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又热闹了,只因瑞王连着两日,毫不避讳的带着含春阁曾经的头牌出府游玩。
第一日是乘船游湖,第二日是去菩提山醉赏枫林。那头牌虽然带着帷帽,但那婀娜的身段,风情无限的举止还是让人猜了出来。想到瑞王亲口承认钟爱女子,还有谁猜不出她们的关系。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宋高之死原来是瑞王冲冠一怒为红颜呀,啧啧……
顾晨都没想让人费劲去猜,带宋雪出去时还不让人戴帷冒。
“雪儿,你长得如此貌美,又不是见不得人,为何要戴帷帽?多碍事呀!”
宋雪咬着下唇,羞恼的看着她。
“我说的是实话呀。”
宋雪扔下帷帽,转身就往内室去。
这是要不出去了。
顾晨一把拉住人,道:“好好,戴帷帽,戴帷帽。咱们雪儿风华绝代,可不能让旁人看了去。”
杨雁和钱淳轻笑出声。
宋雪挣了几下,挣不开。一双桃花眼“恶狠狠”的瞪着顾晨,将人瞪得心花怒放……
庞如意跑了进来,道:“阿晨,还去不去游湖呀?怎么这么久都不出来?再不走,太阳都要下山了。咱们难道要夜游?夜游的话,湖上会有许多画舫,是不是不好呀?”嘴上说着不好,脸上却满是激动。
画舫就是“花船”,宾游络绎,笙歌不绝。
甄惠跟了进来,听了这话,眼前一黑。在后面拽了一下庞如意的衣裳,悄悄看了眼宋雪。
庞如意这才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了,怎好在雪儿妹妹面前提这事,怕是会勾起雪儿妹妹的伤心事,多心多想。她心虚的看向顾晨,又看向钱淳。
钱淳瞥了她一眼,呵呵。
顾晨没在意庞如意的话,轻声低语哄好了宋雪,亲自给她戴上了帷帽。
“好了。走吧。”
庞如意立即应下,“好勒。”
就这样,顾晨和宋雪去游湖,还带上了庞如意四人和男女府兵各一队。排场算不得大,但弄出的动静却是不小。
宋雪不会水,也从没坐过船,头一次乘船游湖,很是新奇。大船很是平稳,偶尔起伏摇晃,那感觉和在陆地上大为不同。看着两岸的大好风光,清风拂面,船行水响,心情大好。
莲儿没了在王府的拘谨,在船上跑来跑去,孩子般开心。
“主子,快看,那有鱼!”
宋雪抓紧栏杆,稍稍探头,什么都没看到。
“主子再外前一点。就在那,快看。”
宋雪害怕呀,胳膊腿开始发软,哪里敢再往外去。身后贴上来一个怀抱,顾晨将人圈在怀中,贴在她的耳畔,语带笑意的道:“莫怕,我护着你。”
宋雪的耳朵又热又痒,瞬间红了脸。大庭广众之下,顾晨怎么就能这样大胆,没有顾忌……
“你……你快松开,快走开。”
顾晨呵呵而笑,反而将人抱得更紧了。
宋雪看着水,怕得不敢动作,只能任由顾晨这般抱着。
莲儿早就跑了,鱼什么鱼,爱啥啥吧。
芜悠芜綠,云逍海遥都向后退远了些。
庞如意嘻嘻哈哈的捂了捂眼睛,透过指缝看着远处的二人。钱淳受不了她那模样,将人拉走了。
靳忠打了个手势,所有府兵面向他处。
安生想了想,不放心,还是面向王爷,但将视线放的很低。
“雪儿,这鱼没什么好看的。等以后,我带你去海上,去看海豚和飞鱼。”
宋雪眨了眨眼,问道:“海豚是什么?”
