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道者 第4章 第四章 舍我其谁

薄子昱直接掏出证件拦住了他们：“贺老板是吧，我们是警察，有些事情需要询问一下，耽误您一点时间。”

“啊？这……”老贺显得有些紧张，薄子昱他们便衣走进来，他以为只是普通客人。

“汤律师……这……”老贺看着汤为旻，一副求救的眼神巴巴地等待着。

汤为旻轻轻一挑眉，都在意料之中,说道：“无事，先配合警官询问吧。”

“那那那正好汤律师在，一起可以吗？”老贺一直巴巴地看着汤为旻。

“行啊，汤律师，老熟人了。”薄子昱同意了，反正这位律师对着傅氏一家比他更熟悉。

贺老板的办公是典型的潮汕风，规规矩矩的木制家具，摆着神台供奉着供品和香火，茶几上摆着一整套茶具，沙发旁堆着好几盒茶叶，一坐下他就热情地开始烧水泡茶。

“警官喝茶喝茶，有什么尽管问吧。”

“这个人你认识吧？”陈锋掏出傅城霖的照片，老贺一眼就认出来了。

“小傅总，这我当然认识，老客户了。傅氏集团的公司就在这附近，经常光顾，这我怎么能不认识呢。”贺老板给每位都倒了茶，除了他自己，没人喝，感觉只是一种仪式感，面前得放杯茶才能谈话。

“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陈锋继续问。

“额……我想想……应该是周一吧，他来我这里吃饭，还跟朋友喝了不少酒，哎，大概是老傅总不在了，借酒消愁吧，最后喝得东倒西歪，还喝吐了，一塌糊涂啊。”贺老板回想起来不禁皱眉，大概那场面十分膈应。

“然后呢？他最后是怎么离开你这里的？跟谁走的？”薄子昱问。

贺老板喝了口茶道：“这我就没注意了，小傅总朋友多，那天在我那包厢里几十个男男女女一堆堆的，乱七八糟，我哪里会去注意那些呢，他每次来吃喝都是一堆人，反正最后也是一堆人一起走的。”

陈锋做着笔录继续问：“跟谁走的？坐的什么车？你这有监控吧？”

“有有有，我给你们调监控。”贺老板站起来去叫人。

不久一服务员跑来跟老贺说：“老板，门口的监控已经坏了很久，上次跟您说，还没有修呢。”

老贺绕绕头，有点糊涂道：“啥？哎呀哎呀最近太忙了，我这给忘记了，哪里还有监控，快调出来给警官啊。”

“好的好的。”

“警官，你们稍等哈，我这就让人把所有的监控都给你们调出来，配合调查嘛，我们一定配合，都是好公民。”

老贺很配合，指挥服务员忙里忙外调取监控，还找人证录口供。忙活了一通薄子昱只拿回了一大堆没用的监控，根本没有一帧傅城霖离开贺记的画面。

“草！这个贺老板给的监控只能证明傅城霖那天去吃饭了，根本没有他离开的画面。”辛苦几个同事看了两天，结果就这？

“服务员说贺城霖一堆人是从后门走，而后门的监控都是坏的。”陈锋看着口供说道：“贺记是老酒楼，监控设备都老旧了，坏了个把月竟然也没有去修。”

薄子昱总结道：“现在的证据只能证明傅城霖周一去了公司开会，接着去贺记吃饭喝酒，最后酩酊大醉不知去向。

失踪好几日，直到周五晚上出现在步行街，坠楼而亡，法医鉴定他死前遭受了多次性侵和虐待。这是一场有计划有预谋的他杀，就连傅纪恒的死估计都有关系，哪有这么巧，父子俩前后一个月不到都死了。”

总结完大家都点头表示肯定，不过似乎热情不高，没人发表其他意见，大家看着手里的资料，陷入了沉默。

“说说吧，有什么想法？小卢？”薄子昱知道他们觉得傅氏这一对父子死了是给社会除害，但案件毕竟是案件，他们得客观分析。

小卢被领导点到名字，不得不硬着头皮分析道：“我觉得程屿晨最有犯罪动机，傅纪恒父子一死，现在傅氏集团他就是一把手，为了利益他最有杀人动机，而且他也有能力调动各种资源来实施犯罪。”

