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 第2章 第 2 章

小青已经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姐姐的了。或许，是前世今生与她初见的刹那；又或许，是两世几千年的相处中的日久生情；抑或，是不知什么时候不自觉地将对方的称呼由“师姐”改换成了“姐姐”。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俩要成亲了。

既然人间法律不许她们这样做，那便请来妖族同道与人族好友，在她俩修炼千年的洞里“悄悄”办婚礼。刚放寒假第一天，小青便坐在灯下，苦苦思考请帖的接收者可以有哪些；小白坐在她身后，自点了一盏灯，对着眼前的人儿绣着香囊。小青时不时地喊累，借机便靠到后面去，在姐姐怀里跟她亲热一番，再起来继续想。老狐狸是要请的，来当她们的媒人；狐狸若来了，女娲娘娘顺理成章也得邀请；上一世在修罗城里遇到的孙姐刚好前世就在渝州四中教书，跟她们是同事，自己又有意交好，是很好的朋友了，请来；还有……

忽然，二人同居的小别墅被摁响了门铃。青白感知了一下，有些疑惑，小白起身去开门。门后是熟悉的面孔，手里仍然提着千年不变的烟管；正是苏青。行走人间时她还没胆子穿那么随意（主要是家里那位不准），头上戴着耳塞，脖子上套了根黑色项圈，穿着蓝色皮衣，里面裹件黑色毛衣，大冬天穿条短裤，踩着高筒银靴，打扮得像个电竞不良少女。现在这不良少女领着个高个子的女孩，穿着保守的外套长裤，规规矩矩的帆布鞋，利落的马尾，一副乖巧学生打扮，这俩人怎么看怎么违和。这女孩小白也认识，是班上的学生，表里如一地乖，学习也好，守规矩、热心肠，标准的三好学生。

一开门，苏青便急不可耐的开口：“白蛇，你把我生意介绍到凡人里面去了？”小白很懵：“啊？你生意？什么生意？”“坊里的生意啊。不管了，先进去吧，外面冷。”苏青倒是不冷，但她看这个出来得匆忙没穿多少的小妹妹已经在发抖了。“对，先进来，然后你去把空调开了。小瑜，进来吧，别冻着了。”小白连忙招呼。季瑜便是这女孩的名字。“嗯，谢谢老师。”季瑜很少与别人打交道，很是拘谨。

苏青开了空调，小白端了两杯热茶出来，见季瑜不再发抖，开口问道：“小瑜啊，你怎么认识苏……苏姐姐的？发生了什么事？”抽了抽鼻子，季瑜带着浓重的鼻音开了口。

墨尘绫是渝州四中隔壁渝州外国语的学生，念高二，偏科严重的文科生，语文英语历史地理个个接近满分，数学物理政治成绩在年级中下还好，化学生物则是惨不忍睹，理科老师眼中标准的后进生。她虽然成绩不怎么样，但却有闲心搞些自己喜欢的事，比如穿着男装在大街上乱晃。现在这年头也没有什么小青当年那种女装不方便做事的情况了，是男是女在街上没什么区别的，但她就是很上头。——当然，这事儿她还是藏得比较深，免得别人多想。

一天，她照例穿着男装，在街上溜达，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接近了渝州四中的地盘，恰好看见一个男生拿着鲜花在向一个女生表白。那女生看起来是个乖乖女，一看就不会答应，墨尘绫这么想。果不其然，女生委婉地拒绝了。本来事情到这儿就该结束了，墨尘绫也准备走了的，可那男生却很是倔强，一直在那儿不停地说，叨叨个不停。墨尘绫听得心里烦，见那女生同样有些不耐烦，可却不知如何是好，想来向来没遇上过这种事，在那里手足无措的，于是走上前，压低声线：“同学，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对面二人都是一愣，女生有些惊愕，下意识张嘴想要辩解，还好男生见“正主”来了，顿时心虚，连忙就告辞了。开玩笑，这人看起来比自己不知好看了多少倍，哪里还有他说话的份？男生是个有自知之明的。

待男生走远了，女生才反应过来，小脸涨得通红：“你……你，占我便宜！”看来还是有点傻嘛，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帮她。墨尘绫心想着，见对方羞恼的模样，起了逗弄的心思：“小女朋友，我这可是帮你解了围，你却不但不感谢我，还冤枉我。作为补偿，是不是该以身相许呀？”女生一听，愣了半晌，实在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脸皮如此之厚的人；却又给提醒了，刚刚确实是对方在帮她，犹豫了一下，低下头：“……啊，刚才，谢谢。哦，还有，对不起，我误会了。”

