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沧州
“主子。”
王膳妮一出现,就被守在船舱的小月季发现了。
忙从角落的小榻上蹦下来,匆匆笈踏着鞋,迎了上来。
“喏。给你的,味道不错哦。”王膳泥把手上提着的糕点递给满脸喜意的小月季。
整个人扑倒在床,蹬掉绣鞋,蒙头大睡。
翌日,晴天。
阳光照射在水面,波光粼粼的,仿佛整个河面上被撒下了细碎的小钻石甚是耀眼。
王膳泥一觉睡到近午时才起。一通洗漱,吃过早午饭后让小月季去请东营世子。
闻言,小月季心虚的开口道:“主子,早起时我以你的名义把昨晚带回来的糕点——送给了世子。”
王膳泥……一脸蒙,却也没问什么。
见主子并未生气责怪,小月季主动解释:“昨日世子爷恼了咱们,婢子想着咱们主动送糕点过去,世子爷也不好一直恼着我们。”
而且那糕点一看就是京城泰和楼出的。
也能暗示暗示那位爷,自家主子背后也是有人的。
王膳泥这才恍然大悟。
小月季这是在帮自己涉外?
心里感动无比。
宠溺的轻弹了一下小月季的脑门,许诺:“好丫头等着,待下了船,定带你吃遍江南美食。”
小月季嘿嘿笑着出了房。
一盏茶后,东营世子一脸戏谑的坐在王膳泥的小厢房里,阴阳怪气的道:“糕点不错。谢王格格赏了。”
这语气?
怎么也不像是和解的样子呀?
可惜了小月季的糕点。
其实也不算没效果。
只不过是起了反作用,却也让心里一直不爽的东营世子再次真切的感受到王氏的’能力’,以及四爷对其的重视。
王膳泥无语凝噎:……糕点是十三爷送的。关四爷鸟事?
理亏在先。
王膳泥选择直接忽视东营的态度,径直从枕头下拿出来一张简易地图,指着沧州道:“我们在这个地方下船,然后走陆路到聊城。昨日梳理了整个事情的脉络,发现只要能证明辛谷是从欧洲来的传教士。那陈家的困局也就迎刃而解了。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辛谷的同乡,证明其身份。而这里是辛谷被救的地方,我们从这里开始找。”
“沧州地处两河交界处,离东边的海港也只有五六天的行程。自古又是码头,每天南来北往的客船和商船不知几凡。
这跟大海捞针又有何异?”
“因着交通不便利,来大清的传教士人数有限。且他们的外貌特征也鲜明。就算时隔一两年,也要去砰砰运气。”顿了顿,王膳泥又道:“再则,我们还得去偶遇一个人。”
东营:“?”
“山东巡抚裴蘅。”
“汾阳裴家,裴蘅?”东营喃喃自语,沉凝片刻,赞道:”是个好人选。”
“据说裴蘅如今就在临清。”
“要想裴蘅对这案子尽心尽力,光陈情陈家的遭遇可能不够。此人虽然同情弱小孤寡,但也不是烂好人。像陈家这样有些家底的富商,可并不讨他的喜。让教会的人出面更好。“
事不宜迟,两人商讨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半个月后,几人在沧州码头下了船。
沧州,隶属河间府,地处海河流域,素有“九河之稍”之称。
王膳泥几人未在码头逗留,马不停蹄的乘车赶往沧州城南边的一个名叫南皮的县城。
也就是辛谷昏迷的地方。
到达南皮县境内已是两日后的戊时,几人找了一家小客栈住宿。
南皮县再往南走就进入东昌府的临清州管辖区。因与聊城是一个大方向,所以几人决定在南皮这个小县城逗留几日寻摸线索。
次日,王膳泥与小月季换上粗葛布衣游走在土石砾混杂铺成的街道上。
其实说是县城,也不过只有三四条街道。
除了粮油布匹几家店分布在县城几条街道上,其余的最多的就要数武馆了。
“主子,这里真不愧是武术之乡。姑娘家连俏都不爱。”
“嗯?你如何得知人家不爱俏?“
小月季像做贼心虚似的,四处看了看,才小声道:“我们走遍几条繁华的街道。主子可曾看到一家首饰铺子?”
“咦?真的?我都没注意到。不过,武馆开的挺多的——“一道灵光闪过脑海,王膳泥想她可能知道了辛谷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了。
顿时,喜上眉梢笑逐颜开的对小月季道:“走,回客栈。”
两刻钟后,王膳泥喜滋滋的推开东营的房间,一边兴奋的开口:“有线索了,有线——索——了。”
屋内,东营快如闪电般冲向角落屏风后,随即咬牙切齿的喝道:“你能不能有点大家闺秀的规矩?怎能如此随意闯进陌生男子的房间?”说到后面,不难发现东营的气急败坏。
王膳泥:“………”肝火挺旺的,中气十足呀。
“你一个大男人,现在什么时辰了还赖在床上?再说了,我们也不是陌生人。”
心里吐槽明明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居然说是陌生人?
一阵细细簌簌后,东营铁青着一张脸从屏风后转了出来,言语挖苦道:“何事能急得你忘了男女大防?“
王膳泥:………什么也没瞧见,怎么搞得一副贞洁烈女抵抗恶霸似的?早知如此,还不如看到点什么。
好歹坐实了这污名。
哼。
王膳泥面上好脾气的道:“刚寻思到一个想法,这要是猜对了,我们也能事半功倍,早日了了此事。尽早往镇江去。这不一激动……差点毁了您清白不是?”
东营:“……”这女人莫不是个兵痞子?怎得如此荤素不忌?这是跟我杠上了?
