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新回京,皇上当着文武百官对他大加赞扬,更是当场赐婚,将宁国长公主下嫁与他。
朝臣震惊。
叶新惊愣当场,诚恳表示配不上长公主,惶恐婉拒。奈何皇上执意赐婚,皇恩浩荡,不可拒之。
下朝后,叶新惴惴不安,五皇子顾曙更是慌了。
叶新是顾曙的人,按理说,叶新能娶到长公主对顾曙可是有着极大的好处,甚至能成为最大的助力。但叶新不行,他知道的太多了,其弟叶英更是做了那么多事,每一件都可以让顾曙万劫不复。一旦叶新娶了长公主,以长公主的手腕必会从叶新那里查出来。若是叶新吐露一二……
顾曙眼神冰冷,手攥成拳。
顾晨割喉周孚时看过来的那一眼,就让他感觉出了不对,猜测顾晨是从周孚那里知道了些什么。顾晨去通城剿匪,叶英虽然跑了,但难保没让顾晨查到什么。不仅如此,汐泠的病是怎么回事,顾晨必是清楚,却一直隐忍不发,这分明是在等着给他致命一击。由此,他确定顾晨已经知晓了一切。
之前,顾晨在朝上维护叶新,他便觉出不好,此刻更是明白这场赐婚是顾晨和长公主设的局。可明知是局,他也只能往里跳,决不能让叶新落到长公主手里。叶新留不得了,叶英也要尽快清理掉。
顾晟和许多大臣还在参叶新,正好趁这个机会先除掉叶新。
顾曙唤来与他关系紧密的官员,让几人上折子保叶新,但要联络他们下面的官员,授意他们参叶新,不参倒绝不罢休。他自己也上了折子保叶新。
顾敬收到奏折疑惑不解,顾曙上折子保叶新,但奏折上又言叶新办事操切,枉顾祖宗礼法和朝廷制度,是他荐人欠妥,愿受责罚。这折子是明保暗参呐。叶新是五皇子妃父亲的得意门生,是他顾曙的人啊。
顾敬翻开其他的奏折,仔细看过署名,发现和顾曙走得很近的官员都是保叶新,但也有一些看似和他没关系,实则关系匪浅的官员参叶新……
顾项和顾晟得知五皇子党中有人参了叶新,大为不解。这是怎么回事?叶新得父皇器重,要迎娶姑母,对顾曙这个主子可是极为有利。顾曙为何要参自己人?是那些人自作主张?
顾晟找来谋士一通猜测,有谋士建议先罢手,等弄明白后再动作。
罢手?现在朝中官员都在参叶新,这情势已经不是他能掌控的了。如今只能顺势而为,还可以为他在官员中积攒名望和支持。
这下可好了,大臣们对叶新是火力全开,日日上折子,在御书房外跪着。御书房的地方不够用,大臣们已经跪到了外面去。
刘监和少数官员上了折子,言辞恳切的保叶新,甄明理也跟着上了折子。可保叶新的折子与参叶新的折子相比,杯水车薪。
顾敬的头疾更加严重,咳疾也复发了,无法理政,要在寝宫静养。大臣们倒好,追着跪了过去。刘淮苦劝大臣们回去,无人听。顾敬受不了了,下令让天元卫将人都拖出去。那么多的大臣,天元卫是一个个的往外拖。第二日,这些大臣又卷土重来,和天元卫相对而立,以忠心觐见之名怒斥天元卫。
顾敬在殿内听着那些话,左一个圣人曰,右一个圣人云,痛哭流涕的要集体辞官,甚至有人说要死谏,以死明志。顾敬真想准他们都辞官,但这不可能,没了官员,还如何治国?他还不能用强硬手段,留下个暴君的名声。他倒是想不让官员入宫,又恐这些人会在宫外大庭广众的闹,丢了朝廷的脸面。再加上他身体不济,实在没有精神,只能忍下,由着他们在宣德宫闹。
如此闹了三日,瑞王进宫了。瑞王进宫是为了看望皇上,却在宣德宫见到此等场面,大怒。
“你们忘了前朝是怎么亡的了?忘了前朝哀帝挥剑自刎前曾说过什么了?这才过了多少年,你们就全都忘了!前朝朋党成风,争权夺利,只为一己私欲便结党攻讦,不达目的绝不罢手。对政务和百姓弃之如敝履。前朝哀帝临死前仰天长叹,‘文臣误国’,字字泣血!你们是想让大周步前朝的后尘,要让我大周亡国吗!”
“朋党”,“亡国”,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多数官员不敢说话了。但总有嘴硬的,道:“王爷无凭无据就说我们是朋党,这是污蔑!”
“对对,污蔑!”
顾晨仔细打量着说话的几人,将人看得发毛。
“污蔑?很好。本王现在就命人彻查,看看你们私下是否有联系,是否走动频繁,交往甚密。有多少书信往来,一起上过多少折子。如何?”
话落,瞬间没人出声了。突然,有人站了出来,说要面圣死谏。
顾晨冷笑。
“死谏?古来死谏者都是忠君为国的大义名士!你这样没有忠君之心,没有为国之情,只会以死要挟的无耻之徒也配说死谏?好!既然你要死谏,现在便去撞墙吧。本王就在这看着。”
那官员被说的涨红了脸,高声道:“士可杀,不可辱!”
顾晨冷冷的看着他,道:“嗯。为了彰显你的文人气节,快去撞墙。”
那官员满脸是汗,抬手指向顾晨,道:“你!”
“本王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不如本王帮你一把。”说着直接上手,一把将人扯了起来,抓住脑袋用力向墙上撞去。
那官员身形瘦小,弱得很,哪里敌得过顾晨的力气。
众官员瞧着眼前的一幕,大惊失色,齐齐惊呼。
“砰”的一下,那官员的头撞到了墙上。头晕眼花,吱哇乱叫,跌坐于地,痛哭流涕。
顾晨俯视着他,眼神狠厉,道:“可还要死谏?”
