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茶 第6章 告白

傅屿清望着病房，那里有她爱的人，是她最爱的人。

也是最爱她的人。

林随音曾经说过，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傅屿清之前只当是玩笑话，哪有这么轻易说出来的承诺，都是假的。

可是听了祝眠的话，她突然发觉林随音真的很认真，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神，她的神情，她的一切一切都在说“看！我是最忠诚的！”

林随音不会骗她，就像傅屿清总会骗她一样。

要怎么改变这个局面，她想去见她，可是她的家人都在，傅屿清真的没有办法，她还是不够大胆，她害怕面对现实。

最终傅屿清还是没有向前，她再一次的当了缩头乌龟。万一林随音的家人讨厌自己，万一……

不知过了多少日，傅屿清日日夜夜守在了病房外，因为不敢进去就让祝眠去打探情况，一直没见林随音醒来，傅屿清都有些按耐不住了。

紧张、恐惧、令她时时刻刻绷着一根弦，过一天弦绷得更紧，不知何时弦就断了。

当琴弦留下最后的长鸣，那一声名为“终章”

“音音，你醒了，医生！医生！”莫贤着急的连床头有呼叫器都忘了，她冲出了病房，并没有看见站在病房外偷偷观察着的傅屿清。

醒了！她终于醒了，傅屿清紧张的手指甲都陷进了肉里，但她还是不敢探头过去，哪怕看她一眼都不敢，她还会喜欢自己吗。

傅屿清离开了，她打了电话给祝眠，语气中是藏不住的激动，握住手机的手一直抖的不行，差点要将手机摔了。

“祝眠，林随音她醒了。”

“醒了就好，这几天快担心死我了。”

“你要不来看看她，顺便帮我问问，她……”傅屿清沉默了许久。

“不是！你还没进去啊！”

“没。”

祝眠由心的感叹：“你tm戒过du啊，这么能忍连她醒了都不去看。”

“我怕她父母接受不了。”

祝眠穿好衣服，道：“我都打探过了，你还犹豫什么啊。”

“不一样，我太老了。”

“说什么屁话，在林小妹心中你永远是最好的年纪最美的样子，得了，不同你说了，我去看看林小妹。”祝眠挂断电话前又说：“你真牛！”

病房内，林随音被团团围住，秦医生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一群人盯着林随音，她总感觉有些奇怪，皱了皱眉，“你们怎么都在？我昏迷了？”她只记得自己眼前一黑就开始做梦，梦还没做完就突然苏醒了，她能感受到自己周围总是很吵很吵，就是醒不过来。

“傻孩子，你已经昏迷了十七天了，饿不饿，外婆去给你做好吃的。”

“要吃。”

林随音将围着她的长辈们一一支走，她缓慢下床，一开始还不太适应，走了两步就要摔，扶稳了床才站起身，慢慢挪到窗边，入秋了，温度还未降下去，树叶还绿的鲜艳，风摇曳着，将树叶吹的哗哗作响。

她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秋天，当时她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刚好去上学，微风中树叶落了满地好似一条黄金路，她走在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校园里，心脏的跳动时那样的平稳，在最为雀跃的时刻她看到了傅屿清。

当时的她上身穿了灰色的开衫里面搭了件白色吊带，下身是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一身休闲又舒适。

傅屿清仅用一个回眸就收获了林随音的心跳，狂风卷席了会议，林随音不知不觉的流下了眼泪。她又在想她，她好像根本忘不掉她。

心脏好痛，回忆生了新芽。

可是她不想爱她了，太累了，林随音想了好久好久，心太痛了似乎被万箭击穿。

“我知道她不可能会爱上我了，她对每个人都足够的温柔，我曾经认为只要敢想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现在才真正的明白，爱不能，生死也不能，所以从今以后我不要为她而活了，我想为自己为家人为朋友，傅屿清我不要爱你了。”

林随音违背了自己的诺言，却活成了自己。

“咚咚咚—— ”三声敲门声。

“进。”