这女生便是季瑜。十六七岁的年纪，本就是春心萌动的时候。她不知道墨尘绫的真实性别，于是二人之间的第一次碰面，便让季瑜不知不觉间芳心暗许；往后她又不经意间与男装的墨尘绫多次擦肩而过。待她感知到这样一份心意时，这份感情已然扎根。父母对季瑜从小耳提面命，在她的潜意识里，早恋是犹如洪水猛兽般的存在，她也切身感受到了这种爱而不得对她精神状态的影响。对此，她十分苦恼，却又找寻不到解决之法。无奈之下，她只好求助于从小一起玩的好友；好友告诉她，有一个叫做“宝青坊”的存在，其坊主厉害得不得了，只要给她足够的物品，就能满足你的一切愿望。那好友给了季瑜一支毛笔，让她到时候放在宝青坊门前的神龛里；又告诉了她宝青坊的路，季瑜便半信半疑地去了。

苏青最善推演，一见一介凡人带着神仙之宝物到来，当即掐指，知道这是小白班上的学生，却算不到是谁让她来的，懒得再耗费法力窥探天机，直接当成是小青出手遮掩，带上门来兴师问罪。

“所以说，你收了人家东西，咋不给人办事儿？”小青在一旁倚着墙，听完后问苏青。苏青无语：“这是你们的学生，我擅自决定是要担上因果的好吗？只有你家这位同意了，在师徒之缘的遮掩下，我才能帮她。”小白则开启了班主任模式：“小瑜啊，咱要信任老师，对吧？像你这次这样直接找别人很危险的，你运气好，朋友给你说的人靠谱，但万一不靠谱呢？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保护自己？所以说……”季瑜则很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头。就在气氛逐渐演变为班主任办公室的场景时，突然，小青想到一件事：“诶，季瑜，你那朋友……”小白和苏青也反应过来，季瑜这朋友只怕不简单啊！“苏青，那支笔是何来历？”小白看向苏青。“那笔应当是道行高深之人用以书写其他道行高深者的故事的，至少有千年时间，并且与我等有因果，由此修成了极为罕见的……笔灵。”苏青看了小白一眼，见对方没有阻止的意思，便都说出来了。小白先是给苏青解释：“反正以后还要去见她那朋友的，倒不如现在就告诉她。”旋即对一旁蒙圈的季瑜道：“小瑜，是这样的……”

大半个小时后，在白老师的言传身教下，季瑜的世界观成功地重塑了。“那，就是说，她这感情怎么处理？”小青等老婆上完课，见三人都忘了这茬，提醒道。“呃，对哈，这玩意……”苏青很尴尬。作为一个生意人，忘了客户的交易需求，这还是她头一回，说出去丢死人。“没事，小瑜。”小白安慰眼前的女孩，“青春期有这样的感情波动再正常不过，不需要强行解除，这样反而会适得其反；你倒不如保留这份感情，要么等它自己消磨掉，要么等你上了大学在面对它。”“白老师，那我该怎么不让它影响我呢？”季瑜头疼的就是这个问题。“两种方法。第一种，你就这么把它放着，时间长了就习惯了；第二种，你找其他比这更吸引你的、或者会让你很忙碌的事情去做，不让自己去想它。”苏青习惯性想要抽烟，发现烟管还在，纯抽用的烟草被没收了，只有施法用的，只好扔了块棒棒糖到嘴里，嚼得嘎嘣响。“嗯，好的，我试试。”季瑜起身，鞠躬，“谢谢老师，谢谢苏姐姐。”“没事的。如果你后面还是被这事困扰，还来找老师，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好吗？”小白说着，顺便斜了一眼苏青，特别不能找这种感情经历上不靠谱的家伙，她想。

“好了，小瑜，你那朋友在哪里？老师想和他聊聊。”小白决定去看看是何方高人。很明显，那人要么是觉得苏青真正无所不能，要么是想要引出她们。“啊？老师，这……”季瑜有些为难。“无碍啦，我们就是问问他这笔是哪里来的。”苏青安慰地拍拍季瑜的肩。就是问问而已啊，那应该没啥。季瑜这样想着，把三人带到了杭州城南，一片划定的拆迁区域。

这里全是破旧的居民楼，根据小白的记忆，应该是四十三年前建成的。季瑜轻车熟路地在随处可见的电线与草木之间七拐八弯，走了快半个小时，来到一栋较为完好的楼前：“这里就是了。她从小是个孤儿，政府给她安置了一间更好的房子，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没要，反而选了这儿。这里不在拆迁范围内，住的人也不多，基本上就只有她一个人……”“‘他’应该不是人。”小青看着面前冲天的妖气，面色有些凝重。妖修得百年修为，才会有可以看见的妖气；五百年，妖气可入凡人眼中；一千年，可随心控制妖气的有无。这妖怪虽然可以看见妖气，但其厚重程度远不是五百年修为的妖怪可以达到的，身为凡人的季瑜却看不见，说明——这是一只千年以上的大妖。“狐狸，小瑜就交给你了，一定护她周全。”苏青应下，便没进去，带着季瑜在外面等着；季瑜则把具体的门牌告诉青白。

