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小蝴蝶 第6章 第 6 章

就近吃完饭，赵可儿把秦家三口送到家，就走了。

放下行李，秦妈妈从包里一件件拿出来收拾，秦爸爸背着手在不大的房间里慢慢转悠打量。

本应该是主人的秦笙和生巧站在一旁，生巧睁大眼睛，躲在桌脚下，警惕地盯着突然到来的两个陌生人。

秦笙尴尬地抱起生巧，开口问：“爸妈，你们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一下，喝口水？”

秦爸爸摆手，秦妈妈答：“没事，我们不累，你忙你的吧。”

秦笙咬着嘴唇，她也没什么要忙的。

最后，她打开了许久没用的电视，综艺节目背景音打破无言的沉默。

观察了许久，秦爸爸点评道：“你这个房子挺小啊。”

秦笙租的房子是一室一厅带一个小厨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平时就她和生巧，一人一猫不算拘谨。

秦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小？”

秦爸爸重复一遍：“每个月好几千的房租，就这么四十几平的房子，不划算...”

秦笙无奈，解释道：“小区外面有公交站和地铁站，交通方便，我上班只要十几分钟，早上还能多睡一会儿。”

“喔。”秦爸爸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坐了下来，两手放在沙发上，眼睛看着电视，明显心思不在上面。

没过一会儿，秦爸爸又让秦笙把病历找出来给他看看，之前都是听秦笙说，没有亲眼目睹，总还是感觉不敢置信。

电视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小了下来，秦爸爸翻阅检查报告的纸张声变得明显。

没有像之前等待医生宣判结果那么紧张，但是秦笙也有点担心直面父母的反应。

纸张翻阅声停止，过了一会儿，秦爸爸才说话：“嗯，我了解过了这个病都被剔除，不算重疾了，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们好好治。”

秦笙一直很坚强，从小接受的教育也是自己要坚强。在外上学或者工作，一向秉承报喜不报忧的原则，免得父母操心。

距离隔得远，他们也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操心也只是徒劳。

从很久之前开始，秦笙就没有跟父母说过自己在学习工作上遇到过什么困难了。

秦爸爸没有说什么了不得的话，可就这样普普通通的话，化作利剑，击穿了秦笙故作坚强的盔甲。

得病以来，她总是轻描淡写地给爸妈、赵可儿解释，这个病不严重，动手术就能好。

说得多了，她也不确定自己是说给他们听，还是在说服自己，不要太担心。

晚上关了灯，眼睛还直溜溜地盯着天花板，毫无睡意，在床上翻来覆去思考这个病怎么治，以后怎么办，会不会影响工作...

了解知道得越多，反而越担心害怕。

不知者才无畏。

随着检查的深入，一项项结果都表示着她不是少数幸运儿，只是绝大多数的普通人，普通人都是要在人世间挣扎的...

秦笙突然就不想坚强了，喉头被哽住，说不出话，涌上来的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

豆大的泪珠在眼下汇集成小溪流，秦爸爸一下子慌了，两手在空中虚无地摆着，想抱抱秦笙，又担心孩子大了，不适应这样的亲密。

他挥舞了两下，最终轻轻拍了拍秦笙的头，小心翼翼地说：“没事的，不是什么难治的病，你要坚强。”

秦笙越发委屈，想要反驳，又怕口不择言说了伤人的话。

秦爸爸一连抽了好几张纸，递给秦笙，觑着秦笙的脸色道：“要不还是辞职吧？动完手术，我们就回家好好休息，调养身体。”

秦妈妈感受到客厅里不同寻常的动静，从厨房走了出来，看见秦笙在哭，一把抱住秦笙。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抱着，不停轻抚着秦笙的背。

偶尔间，秦笙也能感觉到秦妈妈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愧疚和难受一同涌上来，眼泪没办法止住。

自己才二十七岁，还是个年轻人啊…

可自己也已经二十七岁了，是个成年人了啊...

晚上，秦妈妈和秦笙一起睡卧室，秦爸爸将就着睡在沙发上。

因为刚才的痛哭，秦笙有些不好意思，洗完澡早早就睡到床上了。

秦妈妈配合着她，关灯抹黑走到床边，躺下。

秦笙睡不着，硬躺着实在难受，她假装不经意地翻身。

每一次翻身，秦妈妈都会准确地帮她扯一扯被子，一如小时候。

过了好一会儿，秦笙平躺着，睁开眼睛，窗外路灯的微光透过缝隙传了进来，室内有种与世隔绝的安静。

秦笙小声叫了一句：“妈妈。”

秦妈妈温柔地应着：“嗯，怎么啦？”

秦笙心怀忐忑地问：“妈妈，你怕不怕？”

她在心里准备着措辞，也想好了要用什么样的语气，来说明这不是个大手术，这个病并不会影响她生命长度，只是漫漫长河里一个比较大的小石子...

漫长而又短暂的几秒后，秦妈妈冷静道：“我不怕。”

秦笙无声地笑了，这就是是她的妈妈啊。

是小时候冒雨背她去医院的妈妈，她永远坚强勇敢的妈妈...

但就是这样，秦笙越发想要解释，因为她的妈妈也是个女孩子，生来就柔弱敏感的女孩子，不过为母则刚。

“妈妈，其实我也不怕。”

秦妈妈：“嗯，妈妈知道的。”

秦笙：“我只是没有想过会突然生病，完全打乱了我这段时间的安排，我没有准备好，所以才有点接受不了...”

