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鹤着实没想到关于艾婧的诬陷会解决的这么迅速,事发不过一周,艾婧工作室在微博上郑重发布了道歉声明,向污蔑晏鹤先生道歉,向损毁盛鼎集团形象道歉,并提出愿意赔偿一切损失。
可惜盛鼎集团的法务部也不是吃素的,立刻推进起诉进度,宣称要和劣迹艺人抗争到底。
一件心头大患就这样解决了,晏鹤还觉得有几分不真实,周五踏出公司大门时他甚至不敢相信会进行得如此顺利。
霍驰这几天背负着送他回家的使命,车已经开锁了,副驾驶还没有人坐下,霍驰按下车窗挑了挑眉:“不走吗?”
晏鹤蓦地回过神来,拉开车门上车。
“这件事就算这样结束了吧。”
霍驰面色冷了两分:“不算,我会继续对她提起诉讼,也会曝光他们曾经对你施展的所有恶心行径。”
晏鹤歪过头:“其实我不在乎了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霍驰伸出一只手盖在了他唇上,他的声音坚定低沉,像来自远方的呼唤与爱,他的眼睛像深不见底的漩涡,带这种莫名的号召力,让人不得不信服他。
“他们欺负你,多少年前的债我也是要讨回来的。”
这时晏鹤才发现,霍驰的眼睛颜色很淡,像尘封多年的琥珀,在阳光照射那一刻显现出惊人的灿烂。
如同黑夜中突然亮起的一盏灯,驱走了一切的黑暗,带来了无限的光明与温暖。
多年之后再回想,晏鹤也不得不承认,在那一刻他已经知晓了结局,在这个人面前,自己可以永远放下那颗悬着的心。
把晏鹤送到家还不够,今天的霍总是个贪心的坏蛋,顺理成章的住进了晏鹤的卧室。
洗完澡就见这人毫不客气地靠在自己的床头,手里拿着iPad,在看新应用的计划书。
晏鹤尝试用抱枕打飞他,失败了。
霍驰将iPad塞进他手里:“帮我看看。”
言罢他利索地逃进了浴室,留下晏鹤与一堆文字和数据大眼瞪小眼。
“为什么躺在床上还要被揪着加班啊!”
晏鹤刚看完,浴室门打开,霍驰换好睡衣爬上了晏鹤的床。
“怎么样?”
晏鹤揉了揉眉心,熄灭了明亮的主灯,只留下床边的小灯。
“首先,这份项目计划书就是不合格的,只有一大堆没用的灵感来源,想要达到的目的和中心压根没有呈现出来。”
霍驰拧了拧眉:“他们现在确实越来越敷衍了,这个提案本来是想打造一款智能宠物的。”
晏鹤划了划平板:“有猫,有狗,其他宠物呢?宠物的性格设计呢?做了一堆没用的东西,给宠物改变颜色还要充值,这不是明抢吗?”
他说的一阵见血,深得霍驰心:“还有呢?”
晏鹤指了指屏幕上的宠物性格:“你可以选择养什么品种的猫,那你有没有想过不同的猫咪品种有不同的性格,不同年龄的宠物性格也有所不同,直接选择猫咪品种,那所有人的宠物不都是相同的性格?这样还算独一无二?”
他的分析格外犀利,叫霍驰也不得不深思:“是有问题,你有什么好建议?”
晏鹤想了想,取下平板的电容笔,开始列举自己的几点建议。
“可以增加由宠物父母的品种花色来决定猫咪花色和品种的功能,增加可选择的空间;另外,设置性格程度条,自定义宠物性格;其次,增加宠物品种与互动,给予用户更多真实感,拉近智能宠物与主人的联系。”
他撑着下巴写了几句,旋即放下笔:“暂时就这些吧。”
霍驰点点头,导出了他的建议,关闭平板:“我叫他们重新改,先休息吧!”
床头最后一盏灯也被熄灭,霍驰凑近了些,隔着被子把他抱在怀里:“明天我们出去逛逛好吗?”
晏鹤有点晕晕乎乎的,也忘了挣扎:“去哪里逛?”
霍驰没给准确的答复,只拍拍他的背:“明天你就知道了。”
天气一迈进五月就开始进入熏烤阶段,太阳高高悬着,刺得眼睛睁不开。
万幸的是今天是司机开车,不用坐在副驾驶直面阳光的霸道。
窗户被按下四分之一,一路有风吹过来,打在脸上会格外舒服。
晏鹤有些懒洋洋地开口:“咱们去哪里啊?”