越往楼里走妖气越浓重，稍稍让小青感到安心的是，这妖怪从没害过人，否则妖气该当有苏青身上那种腥气（所以她才喜欢抽烟，盖味道）。另外，让她有些疑惑的是，这气息似乎有些熟悉。与小白对视一眼，小青在门前停住，抱拳：“这位道友，在下小青，前来拜访，兀然叨扰，还望包含。”这一套是小白教她的，显得有礼貌。屋里没动静，三秒后，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从里面出来个女孩，十多岁的模样，看不出原身。“哎呀，是小青姐姐来了呢，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真妖。来吧，进来说。”激动的她似乎没注意一旁站着的小白。小青忍不住提醒：“这位是小白，和我一起来的。”女孩扫了小白一眼，淡淡道：“请进。”青白都看出来了，不管对方对小青到底什么态度，对小白的厌恶是表现出来了的。“要不我走？”小白用眼神问小青。小青摇摇头，用眼神回复：“一起。”

这屋里布置得简单，却处处巧妙，把一件破屋子打扮得温馨。女孩给青白和自己各自倒了杯茶：“二位此来呢，是为了我给小瑜的灵笔是吧？”小白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愣了愣：“……是。不知道友为何接近小瑜，灵笔又是从何而来？”女孩嫣然：“别道友道友地叫，听着生分。我叫余微晨，叫我微晨就好。小瑜嘛，与我的一位故人有关，与我也有缘，我便替那故人照顾她；至于灵笔么，是我那故人送我的物事，我让小瑜拿去跟宝青坊交易。有什么问题吗？”这……青白对视一眼，小青开口：“那微……余姑娘，你既然有如此修为，自然知道宝青坊并非万能，如何让小瑜去找他们？”“那不就是为了见见我推……我偶像你嘛。”余微晨回答。差点漏嘴了呢，她松了口气。小青没在意余微晨的停顿和回答：“你的故人，可以说说吗？”“当然可以。她是个作家，叫雨流槿，也画漫画，现在在重庆那边定居。说来你们也有缘，流槿她当年的处女作，就是你俩的故事，这也是最初版本的《白蛇传》。”“她也是妖？”活这么久？小青很惊讶。“也不算……她那种算是‘灵’，我这种才是妖。”余微晨想了想，答道。“‘灵’？那是什么？”小白很好奇。她活了两千年，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东西。小青则想起了修罗城里不知什么年代的谁留下的一本书里的记载：“世界上只有两个‘灵’，一个由古往今来所有人的善念构成，一个则由恶念构成，其力量来自于跨越时空的善念与恶念力量，对吗？”余微晨鼓掌：“小青姐姐果然见多识广。确实，流槿便是其中的恶灵。”说来这恶灵还与小青有些关系。“那她不会为恶人间吗？这是恶灵的本能！”小青激动地站起来。她是见过那场景的。“一般来说，确实会。但我与她因缘际会之下成了挚友，在我身边或者我自小长大的重庆，流槿的恶念就能被压制。”余微晨解释道。

眼见已经达成目的，这余微晨看来不会害了季瑜，小白放下心来；怕外面苏青她们久等，道：“余姑娘，谢谢你与我们说了这么多，打扰了。那，我们就先走了哈，有空来我们那儿坐坐……”余微晨突然沉下轻松的脸色，冷声道：“小青姐姐当然可以走，白姑娘倒是可以多留会儿。”“你什么意思？”小青看向余微晨，青蛇剑出现在手里。“小青姐姐，别紧张，我就跟白姑娘聊会儿。放心，会很快的。”余微晨说着，同时对着小白传音说了什么；小白思忖片刻，对小青说：“没事，你先在客厅里坐会儿，我很快出来。”小青仍然有些不愿，但到底是让小白去了。

小白随余微晨入得卧室，道：“余姑娘，不知你想要与我说些什么？”对方之前告诉自己，这是一件关于小青的事。“白蛇，你知道吗？我一直为小青姐姐感到不值。”余微晨坐下，拿出冷眼看着小白，“你们的感情我很认同，我也不会指手画脚。但是，白蛇，你告诉我，对于小青姐姐，你除了给她爱，你还给了她什么？或者说，你给了阿宣的，你给过她吗？这或许有点突兀，我也知道小青姐姐只想要你的爱，但我一直觉得这很不对等。不是说爱情非要双方付出得正正好好一样多，但你把你们互明心意前后两千年拉通了看，你有纯粹地单方面为小青做过什么吗？要么是顺便为她做，要么是和她一起做。——特别是对比一下你为阿宣做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不是你爱得不够深，而是你在端着架子！

