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原中也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欧洲那边的分部已经高速运转起来。太宰治估计近期森鸥外就会找借口把人给外派出去了。
但同样的,也因此,一些需要中原中也处理的任务开始扎堆的抛过来。
双黑组合最近是忙得脚不沾地。
当然,勤奋的是中原中也这个劳模,太宰治总体上还是在摸鱼……
“早上好~,混蛋蛞蝓。”太宰懒散的倚在墙上,向刚从首领办公室出来的中也打招呼。与其说打招呼,倒不如说是欠揍的挑衅。
“哼,烦人的青花鱼,现在没心情和你吵。”中也手插口袋,烦躁的啧了一声。
“哦呀,脾气好了不少嘛。真是没意思。”太宰摊摊手,无奈的叹了口气。
“好了,现在换我进去了。”他伸了个懒腰,打开了那扇门。
太宰治没有先行开口,他只是百无聊赖的发着呆,等待森鸥外那莫名其妙的思考结束。
静默片刻后,森先生先行打破了沉默。
“太宰君,你听说过吗?关于那本横滨地下埋藏的……那本【书】。”森先生批改着文件,头也不抬,似是不经意提起。
“诶呀呀,没想到森先生还处在相信童话的年纪。【书】什么的,只是个传说吧。”太宰漫不经心的嘲笑。
不过他的心跳却不知不觉快了半拍,不是因为心虚之类的心理因素,那更近似于……某种生理的共鸣。
“不,什么也没有,只是个传说而已,就当做我没说过吧。”森先生向着太宰笑笑,在明灭不定的室内显得有点奇异,他半真半假的说道。
太宰垂下眼帘:“我知道了。”
他不会做那些不自量力的事情,森先生虽然表面上一直对他十分宽容,但是事实上……
他心里清楚,森先生不会一直放任他下去的。
就像是森先生轻松的找到他作为证人,然后抹了首领的脖子上位一样。
因为自己做过同样的事情,所以难免多了很多警惕和怀疑。
作为唯一看见这件事的人,太宰自己都很惊讶自己还活着。
总之,如果森先生不说,那么他就只能不知道了,无论是假装还是……
太宰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口袋里的《完全**》。
还在啊。
“太宰君,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我允许你提前回去休息一下哦。”森先生十指交错,下巴撑在上面,笑眯眯地说。
“啊,那真是万分感谢了。”
太宰治毫不犹豫的转身向外走去,脚步不紧不慢,黑色的大衣外套披在他的肩上,长袖在空中飘起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
“太宰君。”森先生突然出声。
待太宰侧过脸,他的笑容一下掺进了很多属于港口Mafia首领的成分。
“请不要忘记你最初的愿望啊,人类总是会输给自己的贪婪,奢求过多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是忠告,亦是警告。
“我知道。”但是不会后悔。
渴求着感受到生命的存在,所以追逐死亡。
渴求着体会为人的情感,所以享受着别人对他的感情。
他最初的追求从来没有改变,只是大多数人不曾看清。
太宰治只是个怪人,即使在本身就是异常的里世界中,也是怪人。
太宰摩挲着《完全**》光滑的封面,叹了口气。
明明单纯当一个自杀绷带怪人也很不错的。
事情太复杂了,不能容忍他单纯起来。
太宰磨了磨牙,决定转道,先去买一份金枪鱼刺身再去酒吧喝酒。
[书]是什么,有谁能比他更清楚?只不过是森医生那个老狐狸的又一次试探罢了。
能够改变世界规则的本源存在,[书]。
时间,空间,世界,三位一体。
在最遥远的故事里,时间的基石由意大利的老牌黑手党,彭格列家族掌控。
代表着平行空间的基石不知所踪。
而[书]……就代表了世界,在[书]上书写的文字就会成为真实,连同整个世界意志的改变。
这是秘辛,也是常识。
至于太宰治为什么能够知道这些事情?
