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 第15章 拼饭

众所周知。

对学生来说，从踏进高中大门起，往后细数三年，任何法定假期都别想放全了。

接踵而至的元旦就是如此。

好在图南终于眷顾了高一学生一次。

这次爽快地给大家放了两天假。

头一天。

支晴里拒绝了乔淮昂去溜冰的邀约，她锁好阳台，拉上遮光帘，裹着被子睡了个昏天黑地。

翌日，支晴里没能继续懒下去。

早早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她头重脚轻地爬下床。

打开门，吴瑾端着早饭站在门前。

“晴里，你昨天一天没吃东西，别再把胃饿坏了。”吴瑾和声说，“刚做好的鸡蛋卷和鲜虾粥，你要不要趁热吃点？”

“好。”

支晴里扯过腕上的发圈绑起头发，接下托盘。

“我洗漱完就吃。谢谢阿姨。”

那晚，支晴里穿着新校服回来，吴瑾在客厅等她，把搞混衣服的事说了明白。

她本来就没和吴瑾生气，这件事就此翻了过去。

“哎，那你洗漱吧。”吴瑾笑说。

要下楼前，她又回头问：“对了，晴里，先生太太今晚应酬，小愉也跟着去公司玩了。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去买菜。”

支晴里耷拉着眼皮犯困，“不用，我下午出去。”

听意思是也不回来吃饭了，吴瑾点头：“那行，我下去忙了。”

“嗯。”

-

严冬寒冷，北风钻心刺骨。

不说天空，连云块都是大片灰白色。

顶着风，支晴里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她在公交站台跺了半天脚，车才终于停靠过来。

公交从市区穿行而过。

避开假期热闹的商业圈，支晴里在一家书店前下了车。

许是天冷位置偏，加上元旦宜欢乐不宜学习。

偌大的书店没几个人。

逛到教辅资料区，支晴里随手拿起一本数学训练卷翻了起来。

一樘玻璃门分隔两个世界。

外头朔风呼啸，行人裹着羽绒服匆忙路过。书店里宽敞明亮，空调运作吹着暖风。

选定几套理科资料后，支晴里又找出本英语卷。

她捏了捏颈椎。

眸光不经意往室外扫去。

对面街道商铺林立。

颀长挺瘦的少年斜背着白灰网球包，显眼地进入她视野。

像是刚打完球，靳空黑色外套敞着拉链，防风廓形挺括，里面是一身简单运动装。

侧脸冷淡清晰。

校服事件后，两人关系不言而喻地拉近了一点。

但也只和普通同桌那样。

日常接触时，偶尔几句对话。

支晴里踮着脚，透过书架多看了几眼。

横在中间的路道车如流水。

她看见靳空停在了一家寿司店前。

这家店似乎不提供堂食，只开了个透明窗口做外带。

一位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女人站在前排，低头和商家说着什么。

离她不到半米，蹲坐着个中年粗犷男人。他大概也在等餐，边抽烟边打电话，嘴型骂骂咧咧地。

两个大人都拿着小票，显然并不认识。

而男人吞吐出来的烟圈，顺着风向，全吹进了旁边的婴儿车里。

黑色推车下，两条小短腿胡乱踢蹬着。

“……”

支晴里眉心渐渐拧起。

仿佛也能闻到那股呛人的味道。

下一秒。

她看见靳空垂睫拉上外套拉锁，径直走到队伍后，抬手挥了挥烟雾。

然后，个高长腿地站在了那儿。

在排队。

也不动声色地，隔挡开了男人和婴儿车。

仿若对烟味反感至极。

他神色微沉。

往另一边偏了偏头。

支晴里觉得。

他那个低头角度，大约能撞上车里宝宝圆亮亮的眼睛。

几分钟后，窗口递出打包好的寿司。

核对了单号，中年男人手指夹着烟，拎上纸袋离开。接着，年轻女人也取好餐，推着婴儿车去了另一个方向。

轮到靳空点单。

他弯下腰，付钱买了瓶水。

这种天气还喝冷水？

支晴里收回视线，捞起几本教辅去收银台。

……

出了书店。

路口红灯跳转着倒计时。

几秒后，看着某人正沿人行横道线，往自己这边来，支晴里拎袋子的手往袖口缩了缩。

天真的太冷了。

“巧了，同桌。”

她一张口，白气先呵出，又把下巴掩到围巾里，声音也闷了几度，“在这儿都能遇到你。”

学校一周见六天。

好不容易放假，竟然还能碰到。

“半巧，看到你信息了。”靳空举了下手机。

从网球训练馆出来。

靳空本来要沿着这条街直线行走，手机“嗡”地响了声。

信息来自支晴里。

——zql：【往左看。】

靳空脚步停住，下意识转头。

车流如潮的另一边。

有人懒散站在指示牌下，歪头冲他招了招手。

“半巧就半巧。”支晴里没和他纠结这整巧半巧的事，仰着头问：“靳空，你住这儿附近？”

靳空：“不是，来打球。”

“哦。”

瞥了眼支晴里冻得微红的脸。

靳空换了个方向站着，挡住后面刮来的风。

看到她手里拎的东西，他伸出手，摊开掌心，“买了什么卷子。”

“你给我的笔记看完了。”支晴里把刚买的英语教辅放他手上，“来买套题练练手。”