“你看看小青姐姐，为了你不被冤枉可以豁出命去受下烈阳断魂鳞，为了不让你担心可以忍着剧痛咬紧牙关，为了你她在被吸干法力的前一刹那还在对你示警……她在你面前难道不是万事做尽、姿态低到了尘土中吗？为什么你还不愿意放下你那所谓的架子去为她做些事呢？”“我没有……”小白想要反驳，却无从开口。从这个角度看，自己好像，确实有点高高在上了？余微晨冷笑：“你没有什么？还记得那句话吗？‘无论他在世间何处，无论他是何模样，无论他还记不记得我，我都要找到他。因为，我记得’。听听，说得多好，做得多好！可是，亲爱的白蛇，我想问你，你会对小青姐姐说这样的话么？你对她说的不是‘五百年的朝夕相伴，究竟比不得五百年前的那次情动’吗？我再问你，如果小青姐姐投胎转世了，你也会两千年来世世寻她、与她为妻么？”“什么？”小白没听懂。余微晨在一盆水里投出影像：“在某个平行时空里，因为你未曾封存自己的记忆，亲爱的白蛇姐姐，那和你一模一样的灵魂陪伴了阿宣的每一世，与这一个时空的小青姐姐一样爱你的那个时空的小青姐姐，跟着你叫了两千年的姐夫，终于在两千年后心病爆发，不治身亡。知道什么是‘一模一样的灵魂’吗？那就是说，如果我眼前的这个你在那个时候经历这一切，你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余微晨痛恨却又带着几分怜悯地看着小白，一字一顿，“我告诉你一个事实：除了这一个时空，其他每一个时空的小青姐姐，要么疯了，要么死了，并且都是因为你，——她最爱的白蛇相同的灵魂。”

余微晨是一只妖，一只很特殊的妖。特殊在哪儿呢？众所周知，建国以后不许成精，而她是在建国的那一刻成的妖。怎么这么巧的？其实，当一个国家的国运强盛到了某一个节点之上时，这个国家的国运也就生出了自主意识——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成精”。因此，可以说，别的妖怪修为道行之高低，全在于修炼之时日；而余微晨这个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国妖”，其修为则是与国力强盛程度成正比，同时，国一日存，她一日不死不灭。

余微晨初生时，还是小孩子心性，觉得重庆这片儿市井气息重些，喜欢，便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当她明白自己的责任——护国家安定——时，她已经是26岁的年纪了。当时，恶灵出世，霍乱社稷；十年里，无数人心底的恶念被无限放大，头脑也被变得昏沉，致使民不聊生、生灵涂炭，蔚为浩劫。她于是决定去收服恶灵，离开重庆，前往恶灵作乱的主要地点——一国之都，北京。而她第一次见到小青，就是在这次北京之行中。

时间已经很紧迫了，她没时间像人类那样使用慢吞吞的交通工具，一步跨出，便跨过千里，来到北京城上空。意料之中地，在强大的恶灵面前，北京区区数百年的龙气根本就是一张纸；而城里的凡人虽然大都是英豪，但他们**凡胎，再怎么过人也无法与恶灵相提并论，何况她这个国运之灵带着大部分的国运在南方悠闲，因此偌大的京城在余微晨眼中已然是千疮百孔。她正要感知恶灵的具体方位，却看到城西青光黑气滚滚，正是那恶灵的气息与另外一种妖怪的气息。余微晨一看，那青光却是一只蛇妖发出的。那蛇妖修为比恶灵似乎高了一头，照理说应该能够打个旗鼓相当；但不知为何，蛇妖竟然隐隐有顶不住的趋势。余微晨掐指一算，是蛇妖不知为何，三魂七魄缺了一魂二魄；再一算，却是那一魂二魄分成了无数股，在其他的平行宇宙历劫。余微晨微惊，这蛇妖也是有胆魄，自身缺了一魂二魄，几乎只有三分之二的实力，却选择了与恶灵相斗。“既然如此，我便帮你一把。”余微晨这么想着。她也想出手，这样恶灵三两下就能被解决；可是天道有令，国运之灵只可对凡人、神仙或外国神妖动手，本国妖怪不归她管。——这是在“建国以后不许成精”规定之后天道对于自然之道的妥协。

她分出一缕元神，投入历史长河，从“时间”这一更高层级的维度跨越空间，同时来到了那无数个平行宇宙的上帝视角。——这是国运之灵的特权。蛇妖魂魄的历劫已经接近了结尾，于是——余微晨刚好看见，那无数个同样面容的身影，要么死在了一个和尚居高临下的梵咒下，要么死在了一个看起来很眼熟的幻境里，要么在出来幻境之后因为对另外一个蛇妖思念过深彻底疯癫，以为看见了对方。余微晨并不是一个滥情之人，但似乎这蛇妖身上有很深厚的功德，在无数个平行宇宙的中间，她无可避免地被感染了情绪。按理说，历劫应该总有几种结果是好结局的，除非……余微晨隐去脑中的这些想法，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帮对方尽快将这一魂二魄归位。手上掐一个诀，把分散的魂魄归拢，然后余微晨带着这魂魄就“嗖”一下回了主世界。她遥遥把魂魄牵引过去，很快被对方吸收，那蛇妖察觉到了她，发力打退恶灵后声传千里：“谢谢朋友相助。”随后拿出一柄剑——看来是只能在魂魄齐全的时候使用的本命法宝，余微晨想。有了本命法宝相助，很快，恶灵便被打得节节败退。蛇妖把对方逼入了唐山地境，捏了诀，无数光线瞬间成型，却是早已布置好的镇妖大阵。恶灵在里面横冲直撞，却怎么也出不来，愤怒地大吼着。

