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地宫,一片死寂。火把摇曳,映照着那庞大的织机群,泛着冰冷的青铜光泽。
青禾额上满是汗珠,她紧紧按住渗血的指尖,顺着血脉往心口攀爬。明尧的情况更为糟糕,腕间的青紫纹路已疯狂蔓延至脖颈,每一道纹路,都诡异地对应着织机上那血色的丝弦。
“这是药染的血引术!”陆砚目光如炬,手中利刃劈开织机暗格,从中抓出一把干枯的蓼蓝草,声音中透着焦急与笃定,“前朝用草药浸泡丝线,遇特定血脉会活化。”他动作迅速地碾碎草叶,敷在青禾腕间,神色凝重,“但若十二时辰内不解毒……”
“那就烧了这些鬼东西!”秦三娘性子火爆,抡起油罐就要泼洒。
阿荇反应极快,一枚银针精准射出,击碎了油罐,“不能烧!丝线连着地脉硫磺,会炸塌潼关!”
青禾心中一动,突然伸手,猛地扯断一根冰魄丝。西南角的织机轰然转动,发出沉闷的声响。
“经纬线对应潼关水脉,明尧,还记得《禹贡》吗?”她大声问道。
明尧面色苍白,嘴唇干裂,却强撑着精神,沙哑着嗓子吐出古老的口诀:“导河积石,至于龙门……”青禾紧紧跟随他的声音,快速扯动丝线,那原本静止的织机群竟开始重新排布,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周大勇拖着瘸腿,在织机间艰难穿梭,他的瘸腿卡进齿轮箱,却激发了他的灵感:“按《考工记》的轱辘原理,把这玩意改成水车!”众人纷纷动手。
地宫深处,传来暗河奔涌的轰鸣声。陆砚将防火絮仔细地塞入机杼,大声指挥:“硫磺遇水则沉,用织机筛出杂质!”三百架织机在众人的努力下,瞬间变作巨型滤网。血色丝线在水流的冲击下,不断吸附着硫磺颗粒,渐渐地,那刺目的血色褪去,变成了霜白的颜色。
“阿姐!”明尧突然惨叫一声。就在最后一根丝线离体的瞬间,他怀中的玉珏发出微光,显露出清晰的水纹——正是清溪镇河道图!
太子的狂笑在地宫回荡,震落了壁灯,火光闪烁。“沈青禾,你可知这些织机为何听你号令?”他满脸得意,甩出一卷金册,“凤寰织女云氏,正是你母族!”
青禾愣住,她缓缓抚过织机上的云纹,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爹爹临终时攥着的半块残帕,那模糊的纹路似乎与眼前的云纹渐渐重合。
阿荇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短刀如闪电般抵住太子咽喉:“二十年前云氏灭门案,东宫的硫磺账册可记得清楚!”
“要杀便杀!”太子毫无惧色,扯开衣襟,露出满身烫疤,“但你们永远找不到真正的舆图……”
他的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轰鸣声吞没了尾音。秦三娘拼尽全力撞开暗门,手中火把照亮了满室机括。只见数千枚铜梭悬空排列,闪烁着寒光,正组成一幅完整的北疆布防图!
“放信号!”青禾当机立断,将浸透柿漆的丝帛用力抛向天井。夜空中,青雀焰火轰然炸开。
潼关外,升起十道火龙卷,炽热的火焰照亮了夜空。秦三娘带人用纺织机改装的投石车,将火油罐抛向空中,形成了这壮观而又致命的旋涡。
“经纬为纵,纬线为横。”青禾快速扯动铜梭,大声喊道,“给周叔指方向!”
周大勇单腿踩动水车,火龙卷随着织机的转向而移动,将太子的私兵无情地卷入火海。阿荇趁机飞身而起,劈开铜梭阵,从中抓出一枚玄铁钥匙:“凤寰帝陵的机枢匙,就藏在梭心里!”
晨曦如利剑,穿透地宫的黑暗。冰魄丝已尽数剥落,青禾展开染血的丝帛,上面用蓼蓝汁绘着塞外牧场图。陆砚骑着白马,踏着余烬而来,神色凝重:“太子在漠北藏了十万战马。”
“不是战马。”青禾摇了摇头,将丝帛浸入硫磺水,“是改良的纺织机——你们看!”
褪色的图卷上,渐渐显出新的纹样:数百架纺车在草原列阵,纺锤竟是打磨过的马骨。
潼关外,忽起闷雷声。阿荇的情报鸽带来血书:“漠北王庭三日后易主,以百架织机为贺。”
明尧突然拽住青禾衣袖,眼中满是疑惑与担忧:“阿姐,我的《千字文》后半卷……”
少年摊开掌心,掌心中的纹路竟奇妙地拼出四个字——龙雀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