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揍的出气包的亲哥哥来了,华颜姑娘的思绪浮动,估摸着这位哥哥是来找场子的。
亲弟弟被欺负的这么惨,哥哥又是护短的架势,她忙把秦姑娘护到了身后。
察言观色后看到华颜姑娘的动作,谢见涯见状也十分没骨气的躲到了秦姑娘的身后,开玩笑,他不躲起赖难不成还要自己找死吗?
楚寻风耷拉着脸,全然没了坊间风流无忌,多情自得的纨绔公子模样,小踱步到楚扬墨身旁,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扬声质问:“你怎么来了,是他让你下山来接林月疏他们的吗?”
多不知好歹的话啊!这要换了其他人,坟头草都有丈高了。
“是来带你回家的,要我给你把面子找回来吗?”
华颜严阵以待,被秦姑娘轻抚了去,将她拉到身后。
“久闻楚大公子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秦姑娘笑道:“这是来接二公子回家吗?”
楚扬墨不搭理秦姑娘,还是看着自己弟弟,像是只要弟弟一句话,他就能把这一行人揍得北似的。
“不是,我先动手的,破相了而已,怕是有几日去不得回春楼了,你下手没轻重的,到底人家也是姑娘家。”
楚寻风歪牙咧嘴劝道,边还冲华颜这边抛了个媚眼。
楚扬墨自然也看到了,“既然如此,那算了。”
秦姑娘挂着笑的嘴角也有些抽搐,传言果然不可信!
畏畏缩缩的书生只想说,前辈诚不欺我啊!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抵阅人无数,文集谣传都会骗人,眼见为实。
巷口的一阵微风吹过,街上不知何处落下的黄叶卷到了巷里。
楚大公子天之骄子,自然看不上秦姑娘之流,无理之人,实力在他之下还欺负他弟弟的人,愈发不讲究礼数,直接拽着弟弟离开了。
秦姑娘也不恼,左右见识了楚氏二位的兄弟情义,也算是小收获,想来他们也不会因为林大小姐婚姻一事反目。
可见江湖传言也都是无聊之人臆想出来的世界,如大公子武功卓绝,二公子善与人结交,要是传出去二人关系甚好,谁不说一句楚氏一门可真是好福气!
这样耽搁了大半日的功夫,秦姑娘看了看手里红红绿绿的剑套。
清霜剑现世,只怕不少人都注意到了,寻影山林氏家主亲自见过清霜剑之主,这两个消息随便联想出点什么都有可能。
微末的流言只要在适合的场合上公之于众,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大家都相信的事,不信的自然是剩下的那一小部分心中有数,心知肚明之人。
“走吧,等流言发酵一下,试剑大会上我们要出风头呢!”
华颜等谢见涯离开了方才斟酌着对秦姑娘说:“楚寻风实力并不像传言那般,虽称不上顶尖,但也绝对不是平平无奇。”
“藏拙吗?这倒是不意外,楚家水深不深,可不是兄友弟恭就能掩盖的。”
拽过来摩挲着华颜伏在桌子上的袖口,浅金色牡丹花纹,贴在腕间,秦姑娘不由得眯着眼笑得开心。
难怪红衣最衬容颜,似她阿颜姐姐这样看着都令人愉悦。叫旁人看来,秦姑娘颜色也不算差,只是偏爱寡淡的衣衫,可即便是附火红衣,也没有华颜明媚,活脱脱的会变成蛇蝎美人。
“等这儿的事处理完了,一定要跟丁竹姐姐好好学学针线功夫,她总嫌弃我,再说了看着阿颜穿得漂亮我看着也开心。”
华颜不知想到了什么,掀唇笑道:“嘴上说说而已,你看她待谁是呵护备至的,便是嘴上不喜易公子不还是冬衣夏衫未假他人之手。”
“啧,回去了,我定要把你这番话说给她听,好叫她知道,三十多岁的人了,怎地比我们这些小姑娘还矫情!”
