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括带着金鹏去了书房,道:“辛禾可有说些什么?”
“未曾。当时二公子伤势严重,他急的很,让卑职快些将二公子送回府。等卑职抬着二公子出了含春阁,辛大人已经回御察司了。”
宋括来回踱步,担心此事会传到皇上那里。这个孽障,还不如上次就死在狱里!
金鹏道:“侯爷,恕卑职直言,此事……有损侯爷的名声。若事态继续扩大……卑职觉得,侯爷应即刻去找辛大人。”
宋括明知故问:“找辛禾,然后如何?”
金鹏犹豫了下,道:“以卑职浅见,不若……不若让二公子认罪,就说是酒后失智,无法辨人,才差点做下了错事。至于瑞王……侯爷还要谢瑞王出手阻拦,没有让二公子犯下大错。让辛大人将案子结了,到此为止。”他又补上一句,“侯爷是慈父,但只有这样做,后面再做打点,二公子才有一线生机。”
宋括站定,长叹一声,“只好如此了。”
宋括带着金鹏出了侯府,骑马奔向御察司。出乎他的意料,衙役将他拦在了外面,连通报都不肯。说是辛大人正在审要案,下令不见任何人。
宋括求见不得,悻悻离去。他愁眉不展的回了侯府。下人急忙禀报,宫里来了太医,但二公子恐怕是不行了。夫人听了太医的话后,晕死了过去。
宋括没心思理这两人,回了书房。经过上次的事,恐怕明日辛禾就会上禀天听,该如何应对?
这案子是有“帮凶”的,若是那些人已经招了供,“醉酒失智,不能辨人”的说法就说不通了。金鹏想破了脑袋,道:“卑职以为,二公子还是要认罪。可以变为醉酒后受人挑唆。而这宋雪,只是含春阁的一个妓子,与侯爷没有任何关系。侯爷可向皇上澄清,不能由着辛禾只述一家之言。”
宋括恍然大悟,道:“那是自然。宋雪乃是其母与人通奸所生之女,与本侯没有任何关系。今夜你费了不少神,快回去歇着吧。你所出之力,本侯会记在心上。”
“这都是卑职该做的,侯爷不必放在心上。卑职告退。”
宋括留在了书房,脑中不断演练着说辞。
辛禾连夜提审了含春阁的人,仙儿已经被吓傻了,宋高又是在她的房内,便第一个审的她。哪知竟是小看了这女子,嘴硬的很。
嘴硬是吧,上拶刑。
行刑的时候还将钱妈妈和那两个打手带了上来,让他们好好看着。小路子和桂儿也被作为证人带了上来。
仙儿惨叫连连,几息的功夫就开始求饶,招了是怎么教唆宋高去强/奸宋雪的。钱妈妈和打手被拶刑吓的要死,辛禾的视线刚落在他们的身上,三个人就倒豆子一样全都招了。
供词写好,几人认罪画押。小路子和桂儿也在证词上画了押。这案子就审完了。
天快亮的时候,辛禾让人将小路子和桂儿送回了含春阁,他则埋头写奏折。自从上次之后,他已不敢再偏袒宋括分毫。海遥姑娘说了,让他秉公执法,海遥姑娘的意思便是瑞王的意思。他将案情、证据、判决全都写了个清楚,再交由让皇上盖棺定论。只是宋雪的身份,若写在奏折上就太难看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如此想着,他就没写,但做好了一旦被问要如何答的准备。至于如何写瑞王,他自是花了不少的心思。
今日休沐,不好一大清早就去扰皇上,过了巳时三刻,他才出了御察司。到了宫门,发现宋括已经等在了那里。辛禾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入了宫。宋括连句话都没能搭上,跟在他后面,也进了宫。
王府内,顾晨一夜不曾合眼。
宋雪入睡后不久就发了惊症。那尖叫声,吓得莲儿赶忙去看。可无论她如何做,宋雪就似不认得她一般,惊叫连连,不住的往后躲。莲儿急得哭了出来。还是芜悠听到了动静,立即去找王爷。
顾晨从榻上一个挺身,胡乱登上鞋就跑。云逍拿着一件外衫,追了过来,在进屋前才堪堪披在她身上。
莲儿正伸手去拉小姐,却被用力的挣开。见王爷来了,她哭着道:“王爷,小姐……小姐……”
顾晨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倾身靠向宋雪。宋雪胡乱的挥着手,打了她好几下,脸上,身上都结实的挨着了。搭在身上的外衫掉了,她不避不闪,终是将宋雪抱在了怀里。
“雪儿,是我。无事了,无事了。”
宋雪依旧挣扎着,口中还发出扎心的尖叫。
顾晨抱着她,又不敢抱得太紧,任她抓挠捶打。宋雪一口咬在她的肩旁,疼得她抽了口凉气。
“雪儿,无事了,莫怕。”
宋雪没了力气,渐渐停止了挣扎,好似恢复了神志。
顾晨将她抱得紧了些,柔声哄道:“雪儿乖 ,不怕,不怕……”
莲儿站在一旁直抹眼泪。
云逍让芜綠去将煎好的药取过来。
宋雪流着泪,迷蒙的道:“顾晨……”
顾晨轻抚她的后背,道:“嗯。我在这,什么都不用怕。”
宋雪脱了力,双手虚虚的环住了她的腰,闭着眼落泪。顾晨就这么抱着她,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背。
云逍将药端到了眼前。
顾晨柔声道:“雪儿,这是安神的药。乖,把这药喝了,喝了就能睡好了。”她慢慢的松开怀抱,将药接了过来吹了吹,一匙一匙的喂给了宋雪。
宋雪乖巧得像个孩子,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
喂完药,顾晨又接过水,让宋雪漱口,再用帕子仔细的擦了擦她的唇边,扶着她躺下。
顾晨坐在床边,哄道:“我不走,就在这守着你。乖,闭上眼睛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宋雪呆呆的看着她,然后闭上了眼睛,手却紧紧的抓着她的衣角。
顾晨低下头,在宋雪的手上落下一吻,将那柔软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屋里的人都退了出去。
顾晨就这样守了宋雪一夜,直到巳时,宋雪仍旧睡着。应是无事了,今日还要入宫,她轻轻的出了屋子。
云逍道:“主子,你一夜未睡,不如现在歇息一会儿吧。”
顾晨伸展了下身子,道:“更衣。进宫。”
辛禾和宋括在御书房外候着。
御书房内,二皇子顾项正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额头通红。
“父皇,贾勇屠村之事,儿臣确实不知,更不是儿臣下的令。儿臣虽然做事鲁莽,可绝不会做出此等丧尽天良的事呀。父皇明察!”