期中考试后没几天，大约本着良性竞争的想法，靳空给了她一本英语笔记。

各类知识点整理的详略得当。

支晴里接受的同时大方表示。

他有问题也可以随时找她切磋，她绝不藏私。

但目前为止。

这位年级第一还没给她机会。

拿过教辅，靳空扫了一眼封面，“这版侧重阅读，你单词量没问题。”

“是吗。”支晴里凑头过去看。

这本是她最后拿的。

没细看，就一起买了。

靳空翻开目录举到她面前。

“还真是强化阅读。”支晴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取暖，唇角微滞，“你看了封皮就知道……你做过？”

“嗯。”

“……”

“回去。”靳空侧过头，看向支晴里身后的书店，眼神示意她进去，“重新挑一本。”

支晴里耸肩：“行吧。”

遇到个和她一样的刷题怪。

她无话可说。

两人都是干脆利落的性格，加上目标明确，没花多长时间，靳空就找到了适合支晴里的资料。

再次到收银台。

老板明显记得这个才出门的小姑娘。

他笑呵呵地拿起扫码器：“同学，你是又回来换书的？”

“不换，再买一本。”支晴里递钱过去。

靳空从储物柜取回网球包，背在肩上，抬脚朝她走过去。

见他瞥眸看向自己，支晴里解释说：“物尽其用，这本给乔淮昂做。”

话刚落下，支晴里转念就想到。

学校发的英语报。

乔淮昂是不是好几期没交了？

“算了，他上哪儿还能写额外卷子……”

还是她复习的时候用吧。

“刚看错了，这套还行。”靳空眉眼黑漆，瘦长的手指点了下书袋，他扯唇说：“支晴里，你搭配着做。”

“……”支晴里扭脸看他，“呵，你当汉堡店点套餐呢。”

还搭配着做。

好赖话都让你说了。

我说什么？

靳空模样云淡风轻，他走在支晴里前面一步，伸手推开玻璃门，微微撇头看她：“还待着，不走么。”

“走走走。”

支晴里咕哝说。

重回阴寒室外，两人站在人流边缘。

天色渐深，周围小吃店拉起鲜亮招牌，食物的香气融合四散。

支晴里原本没什么食欲。

但或许天太冷了，让人从心底渴望些热的东西。

拢了拢围巾，她视线落在霓虹灯上，忽地开口说：“靳空，你家里有人等你回去吃饭吗？”

“如果没有……”一起吃个饭行吗。

她不想一个人。

没等支晴里说完，靳空拎走她手上的书袋。

“没有，一起去吃。”

支晴里一愣：“……”

“有想吃的？什么忌口。”他问。

“我不挑食。”拼饭成功后，为了方便交谈，支晴里走到他没背包的一边，“我没来过这个街区，有什么推荐吗？”

不宽敞的人行道。

他们挨得很近。

靳空把网球包换了个方向背，眸子看向她，“支晴里，走里面。”

须臾又被换回内侧的支晴里：“……”

靳空常来附近打球，但没在这儿吃过饭。

两人都长着一副对吃的非常讲究，挑食，又眼高于顶的样子，却没进商场餐厅，在巷子里选了一家装修干净的馄饨店。

点好餐，等候的时间，支晴里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她指指包，对靳空说：“我回个信息。”

“嗯。”

靳空把她手边的热水杯移开。

摆好两人餐具。

没到正式饭点，店里客人不多，环境还算安静。

支晴里把音量键调到最低，播放语音。

乔淮昂：“支晴里，谁正常人睡两天，你也该醒了。”

乔淮昂：【[/图片]】

乔淮昂：“晚上来我家吃饭，看到没，全是你爱吃的。半小时后不回我，我就跳墙去你家找你了……”

后厨上菜很快，支晴里正听着消息，服务生端着两碗馄饨和小吃送上了桌。

大小馄饨双拼，薄皮肉馅，上面撒了紫菜蛋皮，汤上飘着一层清淡香油。

几碟小菜，还有裹着黄豆粉的芝麻小圆饼，看起来软糯又香甜。

支晴里指尖快速敲字：【我不在家。正吃着饭，不去了。】

发完，她把手机静音扔包里。

靳空的目光从她手机上的红绳一带而过，递了张湿巾给她，支晴里擦完手往上捋了捋袖子。

馄饨口感嫩滑，鲜而不腻。

两人静静地吃着。

瞧了眼他放一旁的网球包，支晴里随意挑了个话茬：“没看出来你还会打网球，兴趣爱好，还是专业的？”

“谈不上兴趣。”靳空往碗里加了一点醋，“保持运动。”

支晴里赞同：“强身健体的习惯不错。”

说完，她拿过另一罐调料，倒了点辣油后，另一只手顺手持起筷子夹了块芝麻饼。

看着支晴里左手拿筷，右手握勺的熟练动作，靳空把盘子往她那边移了下。

似是也想接个话题，他漫不经意地问：“支晴里，你左右手都惯用？”

“……”支晴里两手一停。

她慢慢放下筷子，汤勺搅了搅馄饨，沉默了良久，才说：“我过去是左撇子，现在用右手。”

改变习惯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如今，除了极少下意识的行为，其他时间，支晴里会有意在脑子里过一遍使用右手的指令。

靳空听完没说话。

他低下眸，眉心很轻地蹙了下。忽然想起之前暑假遇到喻楚言那天，支晴里左手上的绷带。

以及。

她当时轻描淡写地说缠着玩……

靳空唇线缓慢拉直。

“什么时候的过去。”他问。

支晴里：“中考前一个月。”

“……”

靳空掀起眼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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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拼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