霍驰翻了翻车门侧边的置物格,拿出来一副墨镜给他戴上:“我们去韵州。”
“韵州?去韵州干什么?”
霍驰伸手状若无物的摸了摸他的耳朵:“我在那边有房产,我们去逛逛。”
晏鹤点了点头,心里暗暗嘀咕:万恶的资本家,早知道不问他了。
晏鹤本以为最多一个小时就该到了,结果在车上一坐就是三个小时,越坐越头晕恶心。
中途经过服务站,几人下车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活动活动才好一些。
午间过半,车子终于抵达了韵州。
原本晏鹤还很不理解为什么要开这么久的车来这边,直到车子停下,他决定收回对此事的质疑。
韵州靠海,此刻坐落在自己眼前的宅子大的惊人,自动门缓缓打开,露出了这栋豪宅的面目。
残存的那点瞌睡虫被打飞,霍驰为他打开车门:“外套拿上,晚上冷。”
司机把车子开进了车库,晏鹤抬起头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霍驰捏了捏他耳朵:“先进去,这会太阳有点毒。”
这栋别墅比晏鹤上一次见到的霍宅大了不是一星半点,修葺也明显更加华丽完善。
走到主宅门口晏鹤才发现,庄园里已经聘请了充足的佣人,他们很尽职尽责的接过霍驰和自己手里的衣服与包。
霍驰捏捏晏鹤发酸的肩膀:“洗手吃饭吧。”
霍驰来之前就提前知会过这边,所以饭菜准备的很丰盛。
晏鹤很不习惯被人服务,也不喜欢用餐时被人盯着,但一侧的女阿姨没有看出来他的慌乱,上前替他放好了餐巾。
晏鹤连连摆手,按住餐巾:“谢谢,我自己来就好了。”
霍驰微微抬眉看他一眼:“都去休息吧。”
桌边的佣人离开,霍驰拉起椅子坐的离晏鹤更近。
“喝个汤,这个汤还不错。”
晏鹤接过汤盅,汤匙转到手边:“海参?”
霍驰点点头:“补身体的,口感也鲜。”
晏鹤品了一口,确实很鲜美。
周边人已经走干净了,晏鹤歪过头看向霍驰:“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粗俗?”
霍驰放下汤盅,认真的看向他:“怎么会这么觉得?”
青年略微沉思片刻:“我不懂这些,餐桌的礼仪、待人的态度......我也不懂时尚与优雅,我......”
他嚅嗫良久,没再说出什么。
霍驰见人不再说话,抬起手覆上他的面颊:“你看着我。”
晏鹤被他捏的嘴唇嘟了一下,又立刻咬住自己的上唇,乖乖看向了霍驰。
霍驰凑近他,与他头挨着头:“我不在乎你会不会这些,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是枯燥乏味的无用礼仪,你想学,我可以教你,如果你不想学,站在我身边,不会有任何人敢嘲笑你。”
晏鹤晃了晃头:“谁要站在你身边?”
霍驰按着他的两边面颊揉了揉:“你要不要站在我身边?”
晏鹤被他揉的摇头晃脑的,没说话。
直到霍驰停下,两人额抵着额,这时才恍然意识到此刻的距离有多近。
发丝相缠,气息相融,近的其中一个人一抬下巴就可以吻到对方的唇瓣。
晏鹤盯着他的眼睛,那双明眸很深邃,像一片汪洋。
往日里的严肃与戒备被尽数放下,眼睛里带着几分深情款款与柔情蜜意。
僵持许久,霍驰率先分开,捏了捏晏鹤的脸颊:“吃饭吧。”
吃过午饭,外面的日头还大着,霍驰带着他在主宅转了转。
比起北市的霍宅,这套宅子确实更贵气繁华,占地面积也大了很多。
两人在顶楼的软沙发上坐了片刻,从这里一抬头可以穿过落地窗看到远处的海。
层层叠叠的海浪拍打过来,晏鹤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是看过海的。
那时父亲还没去世,母亲也很正常,他们就想和谐的一家三口,是别人眼中的模范家庭,父亲会背起他在沙滩上奔跑,母亲会为他们父子二人留下照片。
只是父亲去世后,那些照片都被烧了,现在只能看看晏父墓碑上的黑白照回忆一下父亲的面貌。
海浪卷走了沙滩上少年的心事,也带走了曾经那份来自父母真挚的爱。
晏鹤正面对着落地窗阵阵失神,忽地被霍驰自身后搂住。
男人的下巴搭在他肩头,一股剃须泡沫的薄荷清香传来,带走了几分疲倦。
晏鹤歪了歪头:“干什么?霍总,请注意你的行为。”
霍驰缓缓蹲下,握住了他的手:“我只是很想抱抱你。”
晏鹤没再抽手,反而伸出食指轻轻描摹了一下霍驰面上的骨骼。
“你祖上有混血吗?”
