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国,首都。
老巷子内的配方还是原汁原味,不远处的拐道有个面馆坐落于此。
“小梨!来。送4号桌。”四十六岁的中年男人用他嘶哑的声音说道,并将手中的盘子递给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女生,再转身回到厨房,男人的脊梁弓起,背弯曲着,体型过于萧条。
宥梨闻声立马回头,两缕松散的龙虚拂上眼角,她细长的手指将头发撩刮耳后。
“来了!”
她端过盘子,走到四号桌旁,将碗轻放在客人面前,“您的馄饨,请慢用。”
说完露出一个温温柔柔的微笑。
女客人斜视了她一眼,随即“嗯”了一声。
她收起盘子准备回柜台。
“厕所在哪?”
她抬眸,男子脸上遮有墨色口罩,她慢一拍,“那。”
指了指前面有帘子挡住的……旁边一格凹空拐角。
“来吃面了。小梨?”男人端着碗从帘子后头出来,差点和刚才那名男子撞上。
男人将两手端住的蓝瓷斗笠碗搁前台木式桌板上,瞅她眼神顺过去,笑道:“看什么呢?”
“啊?”宥梨收回投向帘子的视线,转身到柜台,接过他手中的碗,面上诱人的荷包蛋洒碎葱花,闻了闻,真香!
“谢谢舅舅。”
男人笑了下,又道:“上学辛苦,你妈还年年让你暑假来当帮工,都不知道让你歇会,真是!唉——”男人时不时又念叨两句。
宥梨摇摇头,笑着道:“没事。我乐意。”
从她高考结束后,只要一放暑假就会被她妈遣送到这里来帮忙。
她也曾问过陶欣,为什么让她来做免费劳动力?
起初,她妈会用锻练实践这样的理由来搪塞她。还是后面有次偶然的机会,因为和她贫嘴,才得知在妈妈小时侯,外公外婆去世早,担子全落在舅舅身上,于是他就退学出去打工赚钱,供妈妈练完大学。
那一刻她才明白,妈妈让她来这所做的既弥补不了曾经,也还不完物质上的金钱。只是为妈妈心里找出一丝空隙透气,心里好过而已。
她边吃面边想到了这些,刚昂起脑袋,视线垂落而下,再次落到刚刚四号桌的女客人身上。总觉得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哪怪。
可能是她的穿着打扮,现在正是炎热酷暑的夏季,这人却穿着一身黑的长袖长裤。
嗦口面的功夫,女顾客突然起身,把椅子推开,只见她上下一颠,左右一晃,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
整个过程短短几秒。
宥梨手中的筷子也同步落地,周围的人一涌而上。画面像被拉长,再静止,最后加速。
很快,警察和救护车都相继赶到,等救护车赶到时,女顾客没气了。
面馆被警察迅速封锁,案发涉及到的人全都逐步进行调查盘问中。
一顿饭的功夫,一切皆被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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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案发当天,已有三日,市公安局内。
封闭的狭小空间,如黑夜笼罩,一束白光从上打下来,刺得眼睛生痛。横竖交叉的铁栏后面坐着两名警官一男一女,短发的女警官看起来较为年轻,而旁边那名男警官则似乎有些凶煞剽悍。
正中间,在灯光的映衬下宥梨的脸惨白。手脚被铐着枷锁,她还未满二十二岁,人生才刚刚开始,就……
“宥梨。”男警官扫了她一眼,视线又回到手中的个人信息档案上,“你是面馆老板的侄女。”
“对。”她低着头,声音微微弱弱。这是种本能的害怕,什么都没做却好像都做错了。
女警官说道:“根据尸检报告,死者是中毒身亡,而在对死者生前食用的那碗饺子残余里检验到了毒份,我们的人员也在厨房垃圾桶里找到了被扔掉的毒药……据此我们初步判定这是起——他杀。”
听到这,宥梨蹙眉,头不可思议地猛然抬起看着他们,瞳空放大像陷入无限深渊般,惊恐道:“不可能!,不可能,绝对是哪里弄错了,怎么会中毒呢?”
