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道者 第2章 第二章 父债子还

从市局下班后，陈锋提议大伙聚聚，一起吃顿好的，他虽然长得凶，但为人却极为大方慷慨，熟悉他的人都格外信任和喜欢他，只有第一次见面的人才会被他冷酷严肃有点凶恶的外表吓到。

“太棒了，吃火锅吧。”警员袁笑笑举双手赞成，自从她调来刑侦队，整天不是食堂就是围着方便面打转，假期什么的都是奢侈品，难得今天可以吃顿好的，看样子是领导请客。

“好，小卢订位置，你最懂这些。”陈锋提议让警员卢晨去安排，他是个十足的吃货。

卢晨很乐意接到这个任务：“锋哥放心，马上就订，上月我吃了一家火锅店十分不错，那家店味道特别地道。虽然不是什么名牌连锁店，但是那味道食材都特别好，锅底也是一绝，听说是老板自己的独家秘方，是家老店，最近刚刚装修，弄得十分敞亮了。”

“不错不错，就这家吧。”袁笑笑已经迫不及待，终于不用在办公室吃泡面，不用去跑现场，不用押送犯人。

一行人在周五下班后风风火火来到火锅店，支上一口鸳鸯锅，毛肚黄喉牛肉羊肉一盘一盘地点，只有袁笑笑点了一盘生菜意思意思。薄子昱忍不住吐槽道：“你们怎么跟没吃过肉一样，咱们市局食堂不差啊，红烧肉，糖醋里脊，你们还没吃够？”

“就是吃够了，难得换个口味，吃顿火锅。”卢晨说着就往红锅里倒了一盘羊肉。

“行吧，今个儿你们锋哥请客，可劲造吧。”薄子昱似乎胃口不太好，靠在椅子上喝着手里的啤酒。

“不是你请客吗？你说最近大家辛苦了，今天难得清闲好好吃一顿犒劳一下。”

“你好意思让我请客吗？我每月就那点工资。”薄子昱摇摇手里的酒杯，还有一点点“余粮”在杯子里摇晃，表示着他那微薄的薪水也差不多见底了。

“好吧好吧，我请就我请，你们随便点。”陈锋很愉快地松了口。

“来兄弟们，不用手软，不用客气，想吃啥点啥。”

薄子昱才不会跟陈锋客气，他太清楚他家里什么家底了。一起从警校毕业，一路走到今天，他没想到陈锋放着亿万家产不去继承，混在警队里吃苦，薄子昱打心里佩服。那样的家境能培养出在底层跟他一起打滚的人。

他们一起巡街抓过贼，卧底过小混混扫过黑，在尸体堆里找过凶器，山崖边上追车抓过凶手，经历了无数惊险时刻，彼此都没有放弃。

“来干杯，庆祝……”袁笑笑吃得开心，想举杯庆祝，但一时也不知道庆祝什么。陈锋噗嗤一笑举起酒杯道：“庆祝一代毒枭终于陨落。”

“额……这个真的可以说的吗？”卢晨战战兢兢地问。

“当然可以，有啥不能说，我去傅家看到傅纪恒躺在哪里的时候，只觉得痛快，这是老天来收他了，这种败类……”薄子昱拿着饮料忍不住慷慨激昂。

“就是，你去缉毒队那边看看资料，你就会觉得他罪有应得，这么死简直便宜他了。”陈锋也有些控制不住，没想到傅纪恒就这么死了，隔壁缉毒大队估计都想放鞭炮庆祝。

“看吧，最近他们内部得大洗牌。我们就坐等渔翁之利，等他们露出破绽，一举拿下。”陈锋摩拳擦掌蠢蠢欲动，好似吃完这顿就要出发将傅纪恒的商业敌国一锅端了。

“他那个儿子……哼，就是个废物，根本拿不住傅纪恒这个盘子。老天还是有眼的，大毒枭没生出个小毒枭，傅纪恒作孽太多，前后死了两个老婆，两个儿子，就傅霖城长大了，可惜不学无术，整日就知道花天酒地。”薄子旻因为上次那个案件，早就把傅霖城的底查了个仔细。

“管他呢，让他花天酒地去，最好哪天横尸街头，这个小人渣，我一想到那姑娘才15岁就……”陈锋心中那股正义之气要压不住了，薄子昱大概知道他为什么要当警察。天生的正义气，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他喜怒都在脸上，让他在酒桌上谈笑风生跟人谈生意，简直要他的命。他就是那种天生拿枪要维护世界和平的人。

