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低绿枝 第11章 当铺狭路相逢

饶是这样，秦家嫡支见着秦桑一他们时，仍然趾高气扬。

阿爹和哥哥去衙门办手续，秦桑一和秦枝一也没在家闲着，她们俩寻摸着去了清远县城几家声誉不错的当铺。

巧了，秦家长房大夫人——原秦国公世子夫人沈氏，带着她宝贝幺女儿，也准备当点东西，这不，两方人马面对面相遇。

“掌柜的，你再看看，这可是上好的白玉，要不是实在缺银子使，这么好的东西，我们是万万不可能拿出来”。

秦桑一她们后到，进门时听见沈氏略显尖锐的声音，想必正和掌柜的谈价钱。

从前沈氏高高在上，说话行动间无不彰显她作为高门贵妇的优越感，有人捧着，这种优越感是矜贵气质，谁见了不赞一声：果然是秦国公夫人，见过世面！

无人捧时，这种盲目的优越感，便成了尖酸刻薄，狂妄自大。

秦桑一听得心里心里好笑，来当铺的谁不是缺银子使，如果家里能周转开来，谁愿意把稀罕物件拿到当铺来。

“夫人，玉是好玉，可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女子的饰品不像其他的摆件儿，可以作为收藏品把玩”，掌柜的见多了因为价钱而舍不得出手的顾客，当即耐心的解释。

“这支玉簪不上不下，真正富贵的瞧不上二手货，宁愿多贴点银子买新的，所以我们出手时只能把价格压低了来”，掌柜的也是个妙人，几句话下来，上好的白玉簪就成了不好出手的滞销货。

秦桑一瞟了一眼掌柜手里的玉簪，这不是长房嫡小姐秦蓉，经常拿出来炫耀的镂空缕金抱荷白玉簪？

秦家的女孩儿，嫡出名字只有一个字，庶出两个字，听名字就知道谁是嫡出谁是庶出，简单粗暴得很呐！

“娘，我的白玉簪价值千金，掌柜却只给三百两，要不咱们不当了吧？”秦蓉的语气一如既往倨傲，但秦桑一从其中听出了丝丝窃喜。

“不行，你弟弟病着，等着咱们抓药回去，不能耽搁，以后有银子了，娘再帮你赎回来，乖，蓉蓉听话”，沈氏好言好语的劝告，劝告中夹杂警告。

“娘定会帮咱们蓉蓉找一门上好的亲事，到时候多的是比白玉簪好看的首饰，眼下先把弟弟的病治好”，沈氏的话里，充满诱惑。

“好吧”，秦蓉无可奈何，就算她今天不同意，她娘也会强行将簪子卖掉，弟弟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们这些女儿算什么？

但愿她娘所说的好人家，不是把她卖给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大爷，或者给商人做妾室。

没有出事以前，她们是娇养的贵女，出事以后，她们就是拖油瓶，如果能换取适当好处，也是她们这些拖油瓶最大的造化。

“掌柜，四百两，能收就收，不能收我们去其他家看看”，沈氏从前从未想过，她也有精打细算，求别人给钱的一天。

“真是服了你们，夫人太会说价，四百两就四百两，看你们急着用钱，我亏一点收下这支簪子”，掌柜满脸败给你们的表情。

“夫人以后还有什么出手的货，都拿过来，我们鸿墨堂保准给出最公道的价钱”，先揽一波生意。

这个鸿墨堂不是特别大，来往生意全在大厅，秦桑一和阿姐目睹了沈氏和掌柜斗智斗勇的全过程。

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和转身准备出门的沈氏她们撞了个正着。

“蓉蓉，这两位看起来有点眼熟啊！”沈氏这种时候还不忘展示莫须有的优越感。

“阿娘，是二叔叔家里枝一姐姐和桑一妹妹，莫说您没认出来，我和两位姐妹同在学堂里念书，一时之间都没有认出两位姐妹来呢！”秦蓉配合着沈氏，一起展示他们的优越感。

“不怪阿娘眼拙，两位姐妹变化实在太大！”

两厢对比，秦桑一她们确实比较寒酸，因为对自己有清晰的定位，知道以后就是平民百姓，还乡下的那种，秦桑一她们早就不打算穿当天离开秦国公府时的绫罗绸缎。

那身华丽的衣服，秦桑一准备今天就把它们当了，当掉再也没有场合可以穿的衣服，总比把带出来的玉佩金簪当掉好。

刚才围观沈氏当玉簪，秦桑一她们明白，其中的差价太高，这些玉佩此时出手挺可惜，秦桑一想着：国公府出来的东西，能保住一件是一件，将来给阿哥娶媳妇，或者给阿姐添妆，都是极好的。