这还是第一次阿颜这样肆无忌惮说丁竹,往日拘谨不见,秦姑娘也只能调笑,这是突然开窍了吗?
她是丁竹一手带大的,三岁到了无归林,五岁拜师怀忧公子,尽管失去了世上所有的亲人, 但还不懂事的时候,确实是被人捧在心尖上的宝贝疙瘩,说一不二。
世人传言蜀地魔教一分为二,其实一直都是两个,怀忧城从建立之初就被指为魔教,而她是 倍受尊崇的少主子,丁竹姐姐没有夫君,师父没有别的弟子,可想而知秦姑娘该是何等受宠。
如果不是背负冤孽,怨魂缠身,只怕她永远都不会记起来自己是谁,又该做什么事。
而六岁那年从路边捡回来的呼吸微弱的小姐姐没她这么好命,待人冷淡,勤恳习武,魔教徒众虽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只是喜恶表露在外,示好之下毫无回应,次数多了便被认为不识好歹。
她都快不记得了,是什么时候开始阿颜身边除了她之外再没有别的人了呢?
秦姑娘正想着阿颜是怎么来到她身边的,忽觉得周遭太安静了,猝不及防手边的袖子被抽走了,百无聊赖的模样便撞到了眼睛里。
华颜心想,她要是再坏上些,会做出什么事呢?
谢见涯发现,打从秦姑娘遇上了楚大公子的那日之后,就没再出什么幺蛾子,安安分分等试剑大会开始,倒是让他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每日里除了给二位姑娘做做饭菜,闲着无聊上街逛逛,打听一下今日的英雄豪杰事迹,饭桌上给二位姑娘说道说道,几日的光阴比逝水还快。
早饭用罢,秦姑娘伸了伸懒腰回屋睡觉了,华颜姑娘练剑没人陪着,他也只好站在屋檐下,双手揣袖看着。
不知想到何处,蓦然觉得一阵恶寒,好似这样的场景他手里在端个针线筐是更相配的,檐下飞针引线的妻子与院中舞剑的相公,禁不住打了一哆嗦,好在华颜黑着脸进屋了。
打那之后,谢见涯也为了少听秦姑娘骂几句“蠢书生”,借口上街闲逛,实则就是拿着秦姑娘给的钱到茶楼里蹭口茶水而已,一斤瓜子一壶茶,嗑了一下午,顺带思考一下秦姑娘迷之口味。
卖身为奴的人了,别的他也不会,也就会做饭,那揣摩主子的口味讨主子欢心才是理所应当的,但他是真的搞不清楚。
明明第一次做饭的时候是不喜甜的,近来又好似喜甜不喜咸,谢见涯莫名有了某种猜测,他决定冒个风险。
采买食材回去的时候,秦姑娘和华颜说不定会在院中候着,也许是秦姑娘站在屋檐下瞧着华颜练剑,也许是坐在石桌边商讨骗术。
糯米粉,糖桂花,辣子,莲藕,还有大把的水芹,鸭子和芥菜,他便大咧咧的拿了进来。
华颜侧目瞧了眼,秦姑娘到不怎么在意。
晚饭上桌的时候,谢见涯期待地望着秦姑娘,将做好的糯米糕摆到她跟前。“这次的不是很甜,你再尝尝?”
华颜未来得及拦,谢见涯便冲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华颜姑娘受累,晚饭准备的多了些,烦请姑娘同我一道。”
谅蠢书生也不敢有毒害秦姑娘之意,华颜也不好拒绝,等她再出来的时候,谢见涯已坐在桌前,秦姑娘摇头晃脑品头论足。
“不错,人是蠢了点,厨艺还不错”。
华颜拧着眉头坐到桌边,也捏了块糕点,没防备咬了一口,舌尖没感觉到甜味,倒是有着细微的辣。
蠢书生神态自若笑眯眯问她,“甜吗?”
