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质变 第48章 48

皎洁的弯月嵌入天幕，黛蓝的夜色渲染上玻璃窗。

餐桌上菌汤火锅正汩汩翻滚着热气，公寓内唯一的男士韩朝，正在厨房清洗着最后几样蔬菜，林黎和纪舒、李悠然则坐在餐桌旁边的地毯上，背后靠着沙发，看着手机。

纪舒说：“我最近新追了本小说，超级上头，你们要看吗？推给你俩。”

林黎问：“什么文？”

“霸总文。”

“OK，”林黎斩钉截铁说：“下一个。”连头都没抬。

纪舒坚持不懈：“真挺好看的，在微博上连载，作者为爱发电，里面男主是一名天才外科医生，家中坐拥资产几十亿……”

李悠然开口打断她：“是不是还有洁癖？胃也有点毛病？”

“欸？你怎么知道！”纪舒眼睛都亮了：“你也在追？”

林黎‘噗嗤’一声笑了，“十个总裁八个胃病，七个洁癖，要我说，这不科学，他都是外科医生了，早年做动物实验的时候什么不得接触，还洁癖。”

李悠然对她这后半句话不敢苟同，当着林黎的面同纪舒小声说：“她还说人霸总呢，自己有洁癖也不自知，平常不换睡衣绝对不沾床。”

林黎不满地看向李悠然：“外衣很脏。”

李悠然：“霸总也是这样说的。”

林黎：“实验室也很脏。”

李悠然：“霸总也是这么说医院的。”

“……”林黎彻底闭麦了。

这时候韩朝端着两盘洗过的蔬菜走了过来，瓷盘被放到玻璃桌面，发出了清脆一声响，“说什么呢？”

韩朝凑过去看，纪舒解释：“刚追了本微博连载小说，你要看？”

韩朝关注点却没在纪舒说的什么小说上，他指着纪舒的头像，白色头像，用户名是一串无序数字，问：“换微博了？新建的？”

纪舒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韩朝看起来似乎不是很高兴，“猜的，看你原始网名都没改。”

林黎点头：“没改才好，她之前那个网名叫‘神经病’，我每次@她都感觉怪怪的，还不如用原始网名。”

李悠然纠正：“是‘精神病’’”

林黎转过头，正好对上纪舒凉凉的视线：“呃……不好意思啊……精神病，对，我记起来了，确实是精神病。”

韩朝问：“怎么突然换微博了？”

“我平时其实很少玩微博，某次更新完软件登不上原来账号了，试了几次没成功，就另起了个号，反正原来账号上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李悠然把榨汁机里的青柠苹果汁倒了出来，又从冰箱里拿出冰镇好的草莓蓝莓酸奶沙拉一起放在了餐桌上，“她之前小号开太多了，搞混也是正常，当然主要还是原来账号上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她嫌找回账号麻烦也不上心。”

韩朝：“没什么重要的？”

李悠然：“对啊，她其实很少玩微博，原先的账号还是大一建的，里面好友就我和林黎还有几个老同学，她平常也就碰到些什么必须在上面查找的内容才会点进软件，就比方说她现在追的这个小说，只在微博上连载，才又玩了起来。”

“欸，不对，”李悠然说完似乎又想起些什么，补充道：“哦，还有一个网友，在她进了摄影社团后没多久加上的，勾搭了别人一个月，把摄影技术给学会了。”

李悠然啧啧赞叹两句，总结道：“太渣了，估计人网友现在还莫名奇妙对方怎么过河拆桥，用完自己就跑路了。”

纪舒对此十分不满：“李南山，你说话能不能严谨点，什么叫我用完他就跑了，我们俩关系本来就很纯洁。”

李悠然叹着气摇头，纪舒视而不见，继续和韩朝卖力推销她正追的那本霸总小说，还提出要加韩朝微博发他链接。

韩朝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从来不玩微博。”

“真的假的？”

纪舒伸手要去拿他手机查看，韩朝立即敏捷躲开。

这时候玄关处传来动静，打断了两人。

辛瑶直接密码开门，换了鞋后把外套和包挂在了衣架上，拎了几瓶红酒，看了一眼餐桌上丰盛的食物：“就等我呢？”

林黎：“是呀，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

汤底逐渐蒸腾变少，餐桌上蔬菜被一扫而空，牛羊肉卷也快见了底。

红酒和火锅香气交织布满整个客厅。

酒足饭饱，辛瑶放下酒杯，“饭也吃完了，大家一起来玩游戏吧。”

林黎：“拒绝真心话大冒险。”

辛瑶瞥她一眼，神情看起来似乎对她这扫兴的行为有些不满，但还是说：“今天换个游戏，来玩你有我没有。”

