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告退。”
夏黎干脆利索的转身,潇洒而去。
梁琛:“……”寡人……不是这个意思。
皇后夏娡反应了好一阵子,终于回过神来,艰难的干笑道:“陛下——时辰不早了,妾身伺候陛下更衣燕寝罢!”
梁琛则是后退半步,与皇后拉开一定距离,眼中划过森然的冷漠,淡淡的开口:“寡人还有公务需要处理,便不多留了。”
梁琛似是连借口都懒得找,转身阔步离开绫椒殿。
“陛下!陛下——”皇后夏娡一路追到大殿门口,但梁琛头也不回。
身后的宫女并着医官,连连大喊:“娘娘!皇后娘娘!小心身子啊!小心凤体!”
啪——
皇后夏娡劈手就是一个大嘴巴,直接扇在医官脸上,呵斥道:“小心什么?陛下都走了,喊给谁听?!你就是故意寒碜本宫!”
“不不不,卑臣不敢!”
*
夏黎闲庭信步回到中朝的绣衣卫休息舍,来回也就一炷香的功夫。
“夏副使回来了!”
“夏副使?这深更半夜的,陛下急招,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绣衣卫都知晓,这在宫里巡逻,最忌讳的除了走水失火,便是深更半夜被陛下急招,准没好果子,全都是火烧眉毛的事儿。
因着夏黎为人亲善,分给绣衣卫们炭盆子与热茶汤,这些绣衣卫们已然与夏黎打成一片,不自觉的便开始关心起夏黎来。
夏黎微微一笑:“方到了殿门口便回来了,兴许是陛下忘记了什么事儿,你们也知晓的,陛下日理万机,有些小事情,难免便会忘在脑后。”
绣衣卫们:“……”听起来陛下……很是随性。
夏黎走进内间,关上门,将话本原稿拿出来。
原稿上的内容果然发生了改变,原本梁琛在皇后面前关心体贴夏黎,挑拨夏家内讧的剧情,全部消失不见了。
好一段狗血情节,被夏黎调理的明明白白,风平浪静。
“呵呵。”夏黎轻笑一声,忍不住便在想,好端端一个狗血梦男话本,这样下去怕是会被自己改写成……种田文?
夏黎摊开话本第一页,找到【人物设定】一栏,从上往下捋,很快便看到了柳望舒的人物设定。
喜欢的颜色,和喜欢的菜色两个地方都空置着,显然需要夏黎来填写。如果填写成功,那么按照话本一直以来的特性,夏黎便可以控制柳望舒这部分的关键情节走向。
夏黎思索了一阵,提起毛笔蘸上墨汁,在颜色后面填上——白色。
在菜色后面填上——清淡。
唰——
“消失了……?”夏黎微微蹙眉,鸦羽眼睫不解的眨动。
难道与绣衣卫们打听的八卦并不属实?柳望舒不喜欢白色,也不喜欢清淡的菜色?
夜值结束,朝阳缓缓升起,悬挂在大梁宫的琉璃瓦之上,缇红色的阳光,打破了昏暗的寂静,将死气沉沉的宫墙镀上了一层生机的颜色。
“夏副使,您头一天夜值辛苦了,快回去歇歇罢!”
绣衣卫们簇拥着夏黎,从休息舍走出来,一并往外朝的宫门而去,准备回绣衣司洗漱整顿。
“我儿!”
“黎儿!”
急促的声音打断了绣衣卫们的嗓音,是夏国公,还真真儿是阴魂不散。
夏黎为了避开夏国公府的一家子,已然不回国公府去住,准备以后便住在绣衣司,昨日还特意与人换班,在宫中值夜了一宿,哪知夏国公便仿佛狗皮膏药,粘人的厉害,怎么也甩不掉。
夏国公亲自跑到了宫里,还堵在绣衣卫下值的必经之路上,殷勤的招手,笑得犹如一位慈爱的老父亲。
“黎儿!你可来了!真是让为父好等啊!”
相对比夏国公的殷勤,夏黎便显得冷淡许多,淡淡的道:“国公爷有事儿么?”
夏国公保持着慈爱的笑容:“看黎儿你说的,你是我儿,为父没事儿便不能寻你了?你昨日没过归家,又是头一天上执,哎呦,都憔悴了!一宿没歇息罢,真真儿是可怜见儿的!来黎儿,为父已经在上京最有名的香橼楼,摆上了朝食,替你补一补身子。”
夏国公强硬的拉着夏黎往外走,绣衣卫们面面相觑,因着夏国公乃是一等国公,绣衣卫自不敢阻拦,尤其那还是人家的自家事儿。
夏国公生怕夏黎会逃跑,一路拉着夏黎到了公车署,上了辎车,辎车粼粼行驶出大梁宫,来到上京最繁华的街坊,停在最大的酒楼香橼楼门前。
“来黎儿!”夏国公殷勤备至:“为父扶你下车。”
“多谢国公爷好意,不必了。”夏黎并不吃这套,不着痕迹的缩回手,自己踩着踏子下了辎车。
“哈哈!哈哈哈!”夏国公笑容很假:“黎儿,你快坐,看看为父都给你准备了什么朝食?”