那是因为……他就是[书]的拥有者。
不是简单的偷窃私藏,太宰治是被【书】中意识选中的“幸运”家伙。
八岁那年,太宰治第一次尝试入水自杀。
冰凉的河水将瘦小的身躯卷带着远离了他出生的町目。
太宰治就是在那濒死一刻遇见【书】的。
拥有着【人间失格】的反异能力者无意识缔造了特异点,他在一瞬间看见了无数年以后自己那如同木偶般滑稽的人生。
这是何等令人绝望……
本来就觉得活着很没意思,还要被迫接受那样的未来。那个年幼的孩子决定开始逃跑。
太宰治顺着水域漂流,漫无目的的寻找着能够填充心脏空缺的事物。
然后的某一日,他来到了并盛……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书】在并盛区域一直无法使用。
太宰治几乎以为自己能真的在这个小镇活得像个普通人。
有着温柔的母亲,可爱的弟弟,能够被爱着享受平凡的家庭生活。
虽然他明白泽田家背后大概并不普通,但是太宰治有自信那些无法妨碍到他的生活。
可惜……
该来的总会来的。
八岁那年接触【书】后,太宰治也试着了解了一些讯息。【书】是世界意志的外化,也是所有时空秩序的管理员。
而太宰治的存在已经成了这方小世界的bug,不能留存。
但是,他又在未来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无法抹去。
十年后的他,理应无知无觉的依靠【书】中的记录,对名为织田作之助的个体怀抱有巨大的期许。
他会为此肩负起港口那个黑色的怪物,乖乖在一切终结后死去。
这就是属于太宰治这个if线的故事。
可惜,身为主角的他,早早便逃跑了。
【书】在纸页上写道:
虽然故事有了片刻的偏差,但是太宰治终究选择了离开泽田一家,继续自己毫无意义的流浪生活。这一次,他倒在了横滨的河流,森鸥外将会将他带离空白的人生。命运重回正轨。
但是,在文字应验的前一刻,太宰治平生头一次产生了超越往常任何情绪波动的怒火和不甘。
他是人们口中的天才、怪物,哪怕再怎么轻贱自己这条残破的生命,但这也不是什么可以任凭玩弄的工具。
太宰治讨厌成为提线木偶的演员。
【书】的存在,再怎么神奇,终究是异能力体系的一隅。
而对于太宰治来说,任何异能力都是不足为惧的。
他和【书】操纵人生的丝线死死对抗着,不愿意被拉回过去的轨道。
太宰治的确是成功了。
【书】无法违逆他的意志将他抽离。
但同样的……
太宰治也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混乱的生活。
在他离开并盛前的一段时间,虽然奈奈妈妈她们毫无察觉,但其实太宰治一天要不动声色的处理七八件袭杀。
这倒是问题不大,只要太宰治不想死,没人能剥夺他的生命。
但问题在于……
【书】虽然无法操控太宰治的命运轨迹,但它却能扭曲奈奈妈妈和泽田纲吉的故事。
那时对【书】基本一无所知的太宰治并没有意识到【书】这玩意其实并不能越过彭格列指环,去更改泽田一家的命运。也或者说,他不敢去赌……
总之,【书】这次算是真的抓住太宰治的软肋了。
他此刻能够选择留下的最大勇气,不过是相较于其他自己,有了一个可以回去的家。
如果失去这个归宿,太宰治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继续陷入迷茫空洞的人生。
在【书】为泽田奈奈安排了所谓“死亡”的故事后,太宰治只能选择自己送上门。
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奈奈妈妈就这样死去。
太宰治重伤的那一瞬间,他在并盛的故事就算是结束了。他这个乱入的家伙总算能被驱逐出最初的剧本。
他将会被送进医院,再也无法醒来。每日每日,只能通过他人的讲述了解世界。
但是,那时年少又未绝望的他,真的甘心在寂寞中慢慢疯狂吗?
【书】告诉他:
这是一个拼拼凑凑,勉力存活的渺小世界。
未来的太宰治,为了让织田作之助能够安心完成小说,数年如一日的埋身工作,维护着脆弱不堪的秩序。
但如果太宰治沉溺在并盛的和平中,这个世界将会走向毁灭。
所以如果他真的想要所有人幸福,那就回到命运的轨迹,继续将故事推行。
可是,这不是很讽刺吗?世界的安危全部被交付给了他这么一个毫不在意死活的怪物。
太宰治想想都要笑出声了。
偏激一点的,他那一刻简直想要不管不顾的投入死亡的怀抱。
但是……
少年人的灵魂行走在并盛的街道,由于时空的乱序,他能清清楚楚看见那些违和的卡顿出现。
也许总有一天,这一切都会崩坏。
连同他寄托着感情的泽田家一起……
所以,当泽田纲吉一边哽咽,一边讲述他失去意识后的事情时。
太宰治默不作声的碰了碰弟弟君的手。
他一开始也许是想拥抱的,但终究做不出这种过于外放的动作。
他只是轻声说:“阿纲,没关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好吧,太宰治还是妥协了。
未来的他能够为了织田作之助延续世界,那么,此刻的他也会为了泽田一家选择再次行动。
太宰治似乎总是会被这些,他人生中稀缺的感情牵绊……
不管怎么样,太宰治最终还是和【书】达成了交易。
他将会成为【书】的唯一拥有者,【书】则会将他拉回横滨的正轨,让一切顺利演进。
于是,并盛的太宰治“死去”,他的故事告一段落。而在横滨,那个即将迈入黑手党的少年初初睁眼。
他仰起头,看向白大褂的医生伸出的手。
一切从这里开始,却并不是起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