“请先不要激动!根据监控调查,除了厨房里的人,还有死者,你是外面唯一接触到那碗饺子的人。请好好回顾一下,案发前后你在做什么或者有哪些人进出过厨房。”
宥梨的情绪自我平复下来,她回想了下,将那天的情形大致描述了遍,“……大概就是这样。”
“好的。”女警官噔噔不断记录着的笔停下。
铁门被打开,男警官进来将她的手铐卸了,“笔录完,你可以走了。”一路领她出去,直到大厅。
“小梨!”宥母看到几天未见的女儿激动地上去一把抱住她,洛父站在后面安慰着。
“哦——警官!我哥呢?”陶欣看向他。
男警官解释道:“陶安是这件案子的重要嫌疑人,占时不能放。”
陶欣听完瞬间哭的泣不成声,扯着男警官道:“我哥一定是被冤枉的,他不可能做伤天害理的事,一定是误会啊——”她死死拽紧警官的衣角,膝盖半瘫软,全靠两边的人硬拉持着。
女警官从后头上来安抚道:“陶老师,您先回去等消息,如果陶欣真是清白的,法律自会还他一个公道。只不过现在还不行,这也是为配合我们调查,尽快查明真相嘛。”
周围人都一顿劝解,陶欣才松了口气,被宥梨搀扶着离开了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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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办公厅。
刚才那个男警官坐在黑皮椅上,浏览着放置在桌上与这件案子相关的信息。
“邱队,你不觉得这起案子疑点很多吗?”坐在对面的女警官说道。
“什么疑点?”男警官漫不经心道。
女警官面部动了动,手搭在桌上,一时语塞却想表诉很多:“就是……这个案子它像是精心设计的一样?安排的不仅是犯罪过程,更是这前后的整个流程,包括我们的办案。还不至于此,死者本身就是个谜,所有证据都可以指向陶安,唯独缺了个杀人动机,不离谱吗?”
“还有吗?”男警官放下手中的资料,又拿起一份新的资料。
“?”女警官不解。
男警官将手中的法医尸检报告递给她。
“记得这个吗?”
她接过,看向手中的照片。
一个距左手腕大约5厘米的红色X,而这个X是被一针一针缝上去的,不是印迹,也不是纹身。
同时,这个图案她在上个月就见过,一模一样。
女警官惊愕地抬头,起身说道:“如果是这样,那就不是起普通的刑事案件了。”
男警官没有再翻阅档案,他看着女警官意味深长地说道:“没有抓住真凶,随时都可能出现下一个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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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形侦队召开特别小组会议。
邱宇扬把此次案子的有关内容向他们分解了一下,并将上次案件重新提出,寻找突破口。
“两名死者有什么联系吗?”一个年轻的寸头男警官问到,这个才军校毕业的青年身上充满了兵疙子气,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
又一个身披白褂,头发被散乱的绑在后面,看起来很年轻实际已经三十多岁的女人站起身,走到台前分析道:
“死者皆为女性,左手都绣有X,生前都有过卖||淫的经历,不一样的是前一个判定的是自杀,而这个不一定。”
讲到这她咧了下嘴,不由而知。
如果这是自杀,那代表什么?而要是他杀,可她们的死却找不出旁人,唯一有重大嫌疑的陶安则与她们毫无瓜葛。
女警官说道:“这会不会都是自杀,或者都是他杀?”
“不会吧——”那名年轻的男警官惊叹道,“鑫姐你们以前有遇到过这种案例吗?要这么搞下去案子不就大了。”
女警官摇摇头:“首都有些年没出连环命案了,而且还是这种没头绪的。”
“好了,这只是我们的猜测,”邱宇扬又吩附道:“这件事不能对外透露太多,特别是媒体!”
后面两个字还带了重音。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两起案子有问题——
“徐子鑫你负责处理好官媒那边,吴起你去调查两个死者的关系网……”
待他安排完,其余人齐声道:“明白!”