香橼楼乃是上京最有名的酒楼,有名之处在于昂贵。虽不是滋味最好的酒楼,但每道菜色绝对是最贵的,请客吃饭倍儿有面子。
因着价格昂贵,早晨前来吃朝食的食客并不多,整个香橼楼也就他们这一桌。
跑堂的立刻奉上热腾腾的朝食——
大菜乃是雁肉骆驼蹄,并非真的骆驼,而是将面皮包上雁肉,捏成骆驼蹄子的模样,然后炸制酥脆喷香。
五香糕,芡实、人参、白术、茯苓、砂仁,五香俱全,用料考究金贵。
其余还有茭白鮓、玉灌肺、蛤蜊米脯羹、琥珀瓜齑等等,热菜、凉菜、糕点、小食,应有尽有。
最后跑堂的又奉上一只温酒的小炉子,将剖开的香橼安置在炭火之上,酒酿灌入香橼,隔着香橼的外皮加热,一股清爽的香气扑面而来,香橼温酒可是他们家的招牌。
“国公爷,小世子,”跑堂的殷勤赔笑:“这最后一道小食,乃是咱们香橼楼最近推出的腊月食合,都是限时限量放送的,今日一大早开门,便被排队的客官给抢没了,掌柜的听说二位贵客要来,特意叮嘱小的留下一盒,一定要奉给国公爷与小世子尝尝。”
跑堂的将一只巴掌大的小食合捧上来,大漆食合,外层贴着绘有各种形态小猫咪的粉色瓦当纸。食合打开,里面原是蜜煎金橘。
个个饱满,外形无可挑剔的金橘,经过两次蜂蜜熬煮,浓浓的饧浆拉丝儿,不需要品尝,甜蜜的滋味儿已然扑面而来。
看这甜度,若是放在以半糖或者无糖“为美”的现代,兴许一口就能送走好几个不耐甜的人。
夏国公笑道:“好好好,黎儿最爱甜食,放下便可,你们退下罢。”
“小的敬诺。”
夏国公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探头往香橼楼门口的方向张望,似乎在等什么人。
不消片刻,一个穿着锦衣,面上敷粉的男子走进了香橼楼。男子脸上的粉实在太白了,他虽仔细的涂抹了耳后,但显然忘记了脖子,行走之时领口微微松散,露出一截橄榄色的脖颈皮肤,还有锦衣的领口,被敷粉蹭得斑斑驳驳。
“这边!”夏国公连忙抬手。
那男子弯着腰,形态谦卑的作礼:“拜见国公爷,拜见小世子。”
他说着,用眼睛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夏黎,但那眼神并非在打量什么人物儿,而是在打量一件货品。
“哈哈哈!”夏国公介绍:“黎儿,你还识得他吗?郑郎君,你以前见过的,是……”
夏国公稍微措辞:“郑郎君是你姊姊的门客。”
什么门客?门客只是好听的说辞,其实就是皇后夏娡还未进宫之前的男宠。
郑郎君在桌前坐下,紧紧挨着夏黎,与夏国公来回交换了好几个眼神。
夏国公再次开口,压低了嗓音,幽幽的道:“黎儿,你可能听说了,陛下已然知晓了你姊姊有喜的消息,你……你可得抓点紧才是!”
夏黎眯了眯眼睛,脸色冷下来,故作糊涂的道:“国公爷这是什么意思?”
夏国公干笑:“黎儿你长大了,合该懂事儿了,你是咱们夏国公府的小世子,往后里整个夏国公府都是你的啊!眼下……眼下咱们夏家需要一个男儿,你知晓的,你姊姊她身子不好,你又……又是——”
夏国公说到这里,笑了一声,但他的笑容并不善意,带着一股嘲讽。
“又是这样的身子,正好替你姊姊分忧啊!”夏国公苦口婆心:“眼下便有一个天衣无缝的法子!你的肚子不是还没有动静么?无妨、无妨的,只需要郑郎君帮你一起努力努力,不就有动静了么?”
夏国公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把话儿都说的如此直白了。夏黎作为皇后夏娡的替身,与天子梁琛春风一度没有成功怀上龙种,夏家并不甘心,想随便找个人来,一定要夏黎怀上孩子,以冒充皇室血脉。
怪不得郑郎君一走进来,便上下审度夏黎,在他眼中,夏黎并非什么夏国公府的小世子,也并非什么绣衣卫副使,而是一件生孩子的工具罢了。
夏黎还未用朝食,已然恶心得食不下任何东西,只觉反胃想吐。
夏国公竟还有更恶心的说辞,一张老脸满是褶子,孜孜不倦侃侃而谈,善解人意的道:“黎儿你放心罢,只要你能怀上‘龙种’,只要你能诞下太子,只要你能给夏家光耀门楣,你姊姊并不介意与你共用郑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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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共用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