祝眠刚走进来就看到面色苍白的林随音，她：“哎呦！我的林小妹，你怎么这么虚弱了，来让姐看看。别担心昂，我一定好好给你补回来。”

林随音被捧着脸肆意的被打量着，她笑笑：“多谢祝眠姐给我找的医生，要不然我才好不了这么快。”

“说什么话呢，跟我客气什么，林小妹别伤心，傅屿清明天就来看你了。”

林随音瞬时冷了脸：“别让她来。”语气坚定。

“一个老师不要随便乱跑了，不好好呆在学校里，出来干什么。”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祝眠挠了挠头，“她来找你还不好吗，林小妹不是最喜欢她的嘛，难不成放弃了？”

“都过去了，我不喜欢她了，祝眠姐。”

这是怎么了，林小妹真的想通了，那傅屿清怎么办呢？算了，让她自己解决吧。

祝眠回到家中给傅屿清发消息。

【让你不主动，林小妹被你伤痛了心，移情别恋了。】

【？】

【今天我去见她了，我告诉她你明天去看她，她说不让你去还说不爱你了】

傅屿清捏着手机，盯着这两句话，心脏颤了颤，手指僵持着不知道怎么答话。

祝眠见她没了声顿时有点火，傅屿清真是个大sz【你去看她呀！傻不傻追人还要我教你，你爱她就要主动，像之前的林小妹那样！你这人纯纯一块枯木头。】

面对傅屿清真是一点都弄的话都不能说，祝眠关了手机：“无聊，还是言言可爱。”

傅屿清下定决心开车去了医院，此时医院病房内，林随音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病床上，头发披散，傅屿清站在房外不敢推门进去，林随音就那么抱着膝盖一动不动，那么弱小的背影，傅屿清有些心疼。

“傅老师，您怎么在这？”莫贤提着水果好奇地看着她。

傅屿清吓了一跳，往旁边走了几步，“我听说林随音生病了，正好陪朋友看病就来看看她。”

莫贤一身休闲晃，头发盘了起来气质典雅，有些压迫感：“那怎么不进去。”恰在此时她的铃声响起。

“抱歉，我有些事情，劳烦傅老师帮我把东西送进去。”说着将东西送到傅屿清的手上。

傅屿清不好推脱伸手接过，这下真是不得不进去了，莫贤转身就走了，躲到十米外看着傅屿清小心翼翼的进了房门，对着手机那边道：“希望音音能解开心结。”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莫贤回：“我只要音音能开心就够了，傅老师人不错。”

病房内，林随音听到门口的声音向后缩了缩，她知道傅屿清来了，没过一会，傅屿清就提着东西进来，她向后缩的更狠了，“傅老师，你怎么来了？”叫的是傅老师而不是傅屿清。

这种疏离的语气，傅屿清抬了抬头望向她，眸中闪过悲伤但这种情绪只是一瞬，她突然坚定了起来，露出了一个不太完美的笑：“我想来看看你，阿音。”

傅屿清说完瞬间失去了勇气，垂下了头，像一只犯了错的小猫，需要人扶摸头安慰，她似乎落了泪，林随音看不清楚，她又开口：“对不起。”这一声格外轻，林随音似乎感受到了傅屿清的难过眼眶霎时就红了。

林随音恨，恨自己，明明都说好了不要爱她了，为什么她还是不敢直面傅屿清，为什么一见她这样，心就那样痛。脑海中自动播放着她们第一相遇的场景，耳边循环反复着一道声音，“傅老师一定要记得我。”随后是她的笑声。

林随音抱着头，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落了十七颗，似乎在哭自己的十七岁。

可她已经十九岁了……

“阿音，别哭。”傅屿清放下水果，一步一步极其小心地挪到她的身边，但相隔三米，她不敢靠近了。

她好想抱抱她，想不让她哭了，想说无数遍的对不起，可是所有的话哽咽在喉咙里，她伸出手似乎在隔空抚摸她，那只被林随音夸赞过的手不停的颤抖，“阿音。”她唤了一声，这一声成为击溃林随音的最后一把刀。