“难得出来放松，不聊这些了，说点轻松的。”卢晨想换个话题，再说下去这两位老大马上就要拔枪去维护世间正义了。

“轻松？咱们单位有啥轻松的话题吗？”陈锋问。

“不聊工作，说点闲话家常不行吗？”袁笑笑弱弱地问，她只想轻松地吃顿火锅，不想围着毒枭，扫黑，破案这些打转。

“老大什么时候谈恋爱啊，我来这么久都没见老大约会过。”卢晨这个话题绝了，不说则已一鸣惊人。

陈锋忍不住笑了起来，薄子昱这家伙，白长一张漂亮脸蛋，加上工作性质特殊，想要温馨的约会没有，经常还会消失找不到人，找到了一身灰头土脸，说刚刚看完碎尸，女孩一听就吓跑了。

“你们老大一直母胎solo……”

“放屁，老子高中谈过女朋友的好吗，只是后来上了警校大家各分东西就分手了，身边尽是一堆老爷们我找谁谈去？毕业了，工作了，整天忙得团团转，根本没时间谈恋爱。”

“嚯，原来您还是喜欢姑娘啊，我以为你早弯了，所以一直找不到老婆。” 陈锋打趣他。

“老子当然喜欢姑娘，特别是那种肤白貌美，腰细腿长的，我是有要求的人。”薄子昱表示自己择偶有要求，不是个随便的人，努力掩饰自己这么多年单身的原因。

“那你那天盯着那个律师看半天，看什么呢？”陈锋意味深长地问。

“你说汤为旻？呸，老子就算真弯了，也不会找他，纯粹的斯文败类，他给傅霖城那种畜生洗脱罪名，让人家15岁的小姑娘枉死，最后拿一百万就打发了受害者家属，合着他读那么多书就是为了助纣为虐的，老子能看上他吗？”说到他薄子昱莫名地激动起来，他恨不得揪起他那整齐的领带问问他良心何在？

“不过有一说一，汤律师真是太帅了……”袁笑笑想起那个西装革履高高挺挺的律师帅哥，就忍不住拖着下巴花痴起来。

“我哥更帅，你要花痴就花痴我哥去，别想着那种斯文败类。我哥新电影要上了，我包场让市局的同事都去捧场。”

薄子昱的亲哥哥薄子啸是位电影明星，他很乐意跟大伙说道他有明星哥哥，但凡有电影上映，他都慷慨送票请同事们去看。

袁笑笑眨着星星眼望着薄子昱问道：“老大，可以有见面会吗？我能要张签名吗？”

“啊？那种东西要来做什么？我请你看电影外加爆米花和可乐。”他觉得这些还比较实际，签名照片？能吃吗？

“听说你哥曾经想让你也混演艺圈？”

“可不，他简直是疯了，说我这份工作又危险工资又少，他一直都不怎么支持，就想着让我跟着他拍拍戏什么的，靠，我哪是那块料，别说拍戏了，拍张照我都浑身不自在。再说了娱乐圈是好混的吗？我看他也挺辛苦，我还是拿枪比较有安全感。”

“你哥都是一线了，还有什么不好混的，还有人敢怎么他不成？”

薄子昱无奈道：“哎，流言蜚语，恶语相向……不管他做什么，总有人骂他，我都不敢在网上搜他的名字，有些骂得……简直不堪入目，那些人跟他有什么关系，哪里来的深仇大恨非要这样追着他骂，连我们全家都没有放过。”

薄子啸在娱乐圈的那些事情，在座的也基本都有耳闻，甚是无奈。

火锅吃到一半，市局接到报警有一群□□势力在步行街斗殴，导致一男子当众身亡，这顿饭还是没有吃完。薄子旻接到电话就立刻带队赶到现场。

周五晚上步行街最繁华的一个地段被封了起来，路中间一男子躺在血泊中，他一身的鲜血，已经认不清原来衣服的颜色。

“调监控了吗？怎么回事？”薄子昱问现场的警员。

“有目击者说死者跟一群人打架，最后打到了这栋大厦的顶楼，被人丢了下来。吓晕了好几个群众，已经叫救护车送去医院了。”警员指了指上方，是一栋老旧大厦，死者掉下来还砸掉了好块广告牌，碎片散落一地。

“有群众受伤吗？”

“那倒没有，就是吓晕了好几个。”

“把这个路段和大厦的监控调都调回去。”

“是！”

薄子昱走到死者身边，掀开盖在他脸上的一块白布。

傅城霖！

他脸上都是伤痕，可谓死状凄惨。

薄子昱有些惊讶，又缓缓盖上白布，眼前闪过前段时间傅城霖失魂落魄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模样。他早就料到傅城霖没有了老子撑腰，估计是要被赶出集团，没想到短短时日会是如今这般下场。

法医姚富林初步鉴定后说道：“高空坠楼，摔成这样骨头都碎了，情况有点复杂，我得回去详细验。”

“他是摔死的？还是死后被丢下来的？”

“不知道，身上太多伤口了，淤青，刀伤，摔伤，什么都有，时间还不一，感觉是被折磨了几天，具体的我回去仔细查验再给你报告。”