“一种像牛那么大的鱼,两侧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会从海里一跃而起,划出一道弧线落入水中,还会唱歌。”
“牛那么大的鱼?长了翅膀?还会唱歌?你又逗弄我……我……我不理你了。”
顾晨柔声道:“我说的是真的,你若不信,等我带你去瞧。不只看海豚,咱们还要在海上看日升日落,天虹映空,月下听潮,可好?”
宋雪想象着顾晨描述的画面,满心喜欢,轻声应下。
顾晨偷亲了一下宋雪的耳朵,激的宋雪身子一颤……
第二日去看红叶,宋雪和顾晨约法三章,严禁她动手动脚,这才出了府。
枫叶林中,府兵围出一块地,不准人进入搅扰。顾晨特意带了“寒霞”出来,饮酒吃茶,兴起时缠着宋雪弹了一曲。琴音空灵,飘荡于空。
顾晨抽出长剑,踏音而出,剑划长空。
宋雪微怔一息,指法一变。
红叶似血,剑舞如虹,琴音肃杀,让人仿若置身于战场,只见一人一剑抵挡千军万马……
琴音落,剑归鞘。
宋雪走到近前,拿出帕子给顾晨擦汗。顾晨粲然一笑。
众人半晌才回过神,纷纷赞好。欢声笑语,好不快活。即便是多年后,在场众人对这一日都是记忆犹新。
第三日,顾晨带着宋雪刚要出府,被长公主堵在了府门口。
顾晨傻笑着道:“姑……姑……”
顾漪澜无甚表情的道:“咕什么咕,学鸟叫呐。”
宋雪很快稳了下来,端庄行礼,道:“长公主殿下金安。”
庞如意四人恭敬行礼。
顾漪澜向四人抬了下手,打量宋雪一番,自行进了王府。顾晨看向宋雪,无奈的笑了笑。宋雪递了个眼神,顾晨追上了长公主。
庞如意她们心里直打鼓,杨雁看了眼长公主的背影,走进宋雪,轻声低语。四人陪着宋雪去了园子。
顾漪澜直接去了主屋,看着里面的陈设变化,尤其是床上的两个枕头,一床被子,神色晦暗不明。
顾晨讨好的道:“早知姑母来孩儿府里,孩儿应备好美酒吃食,到门口接驾。”
顾漪澜坐到了窗边的榻上,注意到了她腰间挂着的云纹玉佩。刚刚瞧的仔细,宋雪的腰间也挂着一个云纹玉佩,和晨儿这个正是一对。
姑母不开口,顾晨有些害怕,咽了咽口水,道:“姑母可是来找阿笙诊平安脉的?孩儿这就将她唤来。”
“坐下。”
顾晨扑通跪了下去。
顾漪澜吓了一跳,道:“你这是做什么?”
顾晨尴尬的笑着道:“孩儿……孩儿听错了,以为姑母是让孩儿跪下。呵呵。”说着站了起来,挪到椅子那坐了下去。
顾漪澜白了她一眼,道:“我看你是喜欢跪,愿意跪。”
这是话里有话,在点她那日在御书房外跪着的事。
顾晨赔笑,道:“姑母说的是,孩儿喜欢跪姑母,愿意跪着。”
云逍和海遥轻手轻脚的奉上茶,退了出去。
顾漪澜拨着茶面,道:“你现在是什么都不顾了?之前你是怎么说的,要从长计议,等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提过继之事。事前也不与我商量,擅自行事。事后又到处招摇,就差敲锣打鼓昭告天下。你是得了失心疯了?”
“孩儿没有什么都不顾,正是看准了时机,想着有叶新的事挡在前面,孩儿才……”
“行了。”
顾晨倒是委屈上了,道:“姑母明明都猜到了,还说孩儿……”
顾漪澜盯着顾晨,让她闭上了嘴。
“你裂开的伤好了?”