提了桌上的水壶,仰头灌了小半壶,浇灭心中的火气,东营才开口:“说来听听。“
王膳泥恍若未觉东营的忿然,忙道:“辛谷作为传教士,千里迢迢渡洋来到大清。人生地不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况且既是远洋而来,他肯定有同伴。只要找到其同伴,亦能证明其身份,那我们的目的也达到了。从最近的港口查看近,定会有所收获。“
“万一他是从西域过来的,或是从广州十三行过来的呢?你如何肯定他是从附近港口登陆的。“
“现在的欧洲大陆正是混战时期,就跟中原南北朝时一样。他疯了走陆路!至于说从广州过来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我估计,他就算从南边过来,应该也没有下船。”
“哦?”
“想来他应是尚武之人。而他北上途中下船,应该是听人说起此地乃武乡,有上天入地飞檐走壁的功夫。他未在广州下船,或是久待的原因或许都跟武术有关。南拳北掌,他如若在广州下船或是待过,应该会去佛山一带。”
“人也许在佛山也待过,只是久了,失了兴趣又北上呢?”
王膳泥像看神经病一样上下审视东营,直到对方不自在的别开脸,才满意的慢条斯理的道:“世子,您老人家怕是忘记了如今异邦人在大清行走的规矩了。”
那是想怎么走就怎么走的?
就是普通百姓也没那么自由吧。
所以,既然辛谷当初没在南边下船,而是直接北上。那么他们最初的目的地应该是京城。
话说回来,辛谷那家伙怎么会想着重走太白足迹?川渝地区可没有听说有习武的风尚。
难道……真有峨眉派?
好荒诞吖!
王膳泥轻拍自个儿的脑瓜子,停止无根据的遐想。
转眼一看,东营已经恢复了从容淡定,唤了暗卫吩咐:“今日内,我要见到结果。”
“是。”然后来人消失不见。
王膳泥:也许峨嵋派真在峨眉山上……
无论看多少次,王膳泥都觉得新奇。
这功夫也就比自己那鸡肋异能慢了一时半刻。
但人家这本事胜在有自主性,主人拥有决定权呀。
越想越羡慕,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东营:“世子,你说我现在开始学武功,几时能达到他那种程度?”
王膳泥的葱白玉指指了暗卫刚刚消失的地方。
“呵。”东营从鼻腔里发出短促的轻蔑的哼笑声。
王膳泥:”……?”
这是鄙视我?
谈完了正事,王膳泥也不愿在这里看那张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脸。便起身告辞,姗姗然的回了自个儿房间。
此时两人却不知,虽然王膳泥分析的几近事实。
但探查的过程却没那么顺利。
………
大巫山,某一条不知名的支脉,山脚下。
王膳泥苦苦寻觅的传教士辛谷,此刻正抱着一头棕色卷毛,瘫仰在地上,闭着眼,大口喘息着。
浓密的络腮胡里藏满了汗珠。
歇了一会才对身边的人道:“杰克,这里的路太难了。我上次这么拼命还是跟路易那老家伙决斗的时候。”
旁边,一身玄色短偈长裤的清瘦男子倚在一棵树干上假寐。
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指着远处山涧外的河流道:“看,那就是长江。”而后又拍拍绿茵茵的杂草,“而你正躺在李太白诗中的巫山脚下。我们该开心庆贺,这可是花了两个月走出来的。”
卷毛泰迪熊胡乱的揉了揉发痒的头皮,关心是否可以找到村落好好的吃上一顿。
雄心壮志早已抛逐脑后,烟消云散。
清瘦男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皮革,仔细地看着上面绘制的地形图,比对远处的河流和山脉后,男子拖过身后的行囊,拿出硬邦邦的馕馍,边吃边说:“顺着山脚往前二十公里,有个村落。赶紧吃东西,我们得在天黑前赶到。“
又提醒卷毛泰迪熊辛谷:”到了村子,把琅勃伦藏好。不要轻易使用。我想你应该不喜欢像现在这样狼狈的在山林间穿梭了。“
原来,两人在荆州上了一艘商船往巴蜀一带而去。
在一个叫虎口的地方遇上激流,还死了两个船工。
等船到了峡巫渡口,船东家与遇难的船工家属因赔偿发生争执。
辛谷误卷入其中,情急之下,开枪伤了一人小腿。
顿时,小码头一片混乱。
有人大喊:“妖怪,有妖怪。“
无论清隽的男子如何解释,终是难敌悠悠众口。大家团结一致的攻击两人,慌不择路的两人只好往山上逃跑。
就这样误入巫山下的支脉。
在两个高大汉子赶往二十公里外的村落时。
另一边,王膳泥满怀愧疚的看着一瘸一拐的暗卫,退出了厢房。
原来就在刚才,下面来报附近港口船只一无所获。
垂头丧气的王膳泥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东营心情大好,安慰道:“事无绝对,你也尽力了。走,今儿咱们去前院大堂吃。体察体察这里的民情。”
王膳泥:……别以为听不出来,这坏家伙是在暗讽呢。
顿时,王膳泥眼里散发出灼热的幽怨的刀光。
闲庭信步的东营世子加快了步伐,几步踏进热闹的前院大堂。
其中,一道高亢的声音尤为引人注目。
“何东家,瞧瞧这酒,你闻闻?不比你店里的差吧。“
“你这泼皮,来吃饭还自带酒水。信不信,立即把你打出去。滚滚,别在这碍眼。“
大堂门口,靠右边桌子的客人,调笑道:“孙猴子,哪里来的如来佛祖把您这大圣给请出了花果山?“
大堂里,霎那间哄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