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朝的狮子吼没吓住支晴里。
反倒是乔淮昂抬了下头。
乔淮昂本以为段朝一路滑铲跪进教室,是有什么重要事找支晴里,就没阻止他。
大概听明白后,他伸手揪住段朝校服,把他生拖了回来。
“没见她睡觉呢。”乔淮昂说,“分都出来了,这事儿还急什么。”
考完试一起吃饭。
乔淮昂问过支晴里考得怎么样。
她说很好。
那就绝对没问题。
“昂哥我和你说。”段朝满腔分享欲压不住,只好换个倾诉对象,“靳哥年级第一,总分比支晴里高两分。第三名也是咱们班的,不过学委比他俩差了快二十分……”
“你管别人起劲,没看你自己的?”
乔淮昂一句话堵住他。
果不其然,段朝瞬间瘫倒在椅子上,讷讷说:“神仙打架,凡人避让,咱们就大哥不说二哥了。”
“……”
段朝脸一下丧了,“昂哥,你当时好歹过了图南录取线,我可是超常发挥,踩着分进来的!”
“有点眼力见儿行吗?说话小点声。”
瞧他越说越来劲儿,乔淮昂朝支晴里背影扬了扬下巴。
“噢。”段朝压低嗓门,他从口袋摸出一板健胃消食片,手指顶出两片扔嘴里,又来精神了,“昂哥,那我现在倒数,其实也没落差啊?害,我伤心个什么劲……”
“你倒会安慰自己。”
乔淮昂支腿撑在桌底横杆上,抻了抻懒腰,“没见你去医务室,哪来的消食片?”
想明白后,段朝惬意地说:“这个?我之前放孔子像那儿的啊,刚路过拆了盒子,顺手拿了一板回来,反正考完试了。你吃么。”
供品还带往回拿的。
乔淮昂啧啧扫了他两眼:“你高中三年只考一次试?”
“……”段朝一想,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他嘴边咀嚼含片的动作一停,“那我……再放回去?”
乔淮昂当即和他保持距离,“要吐滚远点,别在我旁边。”
被段朝这么一折腾。
支晴里那点睡意全散了。
“有你这样的信徒,孔夫子也是倒了霉了。”她坐直起来。
“下回再给他补上呗。”段朝仍记挂着排名的事儿,他弓身戳了下支晴里椅背,单手握拳采访她:“嘿,年级第二,你终于醒了。怎么样,伤心不?”
支晴里探手拿杯子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说:“没谁能永远第一。”
“怎么,学校只容得下一个学习好的人?”
她转身看向段朝。
段朝被她的话一噎,“……”
他是初三才从老家转学来市里,虽然只在培风外国语呆过一学期,但也听过支晴里考试没下过第一的传说。
他还以为这事儿对她很重要。
“是小的愚昧了,”段朝抱拳崇拜,“忘了你们强者从不抱怨环境,俗话说得好,不怕身边有学霸,就怕学霸格局大!”
支晴里拱手回应他,立刻反水:“其实吧,我也是强忍着的。没考第一,回去指不定挠墙哭呢。”
“……”
她捉弄的意思太明显。
明摆着发泄起床气。
段朝跺了跺脚,决定找个人主持公道,他攀住旁边人胳膊,尖着嗓子说:“昂哥,你看看支晴里,她欺负我!”
“惹谁不好你惹支晴里。”乔淮昂嫌弃甩开他,“再说了,我难道能不帮她,帮你?”
只段朝一人受伤的世界达成。
“……绝交,立刻绝交!马不停蹄地绝交……”
-
晚上,各科试卷分发下来。
范普开占了一节自习课开班会。
年级前三尽数被一班包揽,范普开还是一样得过且过的态度。
不过面色确实红润了几分。
他舒展手臂框住讲台,清了清喉咙说:“同学们,本次考试大家普遍发挥得不错。当然,部分同学尤其出色,在这儿,我就不特殊点名了……”
范普开不点名,不代表能管住其他人的眼神。
大家动作一致往后转。
艳羡地看向——
“尤其出色”的两名同学。
但主角貌似还没他们激动。
一个两个的低着头,没什么情绪。
“都向前看,看我。”范普开拍了下讲台,吸引回目光,继续说,“这段时间,老师看到了你们的努力,更希望你们砥砺前行,再接再厉……”
台上范普开讲他的官话。
台下支晴里仔细查看了每科失分点。
她会的题没丢一分。
那这场考试就不算失败。
所以,排名被超,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支晴里不算天赋型会读书的人,目前为止,她对自己也没什么规划,甚至没想过以后从事哪行职业。
人不是最初就有梦想的。
她先东碰西撞地往前走着。
保持尽力勤奋的习惯。
等将来某一天。
兴趣忽然到来。
不至于让基础分数把她想走的路堵死。
不过。
十六岁没有甘拜下风,眼底心中最不缺的就是一股劲儿。
该说不说。
两分之差,没点郁闷是不可能的。
支晴里默不作声地看向,她曾压宝的潜力股。
他果真是佼佼。
叹服自己眼光毒辣的同时,支晴里勾头瞧向靳空随手放一边的成绩条。
仗着之前他说随她看的权利。
支晴里歪着身,胳膊越来越斜。
到底哪门课比她强?