恶灵若是不被压制，在一个地方或许可以被一直困着，但其恶念力量会散逸出来，感染附近的凡人。余微晨正欲上前提醒，却瞥见一只狐妖从一边出来：“青蛇，这东西一直这么压着可行不得，我能感知到他的力量正在不断地扩散。我看重庆那边似乎有足够多的国运，放那边儿挺合适的。过几天把他挪过去吧。”青蛇点头。这蛇妖便是小青，狐狸自然是苏青。她们这十年一直在查是何方妖物为祸四方，刚才苏青被其他地方的事情拖住分不开身，小白最近又在闭关，女娲不能插手人间事，因此发现对方踪迹的小青只好与恶灵单打独斗。她多年前分出去过一魂二魄历劫，法力减退，差点没打赢……想到这里，她想起之前被人加速送回来的魂魄，问苏青：“对了，你之前见到这附近有什么妖没？”“啊？我刚过来，不过方圆五里内没有……”苏青正要扩大感知范围，小青抬手止住：“算了，人家不愿出来，这样强迫反而不好。刚才我落入下风时，有人把我的魂魄送了回来。”苏青也知道小青历劫的事，沉思：“你的魂魄都在平行世界里，能做到跨越平行宇宙的的，恐怕修为不在我之下。”“好啦好啦，别多想了，人家既然帮了忙就是友非敌。走吧，去找点别的帮手来，不然咱俩想把这玩意儿带到那么远，恐怕没个一年半载的办不成。”说完，与狐狸一起走了。

过了差不多有大半年，小青和苏青回来了，带着一群七八尾的狐狸。她们站在各个阵眼上，双手结印，准备就这么把恶灵抬走。——可她们这时才发现，她们没想到，远处看着的余微晨也没想到，短短的数月时间里，恶灵居然已经结合了一部分地气！这就导致，如果强行要将其抬走，势必会引发地动山摇。小青看着周遭的凡人，有些苦恼。抬走，会地震，这些凡人会遭殃；不抬走，恶灵继续释放恶念力量，还是凡人遭殃。余微晨倒是有办法直接把恶灵带走，不伤凡人，但天打五雷轰的滋味儿可真真不好受。

这时，小青对着苏青耳语了几句，苏青犹豫：“这……可以吗？”“怎么不可以？我道行高，但修炼日少，受不了什么致命的伤，修养个几年不就是了？”小青道。“可是……”苏青还想说什么，被小青强行打断：“别可是可是的了，磨磨唧唧的，赶紧拿来。”苏青拗不过她，只好拿出来一张纸，递给对方，同时警告：“跟你说，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现在没法进行交易，所以你会与这玩意儿产生因果，等会儿估计就会给你反噬回来，是不致命，但应该比那烈阳断魂鳞的痛苦还要更胜一筹……”“知道啦，放心吧，不就半个时辰么？大不了厥过去，记得看着我哈。”小青说着，又想起什么，“诶，那个，苏姐姐啊……”“又不让我跟白蛇说？”苏青抱臂，无奈，“你也不看看，你都瞒了她多少了，不就担心嘛，谁还没有过呢？就是不让你那姐姐有一点……”“哎呀，苏姐姐最好了，帮帮忙嘛。”小青开始撒娇，这法子百试不爽。果然，苏青不着痕迹地按下去身上起来的鸡皮疙瘩，无奈地点点头。任谁见了这么英姿飒爽个大姑娘提着把剑撒娇都受不了好伐？苏青在心中无声大喊。

小青摆好了阵势，取出一张黄符纸，咬破指尖，照着苏青给的纸，画出来一张符，风烈烈而纸不动，自悬于小青身前。那边苏青带着狐狸们一起发力，成功把恶灵带着大阵一同抬起。在大阵离开地面的一瞬间，一道无形的纽带被从恶灵与地面之间斩断，瞬间，大地震颤不止。小青面前的符箭一般飞到地面，贴在地上，一股肉眼可见的红色顺着符就从地里出来，沿着符与小青的联系向她袭来。小青背着左手，右手执剑，剑尖直指那红色，青色妖力爆发，喷涌而出，裹挟着红色送入小青身体，使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精致五官皱起。这还是她用妖力净化了一部分狂暴因子之后的结果，否则红色入体的一瞬间她就昏过去了。这符是她找苏青专门要的引导狂暴地力的符，既然地力暴动，那便吸引到她身体里面，至少能减少凡人受到的地震的五成破坏力。那厢苏青督促着自己的狐子狐孙们以最快的速度把恶灵送往重庆，她知道这时候的小青最是脆弱，需要护法，否则恐怖的地力恐怕会重伤她。