笑笑看着文件说道：“但程屿晨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据，连傅纪恒生日当天都生病了，还在医院住院，医院的医生护士都能作证。”

卢晨反驳道：“这未免也太巧了？何况像他这种人物要杀人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卢晨坚持自己的想法，即使有不在场证据，但最有杀人动机。

薄子昱合上文件，他也没有指望卢晨他们说出点什么。“傅城霖就不谈了，从小吃喝玩乐根本也没管过什么事，仅仅傅纪恒的仇家就够他受的了。”

“你怀疑傅纪恒父子的死，是仇家报复？内部黑吃黑？”陈锋问。

“嗯，这种可能性最大。”

“那范围可就太大了……”卢晨一脸哀怨，这要查到什么时候去……

“先这样吧。”目前毫无头绪。

薄子昱突然想起汤为旻今日怎么会去贺记？“笑笑你查下贺记的老板最近有在打官司吗？”

“好！”

“对了，电影票给你们。”薄子昱终于想起，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电影票兑换券分给大家。“来来来，人人有份，笑笑一会儿帮我分一下，本市任何一家电影院任何一场《夜行人》随意兑换。”

“哦，你哥的电影都上映啦？”陈锋接过电影兑换券问。

由于傅纪恒父子的案子，忙得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都上了有一周吧，具体不太记得了，我问他助理要了这些兑换券，前几天送来的。”

“老大，就没送几张签名照来吗？”笑笑哭死，她本以为借着这层关系，何止签名照，来个TO签也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那玩意儿要来干嘛？来，多给你一张，带男朋友一起去看。”

“我哪有男朋友，老大我都多久没放假了……”

“干我们刑侦的，你得找个能理解你的家属，你这是为党为人民，另外一半不能有怨言。”

“得了吧，您自己单着，我可还想嫁人。”

“咱市局这么多年轻帅小伙，笑笑你简直近水楼台先得月，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行了，今天早点下班，去约个精神小伙一起共度良宵，我也回趟家。”

“你今天回家？”

“是啊，二老说都快忘了我这个儿子了，我回去露个脸，免得以为我殉职了。”

下班后薄子昱开车跨市去了父母家里。

一栋有年代感的自建房，有些民国时期的韵味，花园里都二老种植的花草，最近似乎还种上了蔬菜。

院子里停着一辆三轮电动车，一辆大众轿车，还有一辆白色的宝马轿跑，是薄子潇回来了。

薄子昱把车停在门口，院子里实在没有他的位置，指纹一刷大门开了，他大喊道：“妈，我回来了！”

“哎哟，子昱回来啦！”薄子昱的母亲围着围裙就慌忙跑出来，一把将他抱住：“快给我看看，瘦了，又瘦了，又没好好吃饭吧？整天加班身体都要熬坏了。”母亲心疼的眼神难以掩饰。

“我说你这份工作要不别做了。”薄子潇也围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

他看上去也消瘦了许多，但爹妈从来不会说他，因为知道他要上镜，要控制身材，是不能吃太多，而不是像薄子昱这样是没时间好好吃饭。

“拉倒吧，跟你拍戏去吗？”薄子昱摆了摆手，希望他亲哥不要再打他的主意了。

薄子潇叹气地摇头：“你说你辛辛苦苦一个月才赚多少钱，你不想拍戏到我工作室帮我做运营都可以，或者做点别的都可以，为什么就非要干刑侦？我前两天看新闻，才牺牲了一个警察……”

“所以我更不能辞职！都怕危险都怕牺牲，谁来当警察？”薄子昱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哪个警察，只是每年都有警察牺牲，他听到这些消息也近乎麻木，好像只要不是自己局里的，就只当是新闻看看就过去了。

“就非要是你？你是不是有英雄病？你是不是以为这个世界等着你去拯救呢？警局少了你照样转，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不过就是支队长，也没多大官。”

“是我怎么了？老子就是要吃这碗饭，你管我？”

薄子潇越说越激动，薄子昱也不甘示弱。

“行了行了，别一见面就吵架。”母亲赶紧拦在他们俩中间，那动作一气呵成，那语气疲惫中带着习惯了。

“妈，是他不识好歹，我是他亲哥还能害他不成。”薄子潇大概是被那则新闻刺激的，这次有点激动。

薄子昱不理会他，问道：“妈，我爸呢？”