顾晨撇了撇嘴,道:“已经无碍了。”
要不是离得有些远,顾漪澜真想狠狠的戳一下她的脸。
“我的人在禹城见着了叶英,没抓住,让他跑了。”
顾晨正色道:“禹城?叶英必是去见了叶新。”
顾漪澜淡淡的道:“此人谨慎狡猾,身手了得,再要抓住怕是更难了。”
“无妨的,按照孩儿上次和姑母商量的,没抓到也不要紧。莫不如说,没抓到反而更好。”
顾漪澜慢悠悠的喝了一盏茶,道:“我明日进宫。”
顾晨目光一定,转着手上的扳指。良久,发自肺腑的道:“要委屈姑母了,孩儿不孝。”
“不过是一场戏,有什么大不了的。你都想好了,那就这样吧。”
“孩儿以后必会事事请示姑母。”
顾漪澜觑着眼睛看她,道:“你还是少来烦我,见了你就心气不畅。从今日起,你消停些吧。”
“孩儿遵命。”
顾漪澜恢复了慵懒之态,道:“既然你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阿笙我就带走了。”
顾晨哪敢阻拦,让云逍去唤阿笙,叮嘱道:“不要说姑母在这。”
闻言,顾漪澜挑眉一笑。
不多时,阿笙刚迈进屋子就不悦的道:“你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我是治不了了,你换其他人吧。我要离开你这王……”声音卡在了喉咙,呆愣的看着榻上之人。
顾漪澜妩媚一笑,道:“如此正好,小阿笙,跟我去长公主府吧。把你那药堂也一并搬过来。”
阿笙瞧着那带着钩子的眼神,连连后退,转身就要跑。
“站住!你忘了你偷书被我抓住时,你是怎么说的了?嗯?”
阿笙定在原地,认命的转回身,道:“我随你去长公主府就是了。”
她都不指望顾晨能帮忙了,看都懒得看。但突然又看向顾晨,狠狠的瞪了一眼。
顾晨抿了抿唇,无奈赔笑。阿笙呀,我实在是没办法,迫于姑母的淫威,只能把你诓过来……
顾漪澜施施然的站起身,轻抚额头,道:“小阿笙,本宫头晕,过来搀扶。”
阿笙装聋,动都不动。
顾漪澜磨了磨牙,道:“再不过来,你永远别想离开长公主府。”
阿笙石头般僵硬的走了过去,木然抬手。顾漪澜搭上她的手,红唇微翘,缓步向外走去。
顾晨一路跟着,将人送上了马车,躬身恭送姑母离开。
长公主离开了王府,宋雪才回来,问道:“长公主可有责怪你?”
顾晨笑嘻嘻的道:“没有。姑母是来找阿笙的。这不,将人带走了。”
“长公主身体不适?”
“嗯,浑身不舒坦,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这……可要紧?你可要去长公主府照顾亲长?”
“呵呵,有阿笙在,妙手回春,什么都能治好。我去了,姑母还会嫌我烦,嫌我碍眼,嫌我碍事。”
宋雪想了想,感觉有些不对,但一时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二人进了屋子,宋雪犹豫了下,道:“长公主身体不适,遣人来说一声,请阿笙过去便是,却亲自前来。难道……可是我想的那样?”
“正是。”
宋雪面露惊呀,轻声道:“阿笙她……可如何是好?她可知道长公主的意思?”
“知道啊,所以阿笙才会怕姑母,还说姑母有大病。”
“你还笑。你就不想想怎么帮帮阿笙,难道要眼看着她……”
“不用帮。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去帮什么呀。而且,我是真敌不过姑母,没辙。”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的意思是阿笙对长公主也有意?”
顾晨想了下,道:“我觉得是,只是阿笙还不自知,或是不愿正视?就算阿笙不愿,姑母也有法子让她愿意。”
“你是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顾晨哈哈大笑,道:“姑母有的是手段,哪会费那工夫。”见雪儿皱眉,宽慰道:“你放心,姑母再是如何也不会行卑鄙之事。要不,我给你讲讲她俩的事,很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