这时候，余微晨来到了小青身前。她对远处震惊于自己没有发现这人的苏青道：“不必担心，我是国运之灵，不会害她。你安心过去，我给她护法。”苏青掐指，知道对方确是善意，谢过了之后全心全意赶路。

地力到底太过狂暴，没一会儿小青就已然冷汗淋漓，浸湿了她无暇用法力护着的青衫。余微晨手指微动，蒸干了对方身上的汗，同时从不远处引了水来，以免对方渴得虚脱了。小青也隐隐感觉到有人在帮自己，凝神静心应对体内的痛楚。这痛要持续半个时辰，现在已经过了三刻，还有最后一刻了，小青心里默默地计着，却突然遇上一股比之前都要强的地力，她毫无防备，措不及防地晕了过去。余微晨一直观察着小青的情况，见对方昏了过去，怕对方的身体自主决定无法应对后面的一刻钟，试探地布了个阵法，没收到天道的警告，一喜，把阵法套在小青身上，引了对方那边的一半地力到自己身上。

小白看了余微晨在平行宇宙中截下的画面，怔怔道：“这……这是她的劫？”“是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你闭关的时候她分出魂魄去历的劫。”余微晨站起来，居高临下逼视着小白，“你知道为什么她的劫如此凶险吗？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好姐姐，——你。第一种结局，她被一个道行高深的和尚杀死，为什么？你与许仙结为夫妇，这让你们与嫉妖如仇的和尚结仇；你又与许仙诞下孩子，而许仙被那和尚软禁，你执意要去救对方，只为他是你的相公。这一世，在小青姐姐的干预下，你没有做这些；但只有这一世，小青姐姐是重生回来改变了局面的，你原本的打算不就是那些吗？”“重生？青儿她……”小白有点蒙，这是什么情况？余微晨干脆搞了个妖力屏幕：“先看上一世的事情，你与许仙结了连理，过了夫妻日子，被一心除妖的和尚发现，要杀你和小青姐姐，然而最后一刻他发现了你腹中的孩儿，放了你一马，带走了许仙。你执意要带回许仙，去水漫金山寺，小青姐姐自愿跟着你一起。你们打不过法海，然后你被镇压了，小青姐姐因为舍命一剑被法海打杀。而在上一世与三分之二的平行宇宙中，小青姐姐因为对于你的这个执念太深，堕入修罗城，失去法力，其中二分之一的平行宇宙中都被那和尚派来的牛头妖打死了，——而她的上一世，则是在修罗幻境中穿越空间来到你的镇压之地，自爆杀死法海、炸毁镇压你的阵法而死。剩下三分之一的平行宇宙，则是她千辛万苦从修罗城里出来后，没能找到已经获得自由的你，失心疯了，癫狂地以为见到了你，最终——”说到这里，余微晨眸色一暗，声音微微沙哑，“最终，自愿陪着她幻想出来的‘你’，入了十八层地狱。”

余微晨静静地看着小白脸上看完小青上辈子全程而流下的泪，把自己在平行宇宙中的所见所闻装在U盘里，扔到对方手上，一步跨出离开这里，只留下一句“好好想想吧”。

除了两千年前那次失忆外，小白第一次感到这样难忍的头痛欲裂。为什么？她在心里问自己，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做？在神妖的眼中，历劫时的平行宇宙其实就相当于一种另类的前世今生——前世今生是相同的灵魂，不同的条件，历劫也恰好如此。正是因此，小白在听完余微晨的讲述后才会反应这么大。对她来说，这其实和自己亲手做了这些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不是当初的小青，她就会嫁给许仙，而一旦这么做了，重重劫难就会降临到她姐妹二人身上。她固然是带来这一切因果的源头，可小青，她完全是无辜的，却会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不得不面对这些。——甚至这一世，小白才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留恋着阿宣，否则当初在山洞里她不会就那么答应不嫁给对方了。

但小青从来没有抱怨过。其中她有过无数次退出的机会，可她总是选择默默地放弃，继续陪着她的姐姐。她姐姐为了一个其实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爱的人所做的一切带来的后果，她全部都陪着对方一起承担，不惜性命。她不断地付出，不断地投入，却看不到对方哪怕一丁点的回应。她所做的一切，换来对方的“见到相公才不回头”；许仙什么也没做，只是告诉她爱的人他爱她，就得到了她姐姐唯一的回首。而她，如今改变了姐姐和许仙的姻缘，却仍然和以前几乎没有区别。她的姐姐终于分出了比以前更多的心给她，心里可仍然装着其他人；而她，满心都是姐姐，——因为，她也只有姐姐了。