秦妈妈静静地聆听着。她的女儿，总是这么坚强，这么贴心，总是这么为别人着想。

但她其实只希望自己的女儿健康快乐就好了，其他的都不用去想...

快要睡着的时候，秦笙突然又冒出一句：“我晚上对爸爸的态度不是很好，他不会伤心吧？”

其实秦笙也没有说什么，一直在哭，她不确定秦爸爸会不会多想。

秦妈妈轻轻摇头：“不会的，你爸心大，不在意这些。”

再说了，来之前，老秦还劝她，女儿生病心里不舒服，要发泄都是很正常的。他们做父母的，要坚强，不能在女儿面前露怯...

第二天一大早，赵可儿提着一大兜热乎的早点就上门了。

秦爸爸秦妈妈习惯了早起，只有秦笙一个人睡得晚还没醒来。

等到秦笙迷迷糊糊睡醒的时候，秦爸爸和秦妈妈早就吃完早餐，换好外出服，和准备好的赵可儿，宛若整整齐齐的一家人。

秦笙垂着脑袋，脚趾头在毛拖鞋里面动了一下，站在卧室门口，一时不知道前进还是后退。

秦妈妈心有灵犀地抬头：“阿笙，你醒了啊。”

秦笙应着声，给自己倒了杯水。

做好所有准备的赵可儿，简单地通知她，今天的观光行程。

鉴于秦笙起得不算早，现在出发，时间只能够去一两个热门景点。重点是饭要吃好，烤鸭和涮羊肉都要安排。

秦笙没有异议，她本来就不是旅行特种兵，出去旅游的主要目的大多是为了体验各地美食。

这次也是趁着有时间，带秦爸爸秦妈妈在京市逛一圈，不用太赶。

圆满结束一天的旅程，第二天是安排在家收拾东西，赵可儿中午才到。

手术以后，秦笙有一段时间只能吃水煮健康餐。所以秦妈妈决定去医院前给秦笙和赵可儿做一顿家乡菜，让她们吃得尽兴。

吃完饭，他们收拾东西去医院附近的酒店办入住，顺便了解一下周边环境，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超市或者水果店，可以买一些日用品和新鲜水果。

周一早上，秦笙办理住院，进行术前检查。周二手术。

担心秦爸爸秦妈妈在医院不熟悉流程，赵可儿请了三天假，准备等秦笙术后状况稳定了再去上班。

秦笙定的医院是人民医院，算上检查和定手术时间的面诊，这次是她第三次来。

人的适应性真强，她现在看着人民医院，竟觉得周围的一切，十分熟悉。

订好的酒店就在医院对面，走路不超过五分钟。酒店附近餐馆、水果店、便利店一应俱全，看得出来是环医院发展，各种生活配置都是特地为病人及家属准备的。

医院附近车流量很大，甚至有来得早的车辆早已围医院绕了半圈。

走近一看，车上空无一人。秦爸爸猜想，是早起来检查的人，实在找不到停车位了，就停在路边。

周围的小区也比较多，绿化做得很好，很安静，空气也很清新。

秦笙想，如果不是因为生病住院来到这边，而只是周边住户晚饭后悠悠散步，体验感会更好。

今天是个大晴天，夕阳慢慢从天边落下，映得远处的天空一片粉紫色，梦幻极了。忽然，天空中出现一匹奔腾的独角兽云。

赵可儿和秦笙惊讶不已，纷纷拿出手机来拍摄。

秦爸爸和秦妈妈不懂但很尊重，站在两人后面，温和地注视着两个小女生这鲜活的一幕。

周末的医院相较平时，往来的人流稀疏了一些，工作日的时候忙得不停歇的医生们在这个时候勉强偷得半刻闲。

刘伦翻着自己的笔记册子，决定打完电话就去吃饭。

看见最后一个联系人姓名的时候，他顿了顿，笔头在册子上面点了点...

“电话打完了吗？外卖快到了。”同样值班的年轻医生走到刘伦身边来催促他。

“秦笙”两个潦草的字跃然眼前，年轻医生垂下眼脸，眼底划过一丝深思。

“马上就打，马上。”刘伦忙不迭地回答，他对秦笙印象还挺深刻的，冷静有条理的一个美女，很特别。

刘伦的手机防漏音效果不太好，年轻医生站在他旁边听得一清二楚。

“喂，您好，请问是秦笙吗？我是人民医院的医生。”

“您好，是的。”透过无线电，秦笙的声音显得越发柔和婉转。

刘伦熟练地说出早已说过上百次的套话：“好的，打电话来是想提醒您明天来医院办理住院，后天就会安排手术了。明天早上会抽血检查，今天十点以后就禁食禁水，不要再吃东西了。”

秦笙：“好的，谢谢。”

刘伦：“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吗？”

秦笙：“可以问一下我的手术是第几台吗？”

刘伦往前翻了一下自己的册子，上面只有两个患者名字后面带了序号，秦笙的名字排在最后一个，没有标记。

刘伦：“不好意思，手术安排要等手术当天才知道，目前还没有确定。”

行吧，秦笙点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她只是担心如果手术顺序比较靠后的话，可能要禁食禁水一整天，还要一直等待。

但命运就是这么巧妙，有些预感总能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