那官员瑟缩发抖,被吓得直摇头。
顾晨环视一圈,道:“你们呢?可也要死谏?本王可以屈尊降贵,帮你们一个一个的死谏。”
众官员惊惧交加,怔愣当场。
天元卫目瞪口呆,万没想到瑞王是这样的瑞王。钱进看得甚为解气,对瑞王的敬佩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靳忠。”
“末将在!”
“你即刻去往武神山,传本王令,带两千怀朗军入城,将这些官员的府邸都给本王围了。除了横着的可以出去,一只苍蝇都不可以进出。”
有官员急道:“王爷怎可如此行事啊!”
顾晨看向他,平静的道:“你们日日都围在皇上的寝宫,你们尚且可以如此对陛下,本王围了你们的府邸又算得了什么?”
大臣们无言以对。
正此时,丞相和六部尚书、张松玉、刘监、甄明理等一些大臣来了。
丞相躬身行礼,道:“王爷息怒!”接着跪向寝宫,扬声道:“臣等护主来迟,请陛下责罚!”
跟来的大臣纷纷下跪,道:“臣等护主来迟,请陛下责罚!”
顾晨心道,来的可真是时候。
官员上奏,谁都拦不得,丞相也不行。而且,官员参叶新有违礼法制度,出师有名,丞相若是拦了,会得罪天下的官员。跟着丞相的这些人都是保叶新的,之前要是来了,和在场的官员政见相悖,两方对峙,会闹得更凶。此时来,既不得罪官员,也不会在皇上那里落下什么错处。估计丞相他们是商量好了,一直在等个合适的时候。
既然如此,她就陪着演下去。
顾晨沉声道:“靳忠,你是没听清楚本王的命令吗?还在这里做什么?”
靳忠领命要走,丞相赶紧劝阻,“王爷息怒!”看向众大臣,道:“瑞王殿下一向深居简出,此番入宫为陛下侍疾,却见你们对陛下不敬,咄咄逼人。王爷一心为了陛下,担心陛下龙体,以致气急。诸位大人难道真的要逼王爷动怒吗?还不快请求王爷的宽恕。”
大臣们都是一脑门的汗,官袍都湿透了,相互看了下。再看那额头顶着包,瘫坐着的“死谏”之人,还有靳忠一副抬腿要走的模样,终是低头叩首,向王爷请求宽恕。
顾晨看着他们,眯了眯眼睛,道:“还不走!”
众官员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落荒而逃。
刘淮松了口气,疾步走了过来,恭敬的道:“王爷,皇上请您进去。”
顾晨颔首。
刘淮转向丞相等人,道:“陛下身体不适,只见瑞王殿下,诸位大人请回吧。”
丞相等人谨遵皇命,向顾晨行礼后离开了宣德宫。甄明理看了顾晨一眼,微微颔首。
顾晨进了里面,满室都是药味。
皇上躺靠在床上,脸色煞白,眼底乌青,不住的咳嗽着。见了顾晨,微微抬起上身,这一动作,咳得更加厉害了。
顾晨几步到了床前,给皇上顺背,愁眉不展的道:“皇伯莫要动,好生养着。刘公公,快传太医。”
刘淮见皇上没有拒绝,马上转身去传太医。
“皇伯怎么病得这般重了?侄女之前送来的药材可是用完了?那药墨呢?皇伯可用了?不若侄女传信北境,让王将军再从北齐那里要些雪参雪莲,还有药墨……”
顾敬终于止住了咳嗽,甚为感动的拍了拍她的手,道:“皇伯无事,再养养就好了。倒是你,刚刚在外面……咳咳……”
刚才外面发生的一切,顾敬听得一清二楚。
顾晨继续为他顺背,道:“皇伯千万莫要多思多虑了。一切都是侄女恣意妄为,都是侄女做的,他们就是口诛笔伐,也是对着侄女。侄女不怕,随他们去。”
顾敬很是欣慰,道:“你这份孝心,当世难寻。皇伯必不会让你受委屈。”
“这有什么委屈的。这些个官员吃着皇粮,拿着朝廷的俸禄,受着皇伯的恩泽,却做出此等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举。这群只会在口上舍身就义的官员,妄图以清流之姿,言官口笔,胁迫皇伯,侄女真想宰了他们。皇伯是没看到他们那贪生怕死的模样,侄女觉得甚是解气。”
一番话让顾敬心里大为畅快,整个人瞬间舒爽了不少。他看向顾晨,眉眼带笑,道:“皇伯没有白疼你。”抬手指向小太监搬来的椅子,道:“快坐吧。”
顾晨坐下,很是歉疚的道:“侄女应该早些进宫,早些料理了那些官员,让皇伯少受他们的摧残。侄女……”
顾敬摆了摆手,道:“我知你有顾虑,不愿掺和朝堂之事。莫说你,涉及到朝堂,你皇婶也不好来。我传了口谕,不让她来。你皇婶担心我的身子,日日在宫中垂泪,只有在夜里才能过来。唉……”
“皇伯不怪侄女便好。皇婶也不用担心了,那些官员不敢再来了。若是真有头硬的敢来,哼,侄女就佩刀入宫。”
“你呀。刚刚要死谏的人,你当真……帮他了?”
顾晨抿嘴而笑,道:“是。不过侄女手上有数,没下狠手,就是吓吓他们。他们这些人最是惜命,吓一吓就老实了。侄女还说他们是‘朋党’,想来他们不敢再上折子在叶新的事上纠缠不休了。若是再上折子,那就是坐实了‘朋党’的罪名。”
顾敬很是满意,笑着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