案子陷入僵局。
只剩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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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际佳园。
接宥梨回来后他们一家就一直呆在家里几天没出过门。
竟是这事还上了趟热搜,也不是因为案件本身,是因为陶欣,她是娱乐报社主编,最近风头紧,舆论沸腾好几天,就当给国民们做了个下饭莱。
客厅里,沙发上有两个人靠坐在一起。
“这些个键盘客,只敢躲在屏幕后而造谣传瞎话,他们有什么证据能判陶安的罪!”陶欣在家刷网上的评论被气的不轻。
“算了。唉……”宥川柏哀声叹气道,又将陶欣手中的电脑拿到一旁放下,安慰性道,“这种东西没必要看,气坏身子可得不偿失。”
这件事多多少少也波及到宥川柏,本身就是威望甚高的医院外科主任,考虑多方因素,他最近也没再去医院上班,而是呆在家陪陶欣。
离案发当天将近快半个多月,案子没有丝毫眉目,陶安也暂且放不出。
风头一过,生活一如既往像平常那样。
刑侦队只能反复查阅些旧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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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
陶欣拉着洛梨到沙发旁坐下。
“小梨,晚上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陶欣柔和的看向她问道。
“都可以。”回想一下,她似乎很久没吃过陶欣做的饭了。
陶欣僵笑了下,又往洛梨身旁移近些许,摆出一副慈母相,反常的:“那我们今天一起出去买菜?”
宥梨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半晌道了声:“好。”
宥梨有些受宠若惊,她们以前一起去买过菜?好像有?又没有?她太很忙了,要么上班,要么呆在书房久久不出,要不就是到处跑,旅游,开讲座等等。
路上,母女俩还聊起了天。
“……”
“小梨今年已经大学毕业了啊,一下就大了,我还记得你以前啊……”叙完一顿旧,她便回归主题试探道,“你就要步入社会自己去工作,建立一个新的家庭,能告诉妈妈对以后有什么想法吗?”
说起这个,宥梨就觉得好笑,她有想法吗?好像都被安排好了,顿时好不容易才感受到的愉悦瞬间变成阴雨天,满不在乎道:“您不是说让我毕业以后去当老师吗?我教师证都给你考好了。”
“什么叫给我考好了,”陶欣有些心虚,皮笑肉不笑,尴尬道,“当老师多好呀。你不也喜欢小孩子吗。小时候还吵过妈妈要给你生弟弟妹妹。”
“是呀。我都听了您的。”
气氛有些僵硬。
没有再继续往下聊。
果然她们母女俩就不适合单独聊这种话题。
一路上,陶欣拿一个便问她一下好不好,宥梨则全程点头。
买完很多东西后,“那走吧。”陶欣将菜提起,洛梨顺接过手勾起袋子,正往后退两步准备转身回走时——
“呀!”