毕竟，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从国公府出来，拢共身上一套绸缎衣衫，沈氏她们亦只有出门时才穿，骗骗外行还可以，对于真识货的人……

洗了几水的衣衫，早已没有当初富贵的气息，真正的有钱人，谁会穿一件浆洗好几次的衣衫出门见客，一看这身装扮，就知道是家里遭了难。

可沈氏母女没有这样的自觉，甚至秦家大部分人都没有，固执的维持着最后一点表面富贵。

秦桑一看见两母女一唱一和奚落自己和阿姐，觉得甚是好笑。

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互相为难？

说实话，沈氏他们手头银两，未必有自己家里那么多，秦府嫡支带出来的东西值钱，但架不住当铺里滚了一遭。

再值钱的东西也打了折，东西却是当掉一件少一件。

“大伯母，二堂姐（二堂妹）”，秦桑一和秦枝一默契的忽略两人阴阳怪气的声音，见到长辈，她们应该行礼问好。

秦蓉在族里排行第二。

“枝一姐姐，我们才多久没见，你们怎么把自己糟蹋成这样，都穿的是什么衣服？你看你们现在的样子，比家里仆妇都不如！”秦蓉皱着眉头，嫌弃的意思显而易见。

你们家里还有仆妇吗？秦桑一那个暴脾气，真想直接嘲讽回去，奈何她姐紧紧拽着她不让她多说话。

秦桑一可是听说了，现在秦家祖宅的事情，每天传的街头巷尾皆知，大家都当笑话来看呢！

秦家哪里还有仆妇，听说几个媳妇轮流负责做饭，身娇肉贵的名门贵妇，谁会做饭啊？

一到饭点，家里绝对鸡飞狗跳，这是第一天上茶楼打听消息，问大柱最近城里的新鲜事，大柱以讲笑话的口吻说出来的。

大柱估计也想不到面前的小姑娘和老爷们也是秦国公府出来的人。

还听说，后来发现厨房被几个媳妇整得实在不像话，老夫人才发话：从外面请了一位仆妇回来，专门做饭。

外面临时请的下人，哪比得上世家百年培养的家仆，秦家祖宅那些鸡飞狗跳的事，就是这位仆妇传出来的。

“我们带出来的东西没有二堂妹的东西值钱，现在不比以前，能省一点是一点”，秦枝一好脾气的笑笑，“我们想把衣服当出去，来问问价格”。

言下之意，有正事要办，该告辞告辞。

“你们两个小孩子，伯母留下给你们掌掌眼”，沈氏笑吟吟回答，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是呀，有我阿娘在此，掌柜的肯定不敢欺瞒你们”，秦蓉帮腔。

好吧，爱留下就留下呗，秦桑一觉得无所谓，他们只是问下价格，也不一定非得在此处当，刚才观察了一下，鸿墨堂掌柜很狡猾，给出价钱也有点偏低。

秦桑一打算和阿姐多跑几家来着。

“那就劳烦伯母了”，两姐妹齐刷刷道谢。

“掌柜的，帮忙看看这件衣服，值多少钱？”从她娘房间里找出的最值钱衣衫，上好的云绫锦，绣着大朵大朵艳丽石榴缠枝。

更神奇的是，每朵石榴中心的花蕊，是由真的红宝石镶嵌而成，红宝石品相上等，每一颗娇艳欲滴，饱和度极高。

除了原材料价值昂贵，这件衣衫的工艺亦是十分复杂。

说实话，秦桑一对她娘能拥有这样一件衣服，觉得不可思议，因为看这工艺，好像是……宫中出品。

只有宫中，才集合了天下最优秀的绣娘以及极好的布料和宝石。

她爹一个庶出的庶出文人，压根儿没有进宫的机会，更别说获得赏赐，如果说外祖威远侯府得了赏赐，如此贵重赏赐，怎么也轮不到她娘一个外嫁女。

虽说看着像宫里的手艺，却没有任何御造标志，所以秦桑一她们才敢放心大胆拿出来当。

疑点很多，但是秦桑一不打算追究，能换银子就不错了，何必追根究底。

这一世她灵机一动，从她娘房间搜刮，带出来的东西比前世值钱了不少，光这身衣服，恐怕就能当回不少银子。

这样贵重华丽的衣服还有一件，她和阿姐，一人穿了一身呢！

可惜阿娘房间里没有男人衣服，要不然让哥哥和阿爹也穿一身出来，又是不少银子。

“桑一妹妹，你们带出来的首饰当完了？一件衣服值多少钱，何况还是穿过……”秦蓉又开始奚落，可是很快被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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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当铺狭路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