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胖子扫了一眼,一脸惊诧,“这小子好生俊俏,怎么会做出如此不堪之事?此中必有冤情!”我怎么知道?难道不是你出卖了我?
柬仁义头点如捣蒜,“必有冤情!不知是哪个疯子与官府勾结构陷此人?”难不成那疯子与官府有勾结?这城里除了他,没人知道您的面目。
假胖子沉呤,“仔细想想,倒也未必,人不可貌相。”疯子闹了那么大的血案,必不可能与夏流年私通款曲,应该另有内情。
柬仁义眼巴巴地看着胖子,“现如今绣景城治安每况愈下,老爷是不是考虑换个地方?”又是疯子又是官府,我看还是风紧扯乎,别留这里等死了。
假胖子摇头,“好不容易逃离那婆娘的魔爪,总得让我喘口气再跑路,那婆娘眼线极多,也就这里鞭长莫及。”就怕是已经被人盯上了,一动不如一静,要走也得摸清了底再走,难说人已经在离城路上布了天罗地网,就等着把我逼出来心慌意乱往里钻。
颜悦楼是个勾栏院,四壁透风不隔音,人多眼杂,两人只管满嘴胡说八道,凭眼神彼此连猜带蒙地暗地里交流了一番,也不知猜对了对方几分,柬仁义唯一确定少主打算继续留守,十二分地气馁和焦虑,那疯子已经追到了上一个落脚处,同在一座城,怕是很快会找到这里,被这疯子缠上怕难有好结果,形势如此凶险,当立刻启程,避其锋芒,万不该留下,他脑补了一出少主被那疯子追到此间当胸一掌震碎心脉撑着一张胖脸缓缓仰倒的大戏,急得差点在原地打转,不知该如何劝解他立刻拔脚逃窜。
假胖子又啃了一只鸡腿,这才抓过一块湿布擦干净手指,摸起桌上的通缉令,自言自语,“十兩雪花银,老爷我手头紧,不能白白错过啊。”说完站起身就往外走。
“哎哎,您去哪里?”柬仁义伸手就去拉他,想想又没敢,一只手僵在半空,白做了一个痴心郎留不住负心汉的姿势。
“上官府报密。”假胖子身手敏捷地在柬仁义跳起来前走了个没影。
不要脸这一天屁股刚沾地就被城官府的衙役请走了,说是来了个举报销金窟血案的肥猪,等他一起去听听。
不要脸到的时候,假胖子正在据桌大嚼,吃得满脸油腻,见到青刀,他诡异一笑,舔着手指,一脸神秘地说,“我知道是谁杀了那一百八十一人!”
青刀自问从未见过此人,却不知为何有一丝熟悉,“说。”
“不知两位有没听说一面千刀这个人。”假胖子报了个名号。
夏流年一脸茫然,青刀却是脸肌发紧。
“那两位一定知道夏梁周的附属国蛮疆吧?”假胖子语气一转。
夏流年赶紧点头,表示自己的学识渊博。
青刀脸色发沉,没啥表示。
“一面千刀在蛮疆可是家喻户晓,此人本名满诛,是蛮疆新帝手下一员得力大将,他这个外号的由来有两种说法,一种是你若不小心见了他一面就会被他砍上一千刀,另一种是你见他一面的功夫他就已经砍出了一千刀,总之性格和功夫都很疯狂,所以背地里大家都叫他疯子。”假胖子说到这里,停下来啃鸡腿。
夏流年听得很入神,这个故事开头听着很有吸引力,见他光顾着吃,等得有些不耐烦,催促到,“然后呢?”
青刀继续脸色发沉,继续没啥表示。
假胖子三口两口把鸡腿啃完,“满诛手下有支敢死队,精锐不过三百,可敌三万。”
夏流年心算了一下,就是以一挡百的意思,果然厉害。
青刀腹诽,放屁,最多敌三千。
“去销金窟,他只带了三十人,杀销金窟那百多人他自己一个就够了,带这么多人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为了办事的时候保证没人从楼里逃出去给他添乱,二是有足够人手在宵禁这段时间内把整栋楼翻个底朝天。”假胖子说完,把手一摊,“十兩银子拿来。”
夏流年一脸茫然,“什么银子?”
假胖子把通缉令往桌上一摊,“就是这个。”
“这是贯山堂言又见,不是你说的那个疯子。”夏流年恍然,暗地里抹了一头汗,还好,省下了十兩银。
“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满诛就长这样。”假胖子撒谎撒得一脸真诚。
夏流年转头看着青刀,难道是孪生兄弟?
“给他银子,”青刀没看夏流年,死瞪着假胖子,这人不是北边那个胖子胡硕,是假扮的,这改装手段够高明,竟然没看出来易容的痕迹来。
夏流年着人去取银子,送到胖子面前,青刀却不让他拿,“我有个问题,凭什么信你?”
夏流年也有此疑问,“你从哪里得来这情报?”
“凭我当日就在楼里,一切亲眼所见。”假胖子一脸真回忆,“他把人一个一个带到面前,问一句话,杀一个人,然后让人拖去排好。”
“问什么话?”青刀和夏流年同时开口问了同一个问题。
“太远了,没听清。”假胖子回神过来。
“当时你躲在哪里?”青刀在夏流年出声前抢了先。
“一楼大厅正中间的屋梁上,我眼力好,听力不行,一丈之外不大声喊听不到。”这么大只躲那么高可真不容易,没把屋梁压塌只能说明销金窟底子厚梁子粗。
“那你可知如今他在哪里落脚?”青刀问了夏流年极力回避的问题。
“我不太清楚,但我在颜悦楼见过他的手下,你们派人来守的话说不定能追查到他下落。”假胖子说,“我就知道这么多,现在可不可以拿银子走人了?你这里的鸡腿比起颜悦楼可真是差多了。”
“可以,”青刀站起身,“我送你。”
假胖子顿时冒起一脸便秘表情,麻子的颜色都变深了,“不敢不敢,这怎么敢当?”
