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塘望着二人。
他方才分明望见贺应渠盛满笑意的眸子和搅在身后的双手。
得知贺应渠在李家时,他日夜兼程从上京赶来青州。如今李家掌事之人是李修文,李修文此人他早有耳闻。阴险狡诈,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落到他手上,不死也要脱一层皮。他忧心了两日……不敢想李修文会如何对待贺应渠。
他怕她受刑,怕她被欺辱。心中暗恨李修文,恨他将她掳走。但又想到若不是为了逃避和他的婚事,又怎会让李修文钻了空子……
当他终于寻到她时,她与二皇子正相谈甚欢。方才他看得真切,那个荷包……应该是陆诩提到的荷包罢。
“贺家女郎,竟钟情二皇子。”
起先他不以为意,只不过当她眼光不好罢了,待得他今日见他二人,他才知,这画面当真是碍眼。
她这般神采奕奕,应是无事,只是转过头望向自己的眸子充满敌意。方塘不禁松开了手,接连几日提着的心终于落地。
“回二皇子,二郎君有请。”这花园甚是空旷,方塘的嗓音轻飘飘地回荡在二人耳中。
箫游皱了一下眉,起了身,他转过身和贺应渠告退,却看见贺应渠呆立在原地。
“阿渠?”萧游见贺应渠只是望着方塘的方向,不由也随着贺应渠望了过去。
这个侍者……倒是眼熟。而后转过眸子,提高了音量,“阿渠!”
似是受到惊吓,贺应渠不由抖了一下肩膀,而后转过身。
望着贺应渠失魂落魄的深情,萧游不由问道:“阿渠你无事罢?”
贺应渠摇摇头,“二皇子可是要走了?”
萧游点点头,出了园子。
贺应渠望向方塘,方塘也在望着她。
贺应渠朝着方塘的方向走去,“表哥……你,究竟是谁?”
方塘面无表情,他尚未答话,贺应渠又问了一遍。
望着贺应渠皱起的双眉,方塘犹豫着伸出手,当自己的手碰到贺应渠的脸时他才想到自己是在做什么,慌忙将手收了回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无事就好。”
贺应渠却抓住了他的胳膊,“你为何不回我的问题?”
贺应渠双眸的双眸仿佛燃着火,照得方塘无所遁形。方塘也望了回去,眼底无波。
最终还是方塘现将胳膊抽了抽来,“明日寅时,此地,我带你回家。”
说罢方塘就已迈开步子,贺应渠愣住,见方塘愈走愈远,连忙追了上去,还未走几步碧心便从一旁走了过来。
“贺女郎,你要去何地?女郎已经在找您了,您随我回罢。”
贺应渠转身看到碧心正朝着她的方向赶来,便住了身。
碧心随着向前望了望,她方才看得真切,贺应渠好像在追一个人。
“女郎方才在和谁讲话?”碧心不由嘀咕一句。
贺应渠摇摇头,“我们回罢。”
还未进屋,贺应渠便在门外闻到了荷叶香。
碧心为贺应渠打了帘子,贺应渠方进门,便有一丫鬟朝着她飞奔而来。
贺应渠抬眼一望才发现来的人是银霜,“银霜。”
“女郎。”二人紧紧抱在一处。
“女郎……又清瘦了。”
贺应渠摇头笑道:“这不过才几日,怎么就瘦了,你净说胡话。”
“银霜说的没错,阿渠……这些时日确实清减了不少。”说着便低下了头。
贺应渠连忙走了过去,拉起李嘉月的手,“阿月说给我的惊喜,莫不是为我备了一桌子吃食?”说罢便转过身张望了一眼,“没想到阿月竟有这般好手艺,我在门外便闻到了香味。”
李嘉月笑了起来,将贺应渠拉到案边,“阿渠难得来我家,我当然要好生招待你一番。”说着便将贺应渠按在桌前,而后坐在她身边,“今日,我不仅为阿渠备了一桌饭菜,还要亲自服侍阿渠呢。”说罢望了碧心和银霜二人,“你二人也去用饭罢,这里用不到你们。”
碧心与银霜愣了一下,而后碧心便行了一礼,拉着银霜便退了下去。
贺应渠却笑着说道,“我怎么让李家的女郎服侍我用膳?”
李嘉月却不理她,先为她盛了一碗羹汤,“阿渠,这是我一早出门前便备了的,你尝尝可好吃?”
贺应渠接过碗,舀了一勺放入嘴中,浓郁的肉香充盈整个口腔,咽下之后回味甘甜,细细品来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这鸡汤里放了什么?”
李嘉月却问道:“好喝吗?”
