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安 第5章 第 5 章

“给你一个机会，自己去找我爹，和他说你不想教我。”

王二小姐高高在上的发话。

“否则，”她看了一眼四周，拍了拍手。等四周人都退走后，她眯了眯眼威胁道，“否则我就告诉我爹，你是个躲着偷看，人品不端的人。”

说完她高高仰起头，仿佛料定陆秉文会妥协。

陆秉文看着眼前的二小姐几乎被她气笑。他轻摇了摇头，从地上捡起一方砚台，看着上面残缺的一角，叹道，“可惜了。”

“什么？”王青安疑惑。

陆秉文没有回答，而是问她，“二小姐知道一方砚台要经过多少工序吗？”

青安摆摆手，“我怎么会知道，你不要转移话题，我不会上当的。”

“整整四十八道，”陆秉文注视着手里的东西，“砚台如此，人也如此。不经磨砺，就只能一直是粗糙的原石，但即使经历了磨砺，也会有诸多意外，致使无法完满。所以总是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说着他抬头，看向青安像是在微微苦恼，“恐怕和二小姐说这些，你并不能懂。可在我看来，二小姐就如还未经历过磨砺的砚台原石一般，可惜了。”

青安并不耐烦听他说废话，但是最后一句她听进去了，“你说我是石头？”

“你居然骂我是石头。”她从椅子上蹦起来，“你竟然还敢骂我，就你这样，你还怎么能做我的老师。”

“走，你现在就去和我爹说。”她站在桌子后双手叉腰，一副如果他不去就要拿起鞭子的架势。

可陆秉文此时却仍不慌不忙，他只是再叹了口气，“王二小姐，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青安被他弄得丈二摸不到头脑，“你有点奇怪你知道吗。”她用手点了点自己的头脑示意他道，“我可没有求你，我是在命令和要求你。”

陆秉文反问，“那如果我不听你的怎么办？”

“那我就和我爹说你那天躲着偷看，让他质疑你的人品。”青安哼道。

“随意。”陆秉文冲着她微笑道，“可我想王老爷并不会因为这个就不让我教你了。”

青安默默磨牙。

陆秉文接着道，“如果你要像今天一样接着搞破坏，那也随便你。左右你也看到了，我身上并没带什么东西。顶多你房间弄乱了，我重新整理。”

“你。”青安气极，她手摸上鞭子。

陆秉文看到她的动作，反而挺身，他抢白道，“而且你爹说了，往后会有护卫跟着我。你顶多也就今天打我一次。”

“男子汉大丈夫，你今天打我，我就当让你了。可你越打我，我就越要教你。”

青安跺脚，“你这个死书生，你头脑发癫啊。”

陆秉文冲她笑笑，“我不叫死书生，我姓陆，你以后可以称呼我陆先生。”

“还有，发癫这个词不雅。二小姐还是别挂在嘴边了。”

青安抿嘴，她略有服软，“那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不教我？”

说完她一咬牙，脸上带这些不情愿，“难道要我求你？”

陆秉文勾起嘴角，他慢慢靠近书桌，把手里的砚台端放到桌子上。砚台落在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青安此时与他四目相对。

只听见他说，“不接受。”

“不好意思，二小姐。本来我也没有很想当你的老师，可是既然你这么不情愿，那我就非得当一当了。”

王青安冲他急道，“那你就不担心因为教我，耽误了自己的科举？”

陆秉文摇头，“我今年并不下场。而且王伯伯说得对，教你也算是在磨砺心性了。想来对我明年科考必有帮助。”

“那你可别等着后悔！”

眼见得陆秉文怎么也说不通，青安只得朝他撂下狠话，悻悻而走。

另一边，管家王五也在劝王老爷。

“老爷怎么临时起意，要让陆公子来教小姐。小姐那个脾气您还不知道吗？到时候万一陆公子伤着了可怎么办。”

王老爷捻须淡笑，“好了，有什么话直说吧。”

王五这才道，“有道是，男女七岁不同席。如今小姐大了，陆公子也正当年华。怎么好叫陆公子教小姐呢，这不是正要避着嫌吗？”

虽然二小姐从小刁蛮任性，可是也是他看着长大的。眼见得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可不能叫她出些意外。

陆公子听说学问是一等一的好，人接触下来到是觉得也还谦逊守礼，况且二小姐苦恋表少爷人所周知，两人按理来说是不会发生什么的。

可万一呢。

王老爷听王五讲完，他拿起旁边杯盏喝了一口，而后道，“你觉得青安的性子，他和谢关过得到一块儿吗。”

王五不敢置信，“老…老爷你的意思是……”

王老爷叹气，他道，“须得保密，要是让青安知道了，非得大闹一场。”