顾敬沉声道:“明察?”说着将折子丢到顾项身前,道:“这是三司会审的折子,还有刑部官员从通城回来后递上来的折子。你自己看看,上面是怎么写的!”
顾项捡起地上的折子,急迫的打开,越看手越抖,到最后竟拿不住了,吧嗒一下,折子掉到了地上。
“父皇,儿臣绝没有命贾勇屠村,绝无此事!儿臣……儿臣是派人去了通城,但也只是让贾勇尽快取胜,以解父皇之忧。儿臣真的没有命他屠村!儿臣只是给他写了一封信。”顾项膝行向前,慌张的道:“父皇可让贾勇交出书信。只要查看书信便可知,儿臣没有让他屠村!”
顾敬冷笑一声,道:“屠村之事,你怎会写在书信上,留下证据。你是让派去的人亲口传的话。”
“不可能。儿臣从没有想过屠村,根本不可能让人传这样的话。”
“你派去的人,姓甚名谁,贾勇说的一清二楚。那人不是你府里的奴才吗?还敢狡辩!”
顾项百口莫辩,冷汗直流。
“父皇,儿臣愿以皇族之名起誓!列祖列宗在上,若是儿臣做了此事,便枉为顾氏子孙,愿被除去宗籍。儿臣愿列祖列宗降下天罚,不得善终,死后入阿鼻地狱,永世受烈火焚身之苦。”
顾敬本就所怀疑。他对这个儿子还是了解的,行事鲁莽,好大喜功。但是,屠村这样十恶不赦的事,他应不会做。听到如此重的誓,让他重新审视起这件事。顾项写的信已经从贾勇那里缴获,他已经看过,没有提到屠村,也没有任何暗示之语。按照贾勇的供述,屠村是顾项派去的人亲口转述。
顾敬思索着,难道这里面有隐情?
见父皇眉头紧锁,顾项赶紧叩首,急呼:“父皇,此事真的不是儿臣所为,儿臣是被冤枉的。”
顾敬靠向椅背,道:“你说你是被冤枉的?你是皇子,又有何人敢冤枉你?”
顾项脑中一片凌乱,眼睛乱转,冲口而出,“是三弟,必是顾晟做的局!他一直嫉妒儿臣身上有军功,处心积虑的想要插手军务。他……他求娶杨志的次女为妻,就是为了杨志手里的军权。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越说越觉得就是如此,继续道:“父皇,儿臣派去送信的人到现在也未归,必是顾晟用什么法子收买了儿臣的奴才,然后假借儿臣的名义让贾勇屠村,将这罪行推到了儿臣的身上。父皇……”
“住口!”
顾项身子一抖,闭上了嘴。
“顾晟是你的弟弟呀,你竟如此说,可还有半点兄弟情分!”
顾项管不了那么多了,豁出去了,“父皇说儿臣对顾晟没有半点兄弟情分,顾晟何尝对儿臣有半点兄弟之情呀!他事事与儿臣针对,处处与儿臣相争,儿臣……”
顾敬将一个折子甩在他的脸上,道:“你说顾晟事事与你针对,处处与你相争。你看看望西城郝观递上来的折子,看看你举荐的贾勇是个什么东西!如此猪狗不如的人,你竟还几次举荐他!朕现在十分后悔。你可知道,杨志已经在南疆打了一场胜仗。朕当初如果准了顾晟的举荐,让杨志前去剿匪,匪患早已荡平,杨志还来得及再去南疆。”
顾项颤颤巍巍的展开折子,脸色灰败。他跪伏在地,道:“是儿臣有眼无珠,识人不明,任凭父皇处置。可儿臣绝没有命贾勇屠村。请父皇……明鉴!”
顾敬期盼他的儿子们可以兄友弟恭,没想到却是这般相煎太急,内心震怒。但同时,心中也起了疑。他拿下手腕上的佛珠,深思片刻后,道:“刘淮。”
刘淮应声入内。
“传旨,武阳大君荐人失察,言行不端。即刻起革去一切职务,降为武阳君,幽闭于府,反省思过。”
“是。”
刘淮躬身走到顾项身旁,道:“殿下,领旨跪安吧。”
圣旨已下,顾项只能颓然的叩首,道:“儿臣……领旨……谢恩。”
顾项离开后,刘淮道:“陛下,御察司的辛大人和忠义侯求见。”
顾敬颇为不耐的道:“何事?”
“奴才询问了下,辛大人说是昨夜发生了一起案子,与瑞王殿下有关。”
“瑞王回京了?”
“昨夜城门关了之后进的京。”
顾敬沉默片刻,将佛珠戴回手腕,道:“让他们进来吧。”
小可爱们怎么都不说话了呀?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6章 第 12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