“赌注呢？”

辛瑶：“输的人轮流给最后获胜的人买一周早餐？”

林黎点头，觉得这个赌注她还能接受。

金毛卧在她脚边缓缓摇着尾巴，林黎盘腿坐着，游戏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辛瑶竖着右手两根手指，眼神严肃了起来：“我这次要甩出个大的了——我有对象。”

似乎怕引起公愤被群殴，最后四个字辛瑶说得很快，说完就哈哈笑了起来。

“来吧，来吧折手指吧。”

纪舒有过对象，但方才她已经出局了。

辛瑶很自信剩下的几人中都没人谈过恋爱，李悠然和韩朝纷纷收起一根手指，辛瑶对此很满意，直到她看到林黎仍然竖着的、纹丝未动的两根手指：“……你干嘛呢林黎，耍老赖？”

林黎原本被火锅热气熏蒸的脸更红了，看向她们的眼神也似乎带了分羞怯。

辛瑶心里咯噔一声，靠近她，逼问：“你处过对象？我怎么不知道？”

林黎：“……其实，也是最近才确定的。”

连同卧在地上察觉到气氛不对的金毛，周围十只耳朵纷纷竖了起来，要听八卦。

辛瑶一副“好姐妹，不讲义气”的神情盯着她，林黎有些不自在：“哎呀，我真不是故意瞒你们的，主要我自己也很懵。”

辛瑶：“谈多久了？”

林黎仔细算了算：“刚满一周。”

“刚满一周？”辛瑶火气一下上来了：“都一周了，你现在才说？”

林黎立刻自辩：“因为今天是我们俩确认关系后的第一次见面，而且这事儿有些突然，我心里其实也不确定，就没敢和你们说，我真没想瞒！就是想等稳定下来再告诉你们的。”

“好吧，”辛瑶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对方是谁？我认识吗？男的女的？年岁几何？家庭条件、职业统统都得交代，我要把把关。”

林黎表情有些复杂，回答得很慢：“你认识……准确来说，你们都认识。”

辛瑶：“谁啊？”老实说，她在脑海里飞快过了一遍自己的好友圈，真没什么怀疑对象，林黎圈子真的太干净了，男性朋友也不多，最有可能的那个，林黎明明说他有事现在还在萨尔汗国还没来西河城，那按理说韩朝他们也不该认识他啊。

林黎：“你哥。”

“我哥？！”刹那间，仿若一百个手榴弹投入脑海，齐齐爆破，辛瑶脑子被震得有些发懵。

……难怪……难怪前两天林黎找她问吴凌的情况，今天吴凌还专门打电话问她林黎忙吗，现在一切都解释得通了，辛瑶在原地保持呆愣神态足足缓了十来秒，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太太太过分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竟然一声不吭没经过我同意就把你拐跑了！”

眼见着辛瑶愤愤然转身就要离开，一副要找吴凌算账的姿势，林黎立刻抱住辛瑶大腿：“你别！其实……”她一副誓死如归的姿态，闭眼咬牙一口气说道：“他没强迫我，是我自愿的！”

说实话林黎见到辛瑶这么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模样，内心还是很感动的。

直到辛瑶又开口，声音之气愤几乎是用吼的——

“我追他好兄弟的时候他处处给我使绊子！现在他来追我好姐妹这么轻易就得手了？哪能这么便宜这家伙！这不公平——！……不行，我得找机会给他也下点绊子。”

“……”林黎心底的感动立刻胎死腹中了。

暴躁的辛瑶女士很快反应过来，这事儿不能急于一时，然后一秒变脸，恢复了端庄优雅，坐在地毯上示意她们游戏继续。

很快轮到韩朝。

“我有在座所有人丑照！”他一声高喊，似乎对此感到极为自豪，余光瞥见正盯着自己看的金毛，又补充道：“包括金毛。”

辛瑶眯起眼，一字一顿缓缓问：“你说真的？”

大概是酒精令他神思有些迟钝，韩朝丝毫没察觉到危险，以为她不信，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强调：“比真金还真！”

辛瑶咬着牙，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

“太恶毒了，这家伙连狗都不放过，姐妹们——干他！”

民心所向，辛瑶一呼百应，众人揭竿而起，像是捍卫自己尊严宝座的虎女皇，纷纷嘶吼着愤怒朝韩朝扑去。

‘叮’的一声，电梯在某层停下，电梯门缓缓打开，韩骁和吴凌提着大袋小袋的水果、零食来到了公寓门口。

室内众人嬉笑打闹的声音穿过玄关、房门，渗透进了走廊。

两人按了下门铃，等了片刻也没见人来开门，韩骁看了眼吴凌：“可能她们几个玩得太投入了，没听见，我们先进去吧。”