跟旁人撞上了。
宥梨回过头看了个侧脸,礼貌性道:“不好意思。”
那人已经走远,戴个墨色口罩,纯黑鸭舌帽,他的身影好像在哪见过。
俩人走菜市场侧门回去,摊位边的过路行人叽叽喳喳,耳挨一块,小声啄麽……
“死人了嘞。”
“就前面。”
“好像从楼上跳下来的……”
“前门那边,去看看,走走走——”
挤上来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在边上各说纷坛。陶欣闻言抓着洛梨示意她走快点,头又扭到后头好奇地看了眼,低声道:
“真晦气。”
宥梨也回头往前门那边看,只见一圈的背影围在那举着手机拍照。
现场的围观群众堵得水泄不通,出前门后对面就是小街道使本来就狭小的地方显得更加拥挤。附近前来疏通的辅警封闭现场后就人手不足了。
他们刑侦队到时,能不能进去都成问题。好在警员留了两人在外面开道。
邱宇扬粗眉一皱,他本就高,一米九的个子,长得正却带着股狠劲,气场拨得更高,步子迈的极宽,碾压似得,带着他们挤进去,路人纷纷让开退到两侧,硬是开出条道来。
“邱队。”这片地区轮岗的治安队队长见到邱宇扬和他打了个照面,“现场已经被我们的人保护好,这里就交给你了。”
“嗯。”他点了点头。
大跨几步到尸体旁,看到后心头一震,又是女性,黑长衣长裤遮得掩掩实实!可其它的还得等法医来验,周嘉佳一顿娴熟的手法将准备工作做好。
他沿着尸体摔落的位置看向上空,菜市场上面是衣贸场,顶上基本就做废了,周围也环顾了一眼没什么特别的。
吴起拿着刚刚登记好的信息到邱宇扬身旁来,说道:“老大,根据现场情况还有目击者的证词,死者是坠楼而亡,至于具体情况还要再做进一步调查。”
“邱队!”周法医喊道。
“怎么了?”听到周嘉佳的语气,他已经预测到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们几个闻声看过来。
周嘉佳将死者手臂上的Ⅹ图型露出,“……三个人的图案连缝的手法都几乎一样,感觉是同一人所为,而且每次都被刻意挡住。”
“因为她们生前都要经过有很多人的场合,所以得遮住。”徐子鑫推测道。
第一个案子死者就是在游泳池溺水而亡,不仅穿了泳衣还带了白色的手袖套。
邱宇扬:“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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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警局。
邱宇扬将三起案件联系起来拼接在白板上,开始会议。
“这三起案件的案发地点之间离的并不远,具体联系现在还推不出。”
“但根据路面监控来看,这起案件应该是自杀,加上之前的线索三起案件可能都是自杀!”
“不过这绝对不是寻常自杀,背后看是藏着什么猫腻!三名死者皆为女性,年龄三十到四十岁,生前都有过卖||淫,标志为图型Ⅹ……这些信息指引在一起,他们是想告诉我们什么?”
讲到这邱宇扬眉头一紧,神色黯淡,道:
“我们现在无法确定下一个受害者是谁,也就是说,意味着还可能有新的人自杀!”
张大方:“等一下,老大?面馆后面包括厨房都没有装监控,单从前厅的监控来看,第二位受害人进来坐下后根本没有离过座,厨房的药又会是谁抛的?”
徐子鑫满脸问号:“宥梨的口供中,不是有一个戴口罩的黑衣男子去过后面吗?”
“我重新翻看了遍监控,根本没有找到你们说的这个人。”张大方顿住。
徐子鑫惊诧地对视上邱宇扬。
扬眉瞬目间。
“老大,我查到了!”一直在用电脑操作的吴起猛仰头,兴奋道,“她们的账户果然有问题,在生前都收到过一笔钱,数额还都是百万!”
邹宇扬拍桌:“查那个给她们转钱的号。”
也算是这么多天一个突破口了。
“是!”
“嘿。那她们之前卖||淫的地方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徐子鑫灵激一动。
“疏忽了。这个。”都怪之前一直被那两个案件绕在迷糊洞里,邱宇扬连忙道,“徐子鑫你负责它的查证。”
“是!”
“陶安呢?”徐子鑫问道,“如果这是连环案,那他就没嫌疑了。”
“不行。”邱宇扬果断决定了,“这个案子疑点很多,最大的问题就在面馆这起,而且这些只能算推断,你自己心理应该清楚。”
“张大方,雄奇。你们负责调查市里与前面几个死者相同度高的人,最好是锁定目标,进行保护。吴起你还要与银行联系一下查近期有巨额收款的账户。”
“那宥梨的口供?”徐子鑫再次提起。
邱宇扬:“这个问题先往后推推,她的问题不大,不能钻死胡同。”
敌人在明,他们在暗,两个月内同一片地区出现三条命案,还是首都!可想带来的负面影响之重。
当晚。
邱宇扬将案件进展报告局长。
“呼——”一口凉气,局长无关紧要的细抿了口茶,突乎奇然道:
“快速结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