“你爸去酒窖拿酒去了。”

薄子昱一溜烟就跑去了地下酒窖，正好迎面撞上他的老父亲。

“子昱回来啦，怎么又跟你哥吵架，我在酒窖都听到了。”父亲拿着两瓶红酒，薄子昱顺手接过回道：“是他没事找架吵，来，我帮你醒酒吧，不过我今日不能喝酒。”

“你难得回来，就陪我喝两杯，喝醉了就在家里睡。”

“我陪您喝果汁，酒就不喝了，我局里还有事。”

“一会儿你还要回局里？不放假的吗？”

“最近案子多，我……下次吧，下次找时间我一定好好陪您喝个痛快。”

薄子昱有点愧疚，确实很久很久没有陪父亲喝酒了，他工作这几年搬离了家，自己独立，几乎是按季度回来一次，每次也最多吃顿饭，对父母的责任和陪伴几乎等于零。连钱也没有赚多少回来孝敬他们，全靠薄子潇，想到这里刚刚对薄子潇的火气全消了。

一家子其乐融融坐在一起，晚饭时间热气腾腾的饭菜都是薄子潇和母亲的手艺。

“子潇最近手艺渐长啊！”父亲吃了几口就忍不住夸奖，他太清楚老伴儿的手艺了，哪些是薄子潇做的他一下子吃出来。

“爸你多吃点，我刚刚拍完综艺《开餐厅》，这几个菜都是我在节目里跟大厨学的，还不错吧？”薄子潇很得意。

“嗯，真不错！”父亲吃得不亦乐乎，薄子昱也很捧场，大快朵颐的姿态已经是最大的认可，刚刚剑拔弩张的姿态好似不复存在过，坐在哥哥身边乖巧得紧，喝着果汁，大口地吃菜。

薄子潇自然也不会跟亲弟弟计较什么，看他只喝果汁不碰酒，一下子了然于心。

温馨的四口之家，晚饭到一半，薄子昱的手机突然响了，气氛瞬间凝滞，除了薄子昱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连碰碗筷的声音都轻了。

电话那头传来卢晨的声音

“老大你在哪里？城西发生了严重的斗殴事件。”

“靠，人呢？”薄子昱只觉得扫兴，他饭都没吃完。

“跑了。”

“去抓。”

他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在门口突然停住回望，父母和哥哥都端坐在饭桌上看着他。几乎有半年没有回家了，连顿饭都没有吃完，薄子昱知道有点说不过去，但是……

“慢点开车！”薄子潇竟然开口了，语气里都是担心：“注意安全啊！”

薄子昱心中温暖，笑着 回道“知道了哥，爸妈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他开着车就按卢晨给的定位往回赶。

薄子潇来到现场，一家烧烤店里里外外一片狼藉，血迹，碎玻璃，椅子凳子都散架了，这是多少人在这里斗殴？

“调监控了吗？”

“是！”卢晨比他早到，已经封锁现场，并调取监控录像，做了目击者笔录。

薄子昱经过询问后，得知事发点是在这家烧烤店里。

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想要问隔壁桌的女生要联系方式，结果被拒，他不甘心直接上手摸了一把女生的后背，女生立刻站了起来，把手里的酒泼了过去，中年男人急了，直接把女生撂倒在地，拿起身边的啤酒瓶子，朝着女生的脸砸了下去，之后还不罢休，拳打脚踢起来，女生的两个朋友跳出来帮忙，却被中年男人的三个朋友，连拖带拽揪着头发拖拽到了店外，两个女生也惨遭毒手被打得面目全，之后几人拖拽着这三个女生一直打到店外，老板看事情严重就报了警。

“人呢？”薄子昱到达现场，只有这狼藉一地，既没有看到被打的女孩子也没有看到打人的几个男人。

“已经去抓了……”

“什么叫去抓了？”

“我们到的时候老板说他们已经不见了，同事们只能沿着老板指的路去找。”

“老板呢？”

“在这里！”一个体态宽大的中年妇女跑了过来：“这位是领导吧，我跟说啊，那几个男的出手太重了，一直把那几个女孩子拖到巷子里，我也是没办法啊，最后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哪里去了，实在太吓人了。”

“小卢，去调附近派出所的同事，加派人手 ，快找！”薄子昱有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