正入神——
“看那个没劲。”
“……”
支晴里眼前冷不丁横过来一叠折好的卷子。
靳空手捏着试卷边缘,轻敲了下桌沿,问她:“交换吗?”
成绩条有什么看的。
找问题,还是要具体分析。
支晴里其实对他卷子没什么兴趣。
但想着人家都放过来了,那就勉为一看吧。
她把自己的递去,皱了下眉,“人往高处攀,你要我卷子干嘛。”
支晴里不是贬低自己,只是对于成绩这事儿,她一向抱着该比较比较,该欣赏欣赏的弹性态度。
靳空翻了下支晴里近乎满分的理科,指尖停在她相对拉分的英语。看了片刻,他淡声:“研究一下怎么考第二。”
支晴里没听清:“研究什么?”
“怎么,考第二。”靳空说。
支晴里:“……”
这话换在座任何一个人说,那都是抱着一颗虚心求教的心。
但从年级第一的口中听到。
支晴里只觉得他欠揍。
“那你用不着研究了。”她弯眸笑了声,“下次,你就是了。”
且等下回考试的。
看她怎么夺回第一。
“未必。”靳空从中抽出她的英语卷。
大致扫了眼她出错的题型,他若有所思地蹙眉:“你初中在培风读的。”
“?”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段朝告诉他的?
“对,怎么了。”支晴里说。
“小学也在?”靳空问。
“没有,小学在家附近上的。”
培风外国语属于当地贵族国际学校,包含了小学部和初中部。
支晴里他们刚上一年级时,单元楼还没拆迁,所以就近上的周边学校。
支晴里看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靳空稍抬眉眼,手里扬了扬她的卷子:“培风比较重视英语。”
每所学校都有自己的教学重点,那以支晴里的实力。
这门该是她的强势学科。
“喂,没学好是我的事,和学校没关系。”听出他的意思,支晴里自认短板。
见范普开的小眼神往他们这边撇了撇。
她降低音量,快速说:“这次考试,英语单科第一不就是培风的。”
虽然不能以偏概全,但支晴里觉得,母校的声誉还是得适当保卫下。
而且那个英语第一。
是孟愉。
遗憾的是,一门高分力挽不了狂澜。按总分,孟愉排在年级中下位置。
“嗯,厉害。”靳空把卷子还她,肯定了她维护培风的话。
支晴里乖张挑眉。
他转手抽出本语法全解。
没看目录,凭着记忆打开折边角。
“支晴里,英语再提六七分。”靳空瞥眸看她,“没人拿得走你的第一。”
他从教育强省回来,教材和基础不同,几乎没什么难度地完成了这场考试。
也只比她高了两分。
短期的上升优势看。
支晴里进步空间更大。
一场战局,被对手毫不避讳地认可,是一件很爽,又不甘的事情。
支晴里照单全收他投过来的目光。
她按捺住胸腔迸发的胜负欲,眉间勾着傲劲,轻狂说:“靳空,那你可把擂台守好了。”
“我这人,最喜欢争一口气。”
支晴里专治不服。
靳空下颌微收,右手握着笔,拇指“咔哒”推开笔帽。
他滑动笔尖,在资料上划出一处重点。
教室灯光映衬。
少年肌肤白净,五官立体冷淡。偏狭长的眼挑着,极短促地笑了声。
支晴里有一瞬的晃神。
标记完手里这页,靳空抬起眼,眸光和支晴里碰了下,“行。”
——“支晴里,我等你来攻。”
“……”
向上的攻守从不冲突。
棋逢敌手,对家互抬。
下一局谁赢?
谁说得准呢。
-
图南晚自习九点半下课。
回到家,支晴里洗完澡走出浴室,在柜子里翻了一圈,也没找到吹风机。
想着去偏厅公卫吹头发,她踏出房门。
别墅第二层她和孟愉各一边。
孟愉房间大点,除了独卫、衣帽间,还有一间钢琴房。
岑君和孟诵恒住在三楼。
穿行在走廊,还没等支晴里进偏厅,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聊天声,来自尽头孟愉的房间。
支晴里停下脚步。
看向那扇虚掩着的门。
“妈,我和姐真的都是你亲生的?”孟愉的声音模糊传来,带有抱怨的意味:“为什么好处都让她占了,太不公平了……她干什么都轻而易举……”
“你和爸爸,”孟愉话语间停了几秒,“是不是也更喜欢她了?”
“……”
深夜走廊黯淡,只有孟愉的房门口漏出一层灯影。
支晴里眼睛不眨地盯着那一处光。
房间安静了一阵。
岑君和声细语的嗓音响起:“小愉,你不用和她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爸爸妈妈当然爱你,我们也不给你压力。你健康开心,这才是最重要的。”
黑暗里。
支晴里躬身倚着门框。
她垂下头,长睫拓着淡淡的影。
湿发一直在滴水。
渗透了支晴里身上的棉质睡衣。
“……其他的,妈妈和爸爸会给你铺好路。将来你想出国读书,也都随你……”
良久。
似是安抚好了孟愉,岑君拉开半掩着的卧室门。
与此同时。
支晴里擦去从碎发坠落到锁骨的水珠。
悄无声息地回了自己房间。
小晴空好凉啊,没有几个读者反馈,写文真的好孤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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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