密码被输入，咔嗒一声，房门被人推开。

两人换了鞋，提着零食和水果刚往客厅方向走了两步，下一秒待看清室内情形时纷纷动作一致僵愣在原地。

客厅沙发旁边，韩朝呈‘大’字型被人压在地上，纪舒和李悠然一人制住韩朝一条腿，辛瑶垫着抱枕坐在他左臂上，双腿压在他胸膛上，脚踩着韩朝右手，金毛坐在一旁，尾巴一下下拂过韩朝的侧脸，扫进他的嘴巴。

韩朝‘呸’了句，吐出了嘴里的狗毛，嘶吼道：“金毛！你太过分了啊，这几天是谁天天溜你带你去拉屎，你都忘了？现在还恩将仇报帮着她们一起来欺负我！”

“少废话！你今天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来帮你！”林黎跪坐在韩朝头前面，抱起他的头，手扒开韩朝紧闭的眼，示意辛瑶赶快人脸识别开锁。

韩骁和吴凌纷纷冷了脸。

吴凌咬着牙凉凉道：“你弟弟没男朋友吗？”怎么整天缠着人女孩子玩？

韩骁瞥向他：“我‘弟’，”他说这个字时咬得很重，“为什么要有男朋友？”

“……”吴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哦，我是说男性朋友。”

韩骁将视线继续放回了辛瑶身上，闻言冷冷道：“我也好奇得很。不过——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以前怎么用那种眼神看他了。”

这时候辛瑶激动得喊：“开了开了！”

“咳——”

两道独属于男性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像是按下了暂停键，在沙发旁正打得不可开交的五人纷纷停下动作，顺着声音转头去看，紧接着像是被石化成了一座座战斗石雕，足足愣了两秒，石雕们才纷纷活了过来，立马收回手和脚，站直身体，嗓子不舒服地轻咳了起来。

韩朝一副被蹂躏过的惨状，瞪着一双比金毛还无辜的大眼，“欸？哥？你们怎么来了。”

韩骁看向辛瑶，吴凌看向林黎，辛瑶和林黎则纷纷默契地垂下头不去接受对方如若实质的视线。

两人向上掂了掂手中的东西：“给你们买了点吃的。放哪？”

韩朝走过去接了过来，“我待会儿放冰箱里，哥，你们吃饭了吗，要不一起——”

韩朝转过头，餐桌上风卷残云，一片狼藉，只剩小半瓶已经打开了的红酒。

“……喝点？”

“不了，我今天开了车，你们留着自己喝吧。”韩骁说完转身就走。

辛瑶立刻拔腿跟上。

吴凌仍旧看着林黎，对方此刻垂着头一下下无措抠着手，看起来并没有想和自己说话的样子，她朋友此刻都在这里，吴凌想，林黎现在或许并不想公开，他收回视线，留下一句：“那我也先走了。”

林黎现在满脑子都是，他什么时候来的？刚才究竟看了多少？他怎么也不说话？他不会觉得自己太泼辣，现在后悔了吧？啊好尴尬啊！早知道刚才就该矜持点的。

直到吴凌说他要走了，林黎一下被拉回了现实，像是终于被解了定身穴位一样，立刻小跑着跟了上去：“表哥，我送你。”

公寓门口。

吴凌停下脚步，透过半开的房门看了眼室内的情况，见没其他人跟上来，这才放下心和林黎说话。

看着林黎泛红的脸颊，他问：“喝酒了？”

林黎看着吴凌，解释：“我只尝了两口。”她今晚喝得大多是果汁和酸奶。

“嗯，”吴凌看了眼她身上穿着的睡衣，说：“不用特意送我，现在太晚了，快回去睡觉吧。”

“我……”林黎欲言又止，她想说她刚才可不是耍酒疯，想说她平时不那样，可又不知道吴凌到底看见了多少，总觉得这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

吴凌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因为怕公寓内其他人听到，声音很轻，“嗯，怎么了？”

因为刻意压低声音，他这句话听起来沙沙的，像是带了电流，直通过抚着自己脸颊的手掌一路贯穿进她心房，酥软了她整个心脏。

见他这副温柔的态度，林黎想，他一定没在意方才的事情，七上八下的心终于没了忐忑，她盯着吴凌的眸子突然便蕴上了轻快的笑意，重重点头应允：“嗯，表哥再见。”

直到房门再次被人从里面关上，吴凌才终于收回了视线，嘴角的弧度也降了下去，举步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