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勇根本就没上折子,他是直接逃回来的,只带了两个亲卫。皇兄到现在都不知道此事。”
顾晨瞪大了眼睛,道:“他没上折子?只带了两个亲卫?那剩下的一千将士现在在何处?”
“那一千将士被围在了通城里。现在的通城已经被团团围住,人进不去,也出不来。”
“通城被匪寇围城了?这怎么可能?就算匪寇一人未死,三五百人怎么能围得住有一千多将士的城?就算是强行突围,也能杀出一条血路。”
“那群匪寇所占据的山叫做灵山,灵山脚下有几个很大的村落。据我得到的消息,村子里的人,除了拿不动兵器的娃娃,无论男女,现在都已经成了匪寇。而通城里的那些人已经被吓破了胆,根本不敢出城一战。”
顾晨原应惊讶,却极为冷静的问道:“姑母可知道事情为何会发展到了如此地步?”
顾漪澜眸中透出刀锋般的寒意,道:“贾勇下令屠村。”
顾晨猛地站了起来,惊道:“什么?屠村!为何会做到这般地步?”
顾漪澜冷冷的道:“因为他蠢。贾勇屡次想攻上灵山,却次次受埋伏,掉入陷阱,折损了不少的人。那些村子里的很多人都是匪寇的亲人和乡邻,他为了尽快获胜,便想以屠村来震慑。贾勇屠村的消息泄露了出去,结果还未入村就中了埋伏,损失了许多人。入村之后,山上的匪寇一涌而下,村里的百姓也奋起反抗,其它村子的人也来相助。再加上许多将士不愿屠戮百姓,如此一来……”
顾晨怒道:“贾勇真是猪狗不如,竟将屠刀挥向百姓!”
顾漪澜拍了拍榻,让她坐下。
顾晨缓缓坐了回去,分析道:“贾勇的行径实是残忍卑劣,天都不会帮他。他本就不熟悉那里的地势,占不到地利。天时、地利、人和,他全都不占。再加上蠢笨如猪,必败。”
顾漪澜满是忧虑的道:“此次剿匪失利,非同小可。这些年,大周内里已是千穿百孔,民怨沸腾。你大胜北齐,百姓终于能缓口气,有了盼头。但南疆又起战事,又要苦了百姓……只怕,通城之败,会让朝廷岌岌可危。”
“姑母的意思是,百姓很可能会揭竿而起。”
顾漪澜颔首,道:“所以,皇兄定会让你去通城剿匪。朝廷,不能再败!”
“孩儿明白了。”
顾漪澜不放心的道:“通城之事很是复杂,这里面最大的问题是官员的**。那些匪寇,只是普通百姓。”
“姑母放心,孩儿会处理妥当。”
顾漪澜伸出手,道:“给我捂捂手。”
顾晨赶紧用双手包住姑母的手,听姑母继续道:“通城就是通关,当年,你的外祖母镇守通关时久。我听闻,那里的百姓对老夫人很是崇敬,你可去趟国公府,与你外祖母好好聊聊。”
“是。”
“还有一件事,就是你父王的事情。”
顾晨正轻轻搓着姑母的手,闻言,停了下来,道:“姑母可是查到什么了?”
顾漪澜点头,“是查到了。但还要继续查。”
“可是五皇子?”
顾漪澜缓了缓,道:“应是顾曙。”
顾晨双手发抖,顾漪澜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冷静下来。
“我早就在顾曙府邸内外都安排了人,只是府里的人一直不得近身。作为皇子,谨慎是极正常的。我原以为他只是比其他几个皇子聪明些,现在看来,倒是我小瞧了他。上次与你谈时,我说过已经查到了线头,就是从我安插的人那里得了消息。依照周孚供词所述的那段时间,顾曙身边一个颇为得力的府兵不在府里。而之后,这人再没出现过。如今已经查明,人已经死了。”
死无对证,顾晨的心冷了下来。
“不过,这只是其中一根线头而已。要拿着顾晟的腰牌去往北境,必是要从京中出发。这一路北上,需要腰牌和路引。”
顾晨的眸子亮了起来,道:“不错,路引。”
“嗯。路引是由官府签发,做不得假。去时,沿途需要在经过的城关查验腰牌,非周边的人必是要有路引,登记、盖印。回程也是同样的道理,若是已有之前来时的记录,就需要核验同一份路引才可返还。路引上会写明姓甚名谁,对应的腰牌必是真的。”
“对。可这腰牌上的人和拿着腰牌的人却可能不是同一人。”
顾晨心思敏捷,顾漪澜很是满意。
“不错。我命人查了去往北境所有必经之城的官府记录,一一比对,果然找到两个名字。但这两个名字都不是顾曙的府兵。”
“两个名字?若是其中一人是五皇子的府兵冒用的,那就还有一个知情人。”
“我已经查了这两个名字,真正叫这两个名字的人已经死了。一个是失足落水,一个是酒后与人斗狠,被打死了。这两人的共同点除去已经死了,还有在死之前都变得很是阔绰,且都无亲无故。”
又是死无对证。
“为了查明另一个冒用腰牌的人是谁,我便开始排查顾曙周围的人。此事,事关重大,顾曙不可能交给‘外人’。查来查去,有一个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谁?”
