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我来了,你最近有好一点吗。”棕发的少年坐在病床边,手上笨拙的削着不会有人食用的苹果。他语气轻松的问候,尽管自己脸上还有磕磕绊绊留下的伤疤。
“对不起,妈妈今天生病了,所以没有来看你,不过她有拜托我替她向你问好哦。”
任凭泽田纲吉喋喋不休,病床上的黑发少年仍然一动不动,精致苍白的瘦削脸颊上毫无生气。
“稍微有些遗憾,国一没有能和你一起。但是没关系,明年……以后一定可以的”
泽田纲吉的声音又一次带上了哽咽。无论多少次坐在病床前,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心灵柔软敏感的少年总会因为过强的同理心落下眼泪。
“啊,对不起,又说这种话了。时间不早了,我不打扰你了,明天我再来吧。”泽田纲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强笑着离开了病房。
不要……别、走……
床上昏迷的瘦弱少年食指突然动了一下,弯成了一个开枪的形状。
混沌的时空漩涡在黑洞洞的枪口处爆出,扭曲向另一片空间……
砰砰砰——
“呼!”太宰猛的睁开了眼睛,冷汗浸湿了他的绷带。
是……梦啊。
太宰沉默着解下了湿透的绷带,难得清清爽爽的穿戴整齐。
他倚在窗台上,努力的回想着刚刚那个陌生却熟悉的梦境。
可是……记忆却越来越模糊。
风吹过,将桌上随意摆放着的《完全**》翻到了新的一页。
天亮了。
太宰讽刺的勾了勾唇,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什么。
他回到卧室,眼神死寂,就像是本来微燃的火焰顷刻间又被扑灭。
一圈圈绷带再次绕上完好的右眼,阻隔了他注视世界。
然后……
他又是那个港口黑手党的准干部,那个闻名里世界的双黑之一。
而不是什么……太宰治。
他在等待什么,在期待什么,过去发生了什么,都已经没有关系了。
明天……再去喝酒吧,做梦也好,再看一次那个让他眷恋的地方。
无法回归,无法沉溺,但是,他却始终无法停止的在怀念。
如果太宰治在并盛生活到了最后,也许生性对幸福怀有警惕之心的他总有一日会选择逃离,畏惧着那团棉花糖的靠近,恐惧那份不应存在的柔软。
但命运却怪诞的将这份幸福提早剥夺……
逃跑会是胆小鬼自我的选择,是他消极悲观的屈从。
但在莫须有意志支配下的剥离?
那只会让太宰治内心冰冷的火焰一点点燃烧。他深深的厌恶着那种将他当作木偶把玩的傲慢。总有一天,他会让幕后者付出代价。哪怕是玉石俱焚,自杀者也不会多么爱惜自身。
越是失去,越是执念。
抱着这样天真的念头,太宰又一次进入了睡眠,只是……无梦。
远方,名为并盛的小镇,一个棕发少年匆匆赶往医院。
所谓的交错,就是如此。
本不该相交的两条线强行相交,只能乱成一团。
本不该相遇的两个人强行相遇,只能扭曲成结。
不正确的时间,不正确的地点,但是……他们都愿意去相信,这样的相遇是正确的。
沢田纲吉和太宰治,一定能够再见,这是必然的。
只要一直坚信不疑。
太宰醒来,带上自己的《完全**》前往了港口黑手党的大楼。
他并非文职人员,也算不是上武斗派,他是直属于森鸥外的[证人]。
“哦呀,太宰君,你终于来了。”森先生单手撑着下巴,微笑的看着不停在打哈欠,十分无精打采的太宰。
“啊。”太宰心不在焉的应道。
“看来你昨晚没有睡好。”森先生低头批改着手中的文件,随口一说。
“因为啊~,中也那个蛞蝓昨晚强迫我去执行太过无聊的任务,中途试图自杀却失败了,很受打击呢。”太宰信口胡诌道。
森先生淡然一笑,没有反驳太宰治的胡话。
“那么,今天晚上的任务还是拜托你和中也君了,毕竟啊……你们可是港口黑手党的王牌双黑呢。”森医生将一份文件递给太宰,笑的意味深长。
“不要让我失望啊,太宰……君。”
“啊。”太宰面无表情的应下,收起嬉皮笑脸,转身的瞬间,阴影落下。黑衣少年眼底毫无感情的离开了首领办公室。
在太宰治的身后,森鸥外那一脉相承到如出一辙的冰凉凝视像是毒蛇,也同样紧紧黏在他的背上。
不过,太宰治对于森鸥外的这份警惕也不是第一天察觉了。
他并不是一个会向森鸥外这种老狐狸寻求情感回馈的天真家伙。或者说,太宰治因为曾体验过真正的家庭,他已经很难将真心掺杂进和森鸥外这段相互利用的师徒关系中了。
也许在一切开始之前,他还会一边小心翼翼的将利益交互,一边裸露出那可怜的心脏。毕竟这是个对于感情有所渴望又善于逃避的聪明孩子。
但此刻的太宰治归心似箭,港口黑手党不过是他暂时的一个泊脚处,终有一日他要回到等待他的家人身边。
不过,说是这样说,太宰治毕竟还是个普通的人类。在相处的过程中,他也不可避免的为了某些友情的存在,让步着。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中原中也这只黏糊糊的小蛞蝓同样在列。
啊,当然,也不一定是友情吧,怎么说也是搭档。别看太宰治这样,他也是会有责任心的……大概吧。
总之,太宰治近期和森鸥外正在绕开中原中也做出一些台面下的博弈。
武力值巅峰的重力使先生显然是玩不过两个心脏师徒的,他只是勤勤恳恳的做着每日繁重的任务。
可是,太宰治却在为了傻乎乎的搭档苦恼得要命。
他和森鸥外都默契的不将两人的矛盾暴露给中原中也。
太宰治是考虑到中原中也这个傻乎乎的小蛞蝓将□□视作归宿,那么不知道这些背后的事情,对于脑容量不大的家伙来说是件好事。
森鸥外则是利益至上,他并不去赌中原中也的忠心。无论是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之间那不知是否存在的搭档羁绊,还是中原中也对于首领的忠诚。
他们只要保证,无论谁赢到最后,中原中也都还是□□最锋锐的刀刃就好。
在这一共识下,太宰治开始着手对中原中也的任务进行了调动。
他筹划着让中原中也在事情压不住之前,去国外出一趟差。这样,无论之后的风波漩涡席卷多少人,中原中也都能干干净净的抽身,回来顺顺当当的当他的干部大人。
森鸥外也同样默许了这一点,之前派遣的坂口安吾已经在准备欧洲分部的事宜。只等一纸调令,中原中也就能立刻前往海外。
做到这一步,太宰治已经仁至义尽,剩下的就要靠小蛞蝓自己的了。
鸢眸少年摸了摸下巴,突然无奈的一笑:“真是的,主人为小狗付出这么多……”
这一年,太宰、中也十六岁,泽田纲吉十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