林随音红着眼睛回望着她，傅屿清哭的好惨，林随音本想怒吼，想大喊出声让她滚，可是傅屿清好可怜，她真的好可怜好可怜。

林随音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只是一味的大哭，哭声是一把把带毒的刀插在傅屿清的身体，她的灵魂。

傅屿清快走了两步到了她的身边，一边用颤抖的手给她擦去那些眼泪，一边心疼地看着她。一道清脆的响声回荡在房间里，那只擦泪的手上泛起了一片红晕，傅屿清低头笑了一声，“我爱你，你还是爱我的，阿音。”

若是林随音真的不爱她，这一巴掌定不会落在她的手上，而是她的脸上，林随音真是一个很心软的人，哪怕被自己伤的千疮百孔也不会对自己做出任何拒绝的行为。

可她越是这样傅屿清反而更是心疼，她宁愿这一巴掌落在她的脸上，这样林随音起码可以出出气，但林随音不会这样。

林随音坚定的眼神给了她重重的一击。

“阿音。”

“你别叫我！”林随音甩开她的手，急急喘了几口气，沉声道：“傅老师，你走吧。”

温柔刀最为致命，她说出口的话还是那么温柔却深深打击着傅屿清的心。

“阿音，再给我……”一次机会。

“出去！”林随音喝出声，傅屿清垂下眸子，“阿音，我明天再来看你。”

林随音不敢看她的背影，泪水像一场大雨下个不停了。

在她走后不久，莫贤推门进来了，林随音只能红着眼眶看着她，莫贤：“音音，你……”

“妈，我想和你坦白一件事。”

其实她不用坦白，莫贤也知道。

傅屿清从林随音住院没多久，就开始守在门外，她又不瞎自然看得到，傅屿清太明显了，起初莫贤还很疑惑，傅屿清又不是傻子竟然能这么光明正大的观察，林棋则是憨笑着解释：“被爱冲昏了头脑。”

莫贤一直不相信，傅屿清一个老师家庭背景不好，只是长相很不错，也没什么特别的，这样的人竟然喜欢音音，怕是看上她的钱了，可是在接下来的十几天里傅屿清依旧坚定的守在病房外，哪怕是莫贤故意制造机会傅屿清也没有进去，只是认真地躲在房门的玻璃上向内看。甚至连林随音苏醒的那日，她故意制造机会，傅屿清也没有进去，那个时候莫贤才明白，世界中爱情里有一种疯狂叫做克制。

傅屿清当时想进去又忍耐着不进去的场景她永世难忘，哪怕她眼睛都红了，可她还是果断的转身离开，一次回头也没有，她是不爱她吗，不她是害怕自己忍不住冲进去给林随音制造麻烦。

莫贤叹息，听完林随音的话，询问：“那你现在还爱她吗？”

“我不知道。”林随音停了停，突然攥紧了手，“我不要爱她了。”

莫贤眸光柔得似一池温泉水，“好，乖宝，咱不要爱就不爱了，妈妈支持你的一切选择。”

“妈，都怪我让你们担心了那么多天。”林随音听了莫贤的话眼泪又不受控制的落下来。

“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没有什么乖不乖，音音，我要你开心。”

寒风徐来，白色的雪覆盖了地面，世界一片雪白，医院下那棵常青树也变成了雪树。

“妈，她又来了？”林随音躲进莫贤的怀里，温暖舒适的怀抱让她心情舒畅，可说起这句话的时候眉心的“川”字颇有些煞风景。

“见见她吧。”莫贤的手指搭在她的脸上，这张脸好久没露出笑容了。

林随音长吁一口气，起身连拖鞋都没有穿，莫贤起身拦她：“你别动了，我去开门。”

她说着，走出了房间，林随音感受着脚下温暖的地板，脚趾点了点转了几个圈，她突然觉得好玩便多转了几下，可她忘了自己的心脏有些不允许她转圈了，一阵眩晕感冲昏了头的头脑，身体倾倒，她想也许自己就这样死了也好，她活得太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