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秘史 第3章 解围还是算计

第二日，秦黛楹起来，叫来下人给自己梳妆打扮了下，便去了秦贺荣和赵映仪的院子里，毕竟是晨昏定省。

况且，秦黛楹也是想去看看热闹的。

秦瑟瑟果真是不在的，赵映仪拉着秦黛楹说了会儿体己话，说起秦瑟瑟，又笑说：“又叫身边的下人来说自己身子不舒服，估计就是舍不得床。”

赵映仪说起秦瑟瑟，虽然言语间是责备的话，可语气全无责备之一。

秦瑟瑟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吓得赵映仪吃斋念佛了半年，从此便也偏宠了些，而且秦黛楹就这一个嫡亲的妹妹，一起长大，小时候也是有过好时光的，虽然这些年秦黛楹总嫌她太蠢，但对于这个妹妹，总也是不会苛责。

“瑟瑟年纪小，多睡会儿就多睡会儿吧。”

只是，赵映仪不满地看了看门口，今天真正该到的主角还没到场呢。

秦黛楹也回头看了眼门外，想也知道，下人们也会看眼色，这第一天给主母请安，就落个迟到的下场，想必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果然，唐盼鸾姗姗来迟，步履匆忙，脸上还带着薄汗，气喘吁吁的。

琵琶抬眼看了眼秦黛楹，就见秦黛楹勾唇笑了笑，原来是好戏开场，琵琶想。

赵映仪坐在主位，淡淡地喝了口茶，但脸色在看见唐盼鸾这身格格不入的江南服饰和此番不守规矩的行为，颇有些嫌恶的皱了皱眉。

“你既然已经进了秦家，就应该言行举止端庄大方，怎可如此这般，这第一日你就敢迟到，我看秦家是留不得你这尊大佛。”

这就是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和对旁人的区别，秦黛楹坐在位置上，心里头这么想，却没说话。

若是秦瑟瑟今日这般到场，估计母亲还会笑骂她是个皮猴，帮她梳妆理发的，但面前这位显然不会有这么好的待遇，况且赵映仪心里头本就堵着一口气，要发作却找不到什么理由，眼下这不是正好。

唐盼鸾赶忙跪下，红着眼睛看着自己身边那位低眉顺目十分温顺的下人，又扭过头去，咬着唇看着秦黛楹，最后再看向了赵映仪。

秦黛楹猜到了个大概，垂眸扫了一眼那位身边主子都跪下了，还站在那如功臣一般的侍女。

赵映仪自然得立规矩，但却不能太过，便佯装头疼，站起身来。

“今日我身体欠佳，你就先在这跪着吧，长长记性。”

唐盼鸾自始至终没有解释，只低头垂眸应声。

秦黛楹想走，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眼唐盼鸾。

她仍旧跪在那里，背挺得很直，两侧的手抓着衣裙，周围都是赵映仪院子里的下人，秦黛楹挥手叫她们下去。

刚刚站在唐盼鸾身边的侍女也作势要退下，秦黛楹一个眼神，琵琶上前拦住了她。

“你，留下。”秦黛楹依然勾着笑，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却叫那名侍女起了寒颤。

“大小姐可还有事？”她大着胆子询问，得到的却是秦黛楹身边的琵琶迎面而来的一巴掌。

那侍女被一巴掌打得后退了两步，琵琶自幼练武，这一下收了力道，要真实打实打下去，怕是整张脸都不能看了。

但却足够令人害怕了，那侍女慌忙跪下，唐盼鸾侧头看过来，只扫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秦黛楹始终挂着笑，似有似无地扫了眼唐盼鸾，觉得她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实在好笑。

见到侍女跪下，秦黛楹总算冷下神色来，露出本色，走到她面前，眼神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死物。

“这就对了，主子犯错，你却在旁边站着，谁教你的规矩？”

那侍女终于知道大祸临头，涕泗横流，不停地请罪着：“奴婢知错，奴婢知错，求大小姐开恩……”

秦黛楹懒得再分给她一个眼神，只是吩咐道：“打二十大板，发卖出去吧。”

跪在地上的唐盼鸾抖了抖，随便一句话就定了旁人的去留生死，她偷偷看了一眼秦黛楹，终于明白秦府里头，原来故作头疼的赵映仪不管事了，真正管着后院的人，是秦黛楹。

丫鬟被拖了下去，哭喊的声音传的很远，怕惊扰了主子们，惹得主子不快，没过一会儿她嘴里便被塞了布，喊不出声来，外头又安静下来。

这丫鬟其实今年刚入府内，规矩都还没学明白，是个最末流的。

恰逢碰上了个新来的唐盼鸾做二小姐，下人们不敢揣测主子的意思，就叫管事的把她派到唐盼鸾身边探探主子们的意思，现下看来，怕事都明了了。

秦黛楹要走，跨出门槛的时候，转头看了眼仍然跪在地上的唐盼鸾。

“起来吧，去我院子里。”

唐盼鸾没动，只说：“主母说……”

秦黛楹懒得和她废话，上前拉住她的胳膊，唐盼鸾抬头看她，觉得秦黛楹实在是傲慢。

被秦黛楹拽起来，唐盼鸾一时间还觉得胳膊有些疼，膝盖跪久了，也软绵绵的，踉跄着往秦黛楹身上靠了一下，肉眼可见的，秦黛楹整个人都僵住了。

但唐盼鸾很快又站直了身子，秦黛楹见她已经站稳，便松开了手，说：“母亲那边不用担心，就说是我吩咐的，她不会说什么。”

唐盼鸾心中已经知道秦家谁的话最管用，便点点头，再抬起头看向秦黛楹的时候，已经是泪眼汪汪，看着十分令人怜爱。

“多谢阿姊。”