“你自己做的自己不尝一下吗?”秦姑娘神色未动,忽而眯了眼睛笑道:“甜不甜得你尝了才知道,或者问阿颜,我又尝不出来味道,你个蠢书生!”
“何必摆出一副受惊的模样呢?你不就是想试探这个吗?如你所愿。”
还当是什么大事呢?这点小事现在才有怀疑吗?
“所以,秦姑娘味觉失灵,不辨五味?”
“对,尝不出酸甜苦辣咸,前几天说糕点太甜是骗你的,今早说青菜粥太咸红豆包不够甜也是骗你的。”
那他是做了一件多么蠢的事啊!忘了他的圣人训,君子立身之本,欺瞒试探不说,还对一个骗子抱有了怜惜之情,顿觉羞愧难当。
华颜姑娘目不斜视,专心嚼着,等两位静默之后才道:“虽然是辣的,但味道还不错,我们那边挺喜欢的。”
哦,魔教根基在蜀地,辣子红油麻椒面,无缘尝试还是听说过的。
饭桌上看着是一派祥和安乐。
谢见涯不知该说什么,忽而岔开话题。
“下午在茶楼里听了件事,说是林家主昨日上清源山,婚事重提,楚大公子不愿守约,宁死不娶林家小姐。”
“还听说什么了没?赌坊开张哪边的多?”
也不怪秦姑娘这般淡定自若,要她说,这消息传得委实慢了。
楚扬墨与林月疏婚约之事,明眼人都知道难成,若是楚大公子有心,坚决不肯退婚,任凭林月疏如何闹,都是板上钉钉的非嫁他不可,可楚大公子无心啊!
不仅无心,昨儿个瞧着还像是把心思都花在了弟弟身上,林月疏对弟弟有情,他更不能遵从婚约,何况林家已经松口,他更不会巴望着不放。
只是少不得遭点罪。
正是如此,清源山上的楚大公子正龇牙咧嘴趴在床上,传言大公子拒婚,被家主庭杖八十,奄奄一息。
楚二公子顶着张乌青未褪的脸,取了药偷偷进了房门。
楚扬墨冷着脸,“出去!”
“喂,我来给你上药。”楚寻风没听话,自顾自开门进去。
“喂什么喂,我是你大哥!”
楚寻风不置可否,只能随他。
“你怎么就不愿意娶那林大小姐呢?虽说名声是有些不好,可长得还行,比起回春坊的怜儿也不差。”可惜便宜大哥好像个瞎子一样,看不到女子容色。
“你喜欢?”
“我不喜欢良家的,床上不够放得开,何况她还是你的未婚妻。”
楚扬墨拧着眉头没道上气来,只呵斥一句,“混账!”
往日里他混迹烟花之地也就罢了,林月疏再怎么不堪,也是堂堂寻影山的继承人,林家唯一的继承人,若是传出去被人比作柳巷女子,结仇是小,楚家子弟难免被人诟病,不知礼数,狂妄无知。
楚寻风到不觉得有什么,只听到他躺在床上的大哥翻了个身,接着道:“当真不喜欢她?”怕弟弟恼羞成怒一走了之又追加一句,“不必顾忌婚约,单为她对你的一番心意,你当真不喜欢?”
“哈,这话说的,我楚寻风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风流无端不就是引女子倾心嘛!”
“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楚扬墨算是明白了,合着在他这儿,刨除门第之见,真心假意都是无妄之灾,也是可怜了素未谋面的林大小姐了。
“今日庭杖之刑我受了,想必父亲也会如林家主所想取消婚约,林小姐所愿,只怕这婚约会落到你头上,父亲他……”
“她要是不在意婚后独守空房,空虚寂寞,我也不介意多个娘家势大的妻子,你操这闲心做什么,还不如想想我有了林家做靠山,你少主之位还保不保得住?”
楚寻风听他说得好生无聊,只好将切身利益摆到明面上,看着人也是人高马大的,怎么净说些没用的,他上好药后就离去了,只剩下楚大公子趴在床上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