小白的头痛得厉害，她的心也在痛。自己明明知道对自己的爱人该怎么做，——就像对阿宣，对许仙一样——也愿意对小青去做，可不知为何就是这样因为没做到而伤了对方千年。她想起之前余微晨说的：“不是你爱得不够深，而是你在端着架子！”好像，确实是这样？自己仗着小青不会抱怨、不会索求，真就这样在感情里端着架子，毫不愧疚地受着对方的付出，居高临下、高高在上……“我一直为小青姐姐感到不值。”余微晨的话似乎仍然在耳边响着，刺耳、令人惊醒。

泪水无声地在小白脸上奔涌，不为别的，她都为小青不值，——自己这么渣，她还喜欢上了自己；她那么美好，自己又怎么配得上她呢？何况自己已经伤过了她这么多，那平行宇宙中的一切她都经历过……小白突然眼前一黑，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隐约听见了开门声，一抹青色出现在她眼前。

“流槿，我来了。”余微晨看着眼前的南山，道。“来了便来了呗，还要我出来接你？”南山深处，一条开发中的山道上，一个看着二十七八的女子抬头。“你天天在山里晃，我咋知道你在哪儿？”余微晨无奈地从天上降落到对方身旁。“你自己不会感知啊？”雨流槿翻了个白眼。“我这不是懒吗？说句话的事，为啥非要动法力？”余微晨嘿嘿一笑，和对方并排走着。“怎么，去霍霍那白蛇了？”雨流槿扫了一眼余微晨身上。“沾上因果了？”余微晨笑着，仿佛这因果不在她身上。“你啊。”雨流槿又白了对方一眼，嫌弃地在余微晨身上摸了把，带走了这份因果。国运之灵沾不得因果，而善恶二灵身上的因果在善恶念力的作用下有了跟没有完全没区别，因此雨流槿每天都会检查这家伙身上有没有沾上这些。“哎，不是我说你，人家青蛇白蛇过得好好的，非要去惹人家干啥？”雨流槿随手折了根木棍，当作拐杖。“我就是看完你写的那三本《白蛇传》之后，不知为何，直到现在还意难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想要去和白蛇对话，大概就是冥冥中的因缘吧。”余微晨在脑后理好头发扎了起来。“那你这有点反常哦，以前你可是心如止水的。”雨流槿想了想，“我觉得，用凡人的身体打比方，你现在应该就是遇到青春期了。”“呃？啥东西？”余微晨有点难以置信，“神妖也有这东西？”“你毕竟是和人间关系极大的妖，特殊情况也不一定。”雨流槿把额前的碎发拨到一旁，“或许，你可以去问问女娲娘娘。她应该比较清楚。”

又走了一会儿，快主干道了。雨流槿忽然拽住余微晨：“对了，上次我给你的稿子，你发表了没？”余微晨看着对方危险的眼神，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这个嘛……流槿你也知道，你写的那些东西呢，别说小孩，一些成年人都接受不了，这不符合人家面向全社会售卖的初衷嘛。你看，要不你把你的内容修改一些……”“少来！我给你说，一个月，我最后再给你一个月，登不到杂志上我就自己想办法！”雨流槿很愤怒。她不就是写的内容文风比较独特吗？凭什么就上不了那些杂志！自己的文笔，不说比以前那些大家好，至少也不是现在这些“竞争对手”们可比的呀。余微晨见对方真炸毛了，赶紧违心安慰：“其实吧，我觉得是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够，不就是细致一些的死亡场面、诡异一点的遣词造句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就是。”雨流槿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二人一直从上午聊到了晚上，很是酣畅。快要分别时，雨流槿犹豫了一下，忍不住提醒：“那个，还是得说一下，你这次做得其实有点过了。”“嗯？”余微晨没反应过来。“人家青白，特别是你的小青姐姐，好不容易奋斗这么久得来千年不被打扰的安逸，你就给人非打破了，还完全是因为你自己看不过去。——这事，你不占理。”“我也知道，之前我也一直在反思，可……做都做了，现在也只有补偿了。”余微晨苦笑。她自来是这样，自己做了一件事之后才明白这件事的影响；这也是因为她年轻，总共活了百年不到，却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而雨流槿成熟，与她恰好就互补了，因此她总会把自己做的事都告诉对方，以听取意见，不断成熟自己的心性。“这样吧，明天你把我带上，我去见见她们。”雨流槿无奈地摇摇头。

