上不点上一点水,蜜糖拔丝,能扯出老远。
香橼楼的蜜煎金橘,乃是整个上京做的最好的,用料考究,包装亦精美奢华。
粉色的瓦当纸,上绘各种小猫,光是这手绘猫咪,便是请了上京有名的才子,猫咪的绒毛根根分明,举动慵懒,憨态可掬。且每一个食合的手绘都是绝版,绝无重样,如此一来便好似开盲盒,以前买过的人还想集齐各种各样的猫咪手绘,排队的人自然趋之若鹜。
不过这等可爱粉嫩的食合,又是甜蜜的小食,若是糖类不耐受的人,吃一口便能送走。所以面向的食客,一般都是妙龄少女,富家千金,若不然就是年轻郎君买去讨好妻女用的,鲜少有男子喜爱。
柳望舒深深的看着那只粉叽叽的猫咪食合,目光深沉,比一贯的冰冷更加冰冷,比一贯的阴郁更加阴郁,好似要生生将那只食合盯穿,只凭借一双眼目,就可以冷冻保鲜金橘一般。
“柳大人?”夏黎见他一直不伸手,出声提醒。
柳望舒张了张口,拒绝道:“我……”
“对了。”夏黎一笑,从自己的带扣上摘下一只木雕挂件——蜜煎金橘食合同款小猫咪木雕。
木雕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小猫咪翻着肚皮求抚摸的模样,两只小脚脚翘在天上,微微歪头。下面挂着一个粉嫩的旒苏坠子,可以做成扇坠或者剑穗一类的装饰物。
“这是蜜煎金橘食合附赠的同款木坠子,若柳大人不嫌弃,也一并送给柳大人罢。”
柳望舒:“……”
沉默在二人之间流动,无声的徘徊。
柳望舒终于动了,拒绝的话全都咽回嗓子里,默默伸手接过食合和那只粉色的小挂坠。
夏黎微笑:“今日多谢柳大人出手相助。”
柳望舒面色有些不自然,轻轻咳嗽了一声:“无妨。”
夏黎挑眉,粉色的猫咪食合,粉色的猫咪挂坠,甜蜜的金橘小食……
倘或自己猜的没错,柳望舒喜欢的颜色根本不是寡淡的白色,喜欢的菜色根本不是清淡的口味,而是——粉色和甜食!
迟到的新年快乐~~
小红包每天随机掉落!
中午11点存稿箱自动更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