贺应渠点点头。
李嘉月眉眼弯弯,“这是阿游昨日打来的山鸡,我寻了紫参炖的,阿渠你这几日都瘦了,是该好好补补了。”
贺应渠又舀了一勺放入嘴中,“当真好喝。”
李嘉月闻言笑得更欢,将桌案上的蒸笼拿了过来。贺应渠盯着李嘉月的动作,方才她便看见了这个蒸笼,不知这里放的是什么吃食。
李嘉月掀开蒸笼的盖子,露出里面用荷叶裹着的四方之物。
“阿渠,这个是糯米鸡。”贺应渠望着那一大片荷叶,便知在院子里闻到的清香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这个季节怎会有荷叶?”这时还在春季。
“这是我去年收了的,每年我都会摘一些荷叶,将它们晒干而后收起来,这样便能一年四季都能用上荷叶了。”说着拿筷子挖了一大块糯米,米上镶着油亮亮的鸡肉。
“我自幼便喜爱吃这个,阿渠你喜欢吗?”
贺应渠点点头:“很好吃。”糯米透着荷叶的清香,搭配鲜嫩可口的鸡肉,贺应渠不由吃了一半。
李嘉月连忙将筷子伸向了别处,“糯米鸡虽好,可却不能多吃。”已是夜间,吃了太多糯米便不好克化。
贺应渠点点头,也随着李嘉月将筷子伸到一旁,为李嘉月盛了一碗羹汤。
李嘉月笑着接过贺应渠递来的碗,“我们二人一起吃。”
二人一边吃一边闲聊,吃了近半个时辰,竟把李嘉月做的吃食吃了七七八八。
贺应渠捂住即将撑破的肚皮,一旁的李嘉月说道:“阿月,既然如此,明日我们便吃荷叶鸡。”
贺应渠连忙摆手,她现在是什么也吃不下了,不过明日……她不由想起方才方塘说的话。
“明日寅时。”
她明日便要走了。
李嘉月见贺应渠愣了一下,也低下了头,而后拿起杯子为贺应渠斟了一杯茶,放到贺应渠的手边。
“我还未阿渠备了一份礼物呢。”
贺应渠抬起眼,笑着问道:“阿月为我备了何物?”
李嘉月站起身,从一旁的案上拿过一个锦盒,贺应渠的笑容顿在脸上。
这锦盒与她的锦盒当真十分相似。小小的锦盒里不知装了什么,贺应渠呆呆地望着李嘉月的动作。
李嘉月见贺应渠出神,将手中的锦盒晃了两下,贺应渠的眼睛随着李嘉月的手而晃动,李嘉月觉得有趣极了,不由又晃了两下双手。
“哈哈。”
似是被李嘉月的笑声惊醒,贺应渠睁着眸子不解地望向她。
“阿渠你当真好生有趣,莫不是魂都随着这东西飞了?”说罢又晃了晃手中的盒子。
贺应渠面色微讪,低头一笑。
李嘉月将手中的盒子递给贺应渠,贺应渠接过,抬起眼问道:“我可以打开吗?”
李嘉月却摇摇头,故作神秘道:“昨日我做了一梦,梦里得神仙指点,说阿渠近日恐有烦恼,我便为阿渠求来这个。神仙说了,有了这个定能庇佑阿渠。”
贺应渠心中不解,“是护身符吗?”
李嘉月笑而不语。
贺应渠不解,李嘉月却岔开话题。“阿渠,你可愿陪我到园中逛逛?”
贺应渠点点头,她二人当真吃的太多了。
二人方起身,屋门却被打了开来,二人回头,看见来的人是萧游
萧游一脸笑意,“你二人置办‘宴席’竟然不叫我,当真过分。”
李嘉月也笑着说道:“分明是殿下去赴了二哥的宴,将我二人抛在脑后,怎倒先怪起我二人来了?”
萧游笑意更浓,俯身低在李嘉月耳边说了什么,李嘉月红了脸,瞪了他一眼。
贺应渠望着二人,嘴角不由噙了一笑,“我方才才想起来,有一件事要吩咐银霜,我这就去寻她。”说罢对二人笑了笑便离开了。
李嘉月脸色更红,见贺应渠面无郁色,对她羞赧一笑。
贺应渠寻人问了路,银霜正与碧心在一处。碧心见贺应渠来寻银霜,知晓她主仆二人多日未见定有要事要说,连忙退了下去。
“女郎。”
望着银霜紧张的双眸,贺应渠摇摇头,“我无事。”看着银霜一脸不信的神色,贺应渠不由转了一圈,“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我略有耳闻,那李修文……”
贺应渠收了笑,“这笔账,我迟早要讨回来。”
“女郎可有什么妙计?”
贺应渠摇摇头,她也不知方塘有何打算,也不知他带了多少人马。李修文阴险狡诈,实非君子,她逃不出去也罢,若是再连累方塘同她一起受罪,贺应渠当真不想。
“女郎,李家女郎和二皇子……”
贺应渠摇摇头,她不能再麻烦他二人了,毕竟他们与李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她这笔仇,真正的仇人只有李修文一人。
“银霜,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记住。”
银霜点点头,“女郎尽管吩咐。”
贺应渠低下头,银霜听后愣住,“女郎……这是真的吗?”
贺应渠点点头,她也是方知她的表哥是与她一同在贺家军营训练之人。
“女郎,姑爷岂不是亲自抓您回去……”
贺应渠:“……”此话说得甚是怪。
“无论如何,明日先同他一起离开李家。”
离开李家,他二人的恩怨,便回上京说罢,亦或是……回凉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