秦黛楹见她这副神情，眉心跳了跳，觉得唐盼鸾连说话都转了十八个弯，旁人听了都得心痒难耐。

但秦黛楹很快掩了神色，在前面走着，叫唐盼鸾跟上。

她的心思其实很简单，倒也并不是非要给唐盼鸾在秦家立威的，只是现下她说到底也是秦家人了，若是一家人，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连个下人都能欺负到头上去了，说出去，还是秦家的过错了。

这么想着，秦黛楹扭过头去看唐盼鸾，唐盼鸾此刻也在想事情，见秦黛楹突然回头，表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显得有些怔愣，

秦黛楹皱了皱眉，问她：“在想什么？”

唐盼鸾自然不可能告诉她，只是抬起眸，故作无辜，说：“没什么，只是在想刚刚的事。”

秦黛楹点点头，没说什么，扫视了她一会儿，最后说：“在秦家，你就是主子，今日的事情我能猜到，大抵就是那丫鬟故意叫迟了你，又磨磨蹭蹭为你梳妆，所以你进母亲院子的时候，发髻散乱，及其不体面。”

唐盼鸾低着脑袋默默听着，眼睛里又蒙上了泪，道：“阿姊没有误会我就好……我今日，当真不是有意冒犯主母的。”

秦黛楹眉目没什么变化，只冷声说：“你不必同我说这些，今天的事情只能发生这一次，在这里，你的眼泪和软弱不会对你有所帮助的，你自己的下人就自己管教好。”

“我明白了，阿姊。”唐盼鸾颇为感激地看着秦黛楹，显然已经是一副唯命是从，把她当成救命恩人一般的神情了。

秦黛楹看着她无言，只回过头去继续走，倒是旁边的琵琶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唐盼鸾不知道她出何缘由打量了自己一下。

到了秦黛楹的柏竹院，唐盼鸾打量了一下这里，比自己的那处院落大很多，她屏住呼吸，可以听到周围的一些动静，步伐都稳健有力，唐盼鸾看着自己面前走动的丫鬟们，观察着她们的走姿和体态，竟然都是会武功的。

唐盼鸾不敢有其他的表情，渐渐放平了呼吸，跟紧了秦黛楹，想看看她叫来自己做什么。

进了屋内，秦黛楹叫来了丫鬟，手上托着东西，上头放了好些漂亮的服饰。

唐盼鸾耳朵里听着她们的步伐，知道她们依旧是练武的。

“这些，都是我叫锦绣坊送来的成衣，过几日是李小姐的及笄，你先选几件合适的成衣走，待之后我再找人给你量尺寸重做些合身的。”

李氏，也算是京城里的大户，唐盼鸾一路来京，自然也有所耳闻京城里的势力，秦黛楹愿意带自己去，倒让唐盼鸾有些诧异。

“李小姐的及笄？我也能去吗？”

虽然唐盼鸾打不清秦黛楹的主意，但她来京城有自己的目的在，所以能接触些权贵也是好事。

秦黛楹在看那些成衣，她大概是极不满意唐盼鸾身上那件江南服饰的，当即选了件翠竹色的衣裙叫她去换上，嘴上说着：“没什么不能去的，都是些世家小姐……”

剩下的话秦黛楹没说，她心里倒是算盘打得清楚，唐盼鸾长得美，却不似京城中的小姐一般的美，若是传出去……秦黛楹没由来笑了一下，这只算得上计划里的第一步。

唐盼鸾去内室换了衣服出来，秦黛楹总算满意地点点头，叫丫鬟把这些成衣都送进平峦院，打发了唐盼鸾走。

唐盼鸾走出院子，回头看了眼秦黛楹，笑得腼腆，脸还红扑扑的。

“谢过阿姊了，阿姊待我可真好，我从前，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新衣服……”

秦黛楹见着唐盼鸾的模样，照样如往常一样露出了一个假笑。

唐盼鸾回到了平峦院，脸上的笑立马放了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自己的脸都有些僵硬了，她又模仿了一下秦黛楹那样的笑。

半晌，唐盼鸾放下嘴角，心里头暗暗想，这还真是门假笑学问，看来自己还是没秦黛楹这么虚伪。

管事的已经恭敬地安排了一个听话懂事的丫鬟过来，这次，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已经不敢再以下犯上了。

唐盼鸾看着那名毕恭毕敬的丫鬟，对她说：“你先下去吧，讲房门闭了，我想睡一会儿。”

那丫鬟不敢怠慢，连忙退下，把门关了个严实，这个丫鬟虽然是新拨过来的，但琵琶私下里都吩咐过，要好生留意二小姐的动机，于是她趴在门上听了好一会儿，确定里头没有动静，才去做自己的事。

唐盼鸾躺在榻上，耳朵一直听着外头的动静，有人在门外，有人在瓦上，看来还是不放心她，时刻监视着。

过了好一会儿，唐盼鸾感觉到站在门口那位离开了，瓦上的人却一直在，看来今日是不方便与师父通信了，唐盼鸾心想，在这秦府里还是要小心为上，要是被怀疑了，恐怕性命都不保。

昨日认亲的时候，唐盼鸾对于秦家真正的话事人还有所怀疑，今日看下来，她确信秦黛楹才是自己真正该去讨好的、接近的。

只是秦黛楹心机深沉，要接近她并不是什么易事，看来自己要完成的事情还是远着呢。

唐盼鸾又郁闷地闭上眼，觉得起码得先让她对自己信任一些，把瓦上那位给请走了才行，不然往后都无法和师父传递信息，倒让她像个无头苍蝇一般乱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