傅霖城的尸体被法医清理走，现场也进入了清理阶段，警员们分散收集证据，调取监控。

薄子昱是万万没想到他们前几天的诅咒竟然真的应验了，傅霖城真就横尸街头，他背后渗出了薄汗，四处瞧了瞧，总感觉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看着他。

“咋啦？魂不守舍的。”陈锋拍了拍薄子昱的肩膀，不知道他在四处张望什么。

薄子昱回过神道：“没事，就是觉得蹊跷，这父子俩是流年不利吗？接二连三就这么挂了。”

“这是坏事做多，时候到了，老天来收了呗。” 陈锋一点都不惋惜，点了根烟递给薄子昱。

他接过烟抽了一口，烟雾从口鼻弥漫开，看着地上的那摊血迹，未免也太报应不爽了，老天开眼也不是这种开法吧？

“我先回去了，辛苦你们收队。”

“是！”

两日后薄子昱拿到姚法医详细的尸检报告后大吃一惊。傅霖城生前不仅仅被围殴，身上有多处伤痕，还遭受了性侵，肠股破裂，手脚都被打断后才摔下楼，致命伤是头骨碎裂，就是说他是摔死的。

即使薄子昱觉得他罪有应得，他看着解剖台上冰冷的尸体，也倒吸一口冷气。

傅城霖大约是“父债子还”，傅纪恒的仇家可不少，那些人没办法找死人麻烦，就只能拿他唯一的儿子抵偿了。

“他爹作孽一生，儿子也没好下场，大概都是报应。”姚富林猜测这种报复性折磨死亡，定是寻仇导致。要杀一个人何必用这么多花样，傅霖城明显是被折磨致死，最后从楼上丢下去，都是多此一举，只是为了让他横尸街头让人围观罢了。

薄子昱拿着验尸报告回了市局办公室，其他同事都还在看监控，只有大街上的视频，傅霖城坠楼的那栋楼竟然所有的监控都坏了。

“只有街上的监控？”

“是，那栋楼年久失修，本来就是要拆掉建新的，所以该拆的基本都拆了，监控什么都没有。”

“靠！”薄子昱看到监控里，傅霖城被人从一辆车上拉扯下来，落车点是唯一拍到一点画面的地方。

傅城霖一路跌跌撞撞，四五个人围着他又踢又打，最后连扯带拽往那栋楼里去。拉扯他的那几个人都戴着口罩帽子，明显是怕被拍下样貌，都遮掩得非常好，从监控里根本看不清样子。

“车牌查了吗？”傅子昱问。

“查了，是个假的套牌。”

看来车是查不到什么，那些人会把自己遮掩起来，自然就是不怕被监控拍到，车牌自然也是动了手脚。

不久监控画面清晰地拍到傅霖城坠楼落地，鲜血溅开，吓得几个路人当场昏迷，现场一片慌乱。监控里的画面清晰得像现场直播一样，好似特意选的地方，好让他最后的死去的画面能清晰地展示出来。

“去调当天的交通视频，看看这辆车最后去哪里了。”薄子昱布置了任务，大家继续忙活起来。

“哎哟，真惨，不过罪有应得，或许就是报应吧。”陈锋反复观看着傅城霖的死亡画面，怎么说呢？

“那姑娘能瞑目了吧。”他感叹道。

薄子昱把画面定格在傅城霖最后落地的画面，说道：“太奇怪了，傅家父子俩一个接一个就死了，我怎么感觉没这么巧合。”

“你觉得傅纪恒不是自杀，傅霖城的死还有疑点？”陈锋问。

薄子昱斩钉截铁地说道：“是，而且很多！第一，我还是坚持我的判断，傅纪恒不会过量使用毒品，也没有任何自杀的动机。他这几年正风生水起，刚刚过了生日，这哪里是要寻死的状态？他一个贩毒的，半辈子围着这些毒品打交道，怎么会不懂什么剂量才是安全的？何况他是一个根本不碰毒品的毒贩。第二，傅霖城虽然无用，无能，但不是白痴，也知道在没有了傅纪恒这个靠山后，要收敛一点，他可以没有大作为，但也知道基本保命，这时候怎么还会跟人恶斗？他不是那种跟人恶斗不要命的人，他只会是被人报复杀害。第三，从尸检报告上看，他被人性侵，而且是非常惨烈的那种，这明显是针对性报复，有人在报仇。而傅霖城惹得最大一起性侵害案，就我们接手的那宗。”

“你怀疑是那姑娘家里趁着他没了靠山，所以来报复他的？”陈锋想起那女孩的家人，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

“我只是猜测，我想……。”薄子昱还是想查一下。

“老大，这种败类死了就死了，还查什么？”袁笑笑可不想为这种人加班加点。

“他是败类不等于就可以让犯罪的人逍遥法外，如果坏人都可以被随意杀害，还要我们警察干什么，这社会不就乱套了。”薄子昱关闭了监控画面，拿上车钥匙，陈锋默契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