他的眼睛很深邃,五官也比较立体,瞳孔的颜色很淡,带着几分忧郁与孤独。
霍驰假装无意地握着他的手掌在自己唇边轻轻吻了吻:“我外祖父的母亲是德国人,已经稀释过很多倍了,基本看不出来。”
晏鹤拍了他手背一下,抽出了自己的手掌:“原来没听你提起过。”
霍驰极轻的笑了一声,捻了捻指尖,回味了一下他柔软的手:“这有什么好提的,要不要我给你找找我的体检报告?”
那还是算了。
临近黄昏,两人出了门,外面吹了微凉的风,携来海面上微腥的气息。
霍驰要开车,叫他在外面等一会。
晏鹤裹了裹身上的外套,站在院子里等了片刻才听见有汽车的引擎声。
他抬起头,一辆全车漆黑的库里南从车库中缓缓开出,即使是黄昏时刻依旧亮的惊人。
晏鹤登时被惊得唇瓣微张,满面不可置信。
直到霍驰下车他才回过神:“你......”
霍驰捏了捏他的脸:“不认识吗?”
直至此刻,他终于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几分喜意。
青年的眼睛很亮,让霍驰不禁怀疑,明明天空还没黑,为什么他的星星已经出来了?
晏鹤冒着星星眼摸了摸车身光滑的漆,又觉得这行为莫名掉价,讪讪的收回了手:“这是真的吗?”
霍驰被他逗得笑了一声,揉了揉他的头发:“库里南也有假货?”
晏鹤转过头,面上带着灿烂的笑,双眸透亮,明媚的像盛夏里燃烧的火把,满目都是喜意。
霍驰注视他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气:“别这样看着我,我会忍不住做出一点流氓行径。”
晏鹤面上飞了两坨绯红,手指点了点副驾驶的门把手,声音里带着点软意与遮挡不住的惊喜:“那我上车。”
霍驰哼笑一声,替他打开了车门。
库里南对晏鹤有种莫名的吸引力,漆黑的外观,浅棕色的内饰,让坐在副驾驶的人格外激动。
“这个按钮是干什么用的?”
霍驰瞥了一眼他指的按钮:“我不知道,我一般都坐后排,你可以按一下试试。”
晏鹤看了看那个标志,还是放弃了。
万一按一下车门弹开了......
他兴奋的左看右看,压根没发现主驾驶的男人已经暗戳戳关注他很久了。
在晏鹤再一次歪头看中控区的按键时,霍驰忍不住开口。
“这个配色你喜欢吗?”
晏鹤偏头看向他:“很帅啊!”
霍驰点点头:“本想订一台新的,但要等很久,先将就将就吧。”
“不将就,一点都不将就。”
在这台车面前,到底是谁将就谁啊?
车子一路沿着环海路开,直到距离沙滩越来越近才停下来。
沙滩上很安静,只有海水的浪花拍打在沙地上的声音。
晏鹤鼻尖微微一抽,嗅了嗅来自大海的气息。
被海水冲刷过的沙滩踩上去会发出细细簌簌的声音,像冬日里的雪,软软的。
霍驰捏了捏他的后颈:“冷吗?”
晏鹤蹲下身摇了摇头:“不冷,还有点湿热。”
霍驰点点头:“可以脱鞋,沙滩很软,找人清理过了,不会有脏东西。”
脚面再次接触到沙滩的那一刻,他承认霍驰说的是正确的。
沙滩很软,海浪拍打过来,会带走脚面上的浮沙。
晏鹤沿着海边走了一路,霍驰跟在身后替他提着鞋子。
天渐渐的暗了,广阔的海面在黑夜里呈现出几分神秘,它的水流总是湍急的来,又温柔的走。
直到海浪再一次冲刷过脚面,晏鹤停了下来,他转过身,那双总是黯淡的眼睛今夜格外明亮,仿佛也承载着海面上的浪花与神秘,像海面上孤单的渔船里亮起的灯,温暖、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