“坊主，姐姐她怎么样了？”看到苏青从房间里出来，小青连忙询问。“她没有危险，只是悲伤过度昏过去了。”苏青拆开棒棒糖，塞到嘴里，“我估计啊，她是受到什么关于你的刺激了。你有什么瞒着她的、能刺激到她的事儿吗？”“呃，坊主，你这问题……”小青有点尴尬，“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些事儿之所以瞒着不就是怕刺激到她吗？”“那我估计就是那人把这些告诉她了。”苏青在椅子上坐下来，“那屋子里没别的东西了？”小青掏出一枚U盘：“地上还有个这东西，别的就没有了。”苏青把U盘插入电脑，看到里面的内容，无语：“我说呢，那家伙把你历劫的事情给录下来了。你家白蛇估计又是那种把灵魂相同跟人相同分不开的那种，觉得自己亏欠你太多了，就这样咯。”小青傻眼：“啊？她怎么会有这东西？”苏青想了想，整理了一下小青历劫时候的记忆，突然想起来：“对了，你当时不是说是有个好心人把你魂魄送回来的吗？估计那人跟她有关系。”“这……”小青快速回忆，可只记得对方做了什么，关于对方的信息似乎完全不知道，“我只大概记得对方的气息，应该留心就能分辨出来……诶，等等，这气息好熟悉——好像就是伤害姐姐的那个人！”小青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那人的气息感到熟悉了。“哟呵，那这人可有意思，之前帮了你，现在又伤害了你的白蛇。”苏青笑着站起来。“你还笑？就算她于我有恩，也不能伤害姐姐啊！”小青忍不住发了怒。“我笑，是因为你福缘深厚。”苏青把嘴里的棒棒糖咀嚼完，又拆了一根，“那可是国运之灵的帮助，普通人哪能得到？一般人连见面都不行，你倒好，直接被人家帮了一把，听你描述，好像还是你粉丝。”“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小青觉得这狐狸老糊涂了，“现在得找她算账啊！”“别激动别激动，”苏青安抚炸毛的青蛇，“放心吧，那国运之灵不是与恶灵交好吗？我见过恶灵清醒的时候，是个懂道理的。她这次离开估计是找恶灵消除因果的，毕竟她身为国运之灵沾不得因果，——而恶灵又是个不惧因果的。因此，不出三天，她绝对会被恶灵劝过来。”小青还想再说什么，苏青又慢悠悠道：“而且，人家修为比你高，她要不想，你怎么也找不到她，倒不如好生照看你家白蛇。”提到姐姐，小青这才作罢。

“诶，对了，”小青突然想起什么，“那谁……季瑜，之前让你照看那女孩，你给人家带哪儿去了？”她抱着姐姐出来时，苏青已是孤身一人了。“那小家伙啊，她等你们的时候睡着了，我就给她送回去了。”苏青回忆，“她不是渝外的学生吗？给人送宿舍底下了，她室友还出来接她了。”小青正要松口气，突然觉得不对劲：“等等，你刚说……她是哪里学生来着？”“渝外呀，你俩不就在哪儿工作吗？”苏青奇怪地反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俩在渝外教书？那是外国语学校，咱俩是中国妖怪。”小青无奈扶额，“人家是四中的，你送错地儿了。”“啊是吗？那可真不好意思。”狐狸的敷衍已经能在月球上看到了。“咋，你不给人送回去？”小青觉得有点更不对劲，这家伙咋这么平静呢？“昂，难道需要送回去吗？”苏青反问。“你……不会是故意送错的吧？”小青有点懵，这啥情况？“也不能这么说。不是让她‘室友’来接她了吗？”苏青眯着的眼睛里透着狡猾，“我看到她‘室友’校服上的名字的时候才知道送错了，但我估计那个小家伙如果不是太困睡着了，也会选择留在那儿的，就把她放那儿了。”“你把她给谁了？”小青警觉起来。“墨尘绫啊。”苏青一脸理所当然。“啥？你……”小青差点没反应过来，这狐狸是怎么不靠谱到把季瑜交给墨尘绫的？不怕出事儿吗？“嘘，你先别说话，听我说。”苏青按住小青的嘴，“小家伙不是喜欢墨尘绫吗？那是她以为墨尘绫是个男的。”“难道她还是个女的？”小青难以置信。“对呀。小家伙眼力不行，老狐狸我一眼就看出来了的。”苏青得意洋洋，“我跟墨尘绫说的是那小家伙没赶上末班车，在她那里借宿一晚上。只要让小家伙知道这事儿，那我估计她那心思就能收着了。”这法子可是她在青白离开之后好不容易想到的。“我觉得，狐狸，”小青凉凉道，“你应该忘记了你和娘娘、我和我姐姐的事。”苏青一僵，自己好像，确实没想到这茬呢……“算了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小青扶扶额，“实在不行，到时候出事儿了就找你。”啊这，苏青暗悔，但没办法，毕竟确实是自己作的孽。说起来，那墨尘绫好像还不是人类来着……

忽然，苏青家的房门被敲响，门外传来的是一道令苏青与小青都熟悉的声音：“二位朋友，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