“你是重要人证,当得。”青刀一脸不由分说,急着赶胖子上路,这化妆技巧值得贴身相随、仔细研究。
假胖子无奈,只得在前带路。
路人只见一个气质阴沉身材昂扬的俊帅少年死盯着一个令人咂舌的麻脸胖子,目光粘在胖子背后,上下其眼,那神态分明是恨不能当场扒了衣服压倒在地。
青刀看了一阵没看出窍门,决定直接上手,砸晕了人扒开衣服来找门道,他抄起一根被人搁置路边的打狗棍,照着胖子的后脑勺招呼过去。
胡硕耳背,后面招呼过来的察觉不到。
假胖子脚下那么巧正好绊到一个屁,一跤跌出十里地。
青刀这一棍落了个空。
青砖地有些不平,城官收了税银却没有修路,把好好走路的人绊倒,一跤跌了那么远去,这罪证确凿可以参他一本,可以说是贪污,也可以说是渎职,现在暂且不参,留作把柄,日后要挟。
假胖子这一跤坑了夏流年。
青刀收起打狗棍,看着仿似元宝着地的胖子两头翘地滚起来,心想这小子还挺狡猾,没让他试探出武功底子,是不是该继续抡棍再试一次。
假胖子心底叫了一声玄,这青刀着实谨慎,也不知哪里露了马脚,让他起疑了。银子还在他手里,拿到之前还不能翻脸,从这人手里骗钱还真不容易。
假胖子带着青刀回到颜悦楼,一脚踏进厢房,正在屋里团团转的柬仁义才刚露出一脸喜色,看到他身后的人,立马变成一脸惊色,兴冲冲的脚步也瞬间停顿。
青刀感觉好似在看一出变脸大戏,正精彩处,突然就卡顿了。
柬仁义惊诧了一瞬才回过神来,他如今是死肥佬胡硕的跟班,压根没跟青刀打过交道,这一脸惊悚根本就是毫无道理,但破绽已露,收回已来不及,脑子一转,脱口说了一句,“老爷,您明知夫人为此把您赶出家门,竟然还敢带小白脸回来。”这声音未加掩饰地出了口,才觉不妥,这补漏还不如不补,恨得只想打自己嘴巴。
假胖子拿眼瞪了他一下,“你是糊涂了?这是哪?还以为在家里?快,还不去拿吃的喝的来招呼客人?”这柬仁义是怕破绽不够多,特地提醒青刀呢?!假胖子破罐子破摔,也不在意说的话青刀信不信,桌前金刀大马一坐,把柬仁义这坏事的支走了再说。
柬仁义象得了大赦般赶紧拔脚走人,对着这个杀千刀的,他不知该怎么控制表情。
青刀听到柬仁义的声音,不觉唇角微翘,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他走到桌子的另一边,坐下,直愣愣地瞪着眼前这个胖子,竟然能把自己吹成一个气球,这蛮疆的变形术果然厉害。
假胖子心知多半已经被他识穿,也不慌,就坐着与他对视,心说不知为何总觉得眼前这个青刀眉目间有些象记忆中的某个人,这人若然还活着,如今应该也是这般年岁,不过那人生来尊贵,举止端方自重,小小年岁便已有君皇风范,可仰视而不可亲近,断不会做出贴身近搏这般有辱斯文之事 ,更不会露着一脸戏狎轻薄之色唯恐天下人不知他在动腌渍念头。
细想想,一别竟已七年,也不知这人如今流落何处,是生是死,算来他一共也只见过这人两面,每次都不过是惊鸿一瞥,都没机会仔细看清他真正的样貌,所谓雅洁高贵的举止,一切都只是自己美化了的记忆吧,当不得真。
假胖子这一想,心思就飘远了,眼光穿越青刀,看到了遥远的过往,脸上有一丝神往,一丝惊惧,一丝遗憾,一丝不堪,一丝悔恨。
青刀见这人突然露出了与此时粗鄙容貌全然不符的精细神色,如若开了调味铺子,五味纷呈,便知他分神了,抬手一拍桌子,生生把假胖子游走的魂喊了回来,“这么久了,怎么饭菜还不来?”
“勾栏院么,吃只是锦上添的那朵花,聊胜于无,不当真的,怠慢也是正常。”假胖子斯斯文文地回答。
“哦?”青刀语调打了个转,“你是说该做的事还没干?”
假胖子打了个颤,这人不是口味这么重吧?就这副尊容也下得了口?也不怕吃太油腻拉肚子。他扯扯嘴角,站起身干笑了一个,“我这就去催。”
青刀一推桌子,拦住他的去路,“既然来勾栏院的目的不是吃,那么就把该做的事先做了吧。”
假胖子心里一惊,这话说错了一点难道就没有挽救余地了吗?手撑上桌沿,想推开桌子找条路走,“哪里哪里,饿着肚子干活不利落,该吃还是得吃。”
青刀不跟他绕圈子,顺着胖子的力一脚把桌子踹开,人逼到跟前,一脸再不听话就动手的表情,嘴里恶狠狠地蹦了两个字,“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