王五此时小心翼翼，他瞄了一眼四周，而后轻声道，“可二小姐和表少爷，他们…是夫人生前点头的，这怎么可以？”

王老爷此时到是苦笑，“所以这得看青安的意思。”

他道，“以前正因为青瑶生前有这个意思。青安又喜欢谢关，所以我也就一直放任她去了。总想着，女追男隔层纱。”

说到此，王老爷沉默了一下，他接着道，“谢关这小子确实是样样出挑的。况且谢家又是她的舅家。他们还是青梅竹马，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好的呢。”

“可你也看见了，青安她性子娇蛮、任性又顽劣，谢关这小子别的都好可惜自傲极了、不懂让人。她与谢关这么多年下来，哪儿处到一块儿去了。”

他重重放下茶盏，“到是陆秉文极好。性子温文尔雅，我正有此意。”

王五大胆猜道，“那老爷意思您的是，二小姐和陆公子，谢少爷和大小姐？”

王老爷低头喝茶，但是王五知道他是默认了。

他苦笑道，“只怕二小姐不愿意，老爷白白乱点了鸳鸯谱。最后还伤了父女情分，二小姐只怕要叫道老爷偏心、”

王老爷也无奈苦笑，“所以还得看青安的意思，我总是不会委屈她的，况且我也想给她最好的。陆秉文此人必有造化。”

他道，“而且照我看来，等不到结亲，谢关只怕会先来退婚。牛不喝水难道我还能强按头？只怕也只会成为一对怨偶。”

“只好多做安排。”王老爷笑笑。

王五咋舌，他不知想起什么一时语塞，半天才道，“老爷您这可真是…”真是用心良苦啊。

其实…老爷是怕二小姐会和夫人一样抑郁而终吧。

可是这真是老爷想多了。这…二小姐和夫人性子完全不同啊。依二小姐的性子，哪怕她将来和表少爷成了怨偶，只怕也是表少爷气闷。二小姐哪会把气往心里过。况且，即使表少爷想退婚，可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谢舅家那边是肯定不会听表少爷的，老爷只要稳住，可不是板上钉钉。

说到底，老爷这还是关心则乱啊。

要他说，还是宁愿就让表少爷一个人痛苦。二小姐若是最后闹腾起来，只怕府里不得安宁。王五试想了一下，赶紧摇摇脑袋不去想了。

一想到二小姐的声音，他就脑壳疼。

王五这边想着，青安那边恰好正气的要炸，又是哪里气不往心里去的样子。

“奶奶！”青安坐在绣墩上，半个人挂在奶娘黄氏身上，她两只手摇着一只手，向黄氏撒娇道，“奶奶，你就去和我爹说嘛，让他不要叫我读书。”

“你想想，还是那个讨厌的书生教我。我不想去嘛。”

有道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黄老太太年纪虽大，对着青安却是八风不动，她心情颇好的看着青安，伸手拿了一块糕点，“瞧瞧，你都瘦了。”

青安看着糕点，顿了一下拿起又放下，然后又要继续。

黄老太太又端起玫瑰奶皮，给青安道，“知道你喜欢吃酸的，这是我让厨房特意给你做的，瞧你可怜的。”

“奶奶！青安忍无可忍，她大声了一下。而后声音又立马放轻，“奶奶我不喝了，奶奶你听没听到啊，你帮我去和爹说啊，奶奶！爹肯定给你面子的，你帮我说嘛。”

王五走进来时，正巧看到这一幕，他心里对黄老太太翘了大拇指，也唯有黄老太太才应付的了二小姐了。

他走进屋里，后面跟着的一众丫鬟就陆续进来了，每人手上捧着或大或小的盒子。

王五点头示意，只见珠光的光彩顿时闪耀在室内。此时正值傍晚，黄昏的余光映照在或红或绿的宝石上，熠熠生辉。还有雪白的珍珠，发出莹润的光泽。

他对着二小姐道，“小姐，老爷说了这些这次纯安路上都是给您买的。有红宝石整套头面，还有各色原石。老爷说了，若是您能安心跟着陆公子读书，老爷下次去金陵带您一起去，您想要什么就买什么。”

青安听了，顿时欢呼，“爹爹万岁！”

黄老太太看到青安高兴的要跳起来，赶忙喊道。“诶哟，别跳了。这下高兴了吧，读书嘛，女孩子知书达理的多好啊。”

青安弯腰抱了一下黄老太太，不过随即，她转身对管家王五提出要求，“王叔，你和爹说。读书我同意了。可是他还得先让我去外面找到谢关，或者让谢关回来了，这样我才能安心读书。”

王五流着汗赔笑。他心想，他家老爷一定是多虑了。就二小姐这得寸进尺的功力，还是苦一苦谢表少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