“工部左侍郎,叶新。”
顾晨不熟悉这个叶新,仔细回想着舅父交给她的那张官员名单,上面好像写着他是五皇子一党的。
“他是顾曙的人?”
顾漪澜幽幽的道:“叶新出身寒门,入仕后做了原工部尚书李大人的门生,深得李大人赏识。李大人告老还乡之前,一手提拔他做到了工部左侍郎。”
原工部尚书李大人……
顾晨猛然惊醒,道:“李大人是五皇子妃的父亲。”
“不错。叶新为家中长子,他下面有一个弟弟,名叫叶英。叶英聪敏,更胜其兄。十一岁时生了场大病,因家中穷困,所有的银钱都用做了兄弟二人的束脩,再无银钱治病,他的父母就将人送到了寺庙,希望佛祖保佑。七日后,叶英的病竟真的好了。寺中的和尚说此子与佛有缘,便将人留在了庙里,还教了他些棍棒功夫。这一待就是三年。三年后,他回了家,重新读书,只一年就追上了其兄的学问。二人先后过了院试和乡试,就在会试前夕,叶英却突然不想考了,决意要去投军。”
顾晨听得认真,姑母说得如此详细,必是有原因。
“就在投军前夕,他与一恶霸起了冲突,失手将恶霸打死。因是恶霸无礼在先,先动的手,叶英又是失手,还有功名在身,最后判的是夺了他的举人功名,未让其偿命受刑。但因为背了这官司,便也断了他投军的路。在那之后,叶英仗着身手不错,在临安的乘风镖局做了镖师。他的兄长叶新则中了榜眼。”
“难道,那另一个人就是这叶英?”
“我是有此猜想。这叶英若是押运货物进京,必会去见兄长和父母,住在叶新的府里。但在顾晟丢了腰牌的前夕,叶英曾随镖队押货到了京城,可那次他却与其他人住在了客栈。等出了康京,他便辞了镖师的活计,至此不知所踪。我命人查了周围城关,皆没有此人的记录。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消失不见,除非他至此生活在山林之中,或是装作流民,又或者是冒用了他人的腰牌。”
顾漪澜停顿几息,道:“在顾晟找回腰牌的前夕,叶英又出现在了京中,有人见过他。”
“谁?”
“正是他住过的那家客栈的掌柜。那掌柜对乘风镖局的一行人很有印象,那日他去城门接人,正好看到了叶英出城。”
顾晨整理了下思绪,道:“依姑母所言,顾曙是找了两个人,给了他们银子,让他们去官府开出路引,之后寻机灭口。顾曙偷了顾晟的腰牌,连同那两人的腰牌和路引一并给了叶英和他的府兵。叶英住在客栈那次,便是拿到了这些东西。然后,叶英便和五皇子的府兵冒用别人的腰牌和路引一路北上。二人找到周孚,其后就是周孚所供述的内容。事毕后,二人又一路返回京城,归还了顾晟的腰牌,叶英就离开了康京。而五皇子的府兵就不如叶英好运了,被灭了口。
顾漪澜道:“正是如此。”见顾晨转着扳指,沉吟不语,她道:“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按照姑母所述,这个叶英有勇有谋,顾曙是用他和周孚取得的联系。那顾曙又是如何和在北境的秦家联系的?秦老将军、秦毅和秦延可是一直在行军之中。此事必是要里应外合才可成行,否则要如何确定该在何时,以何种方式谋害父王?”
顾漪澜问道:“你肯定是秦家做的?”
“此事与秦延定脱不了干系。至于秦老将军和秦毅……还需再看。”
顾漪澜沉吟片刻,道:“你可曾查过秦家与京中是否有书信往来?”
“对父王之事起疑后,便命人私下查过。不只秦家,其他几位将军也一并查过。与京中往来的多为家书。”
“家书……外看是家书,谁知里看又是什么。”
顾晨眉头紧锁,道:“孩儿也有此想,可未看到其中的内容,无法断言。”
“你呀,说是无法断言,实则心里已经有了定论。咱们是看不到那些家书了,且放下吧。之前没有查到切实的线索,也没有打草惊蛇。如今既然查到了叶英这个人,咱们也算是掌握了些切实的东西。我已让人按照那掌柜的描述画了画像,只要叶英现身,无论在哪里,定会抓住他。抓住了叶英,等秦延从南疆回来,也可以对秦延动手了。也不知秦延会不会有命回来。”
顾晨冷笑一声,“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孩儿倒是觉得他一定回得来。”
顾漪澜轻笑出声,道:“你哪来的歪理。我现在就查到这么多。”
听姑母说的这些好似轻松,可要查到所说的这些内容,再将线索都串联起来,是何其的难呀!可想而知,姑母是花了多少的心思,动用了多少人,说是查遍了整个大周也不为过。
顾晨跪在地上,深深叩首,道:“孩儿谢姑母相助!”
顾漪澜叹了口气,柔声道:“你的父王,也是我的王兄呀。起来吧。此事我会继续查下去。你去做你该做的,不要分心。”
顾晨感激的道:“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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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第 10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