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风月 第8章 玉女剑

一连下了一个月的雨，眼见着都已经看见昆仑山尖儿了，时节就快到初冬，入冬的日光在四季中最是柔和，清晨睁开眼睛能闻得到白霜的冷香，只是赶路的人没功夫停下脚步慢慢品味，只知道剩下的路最多三天就可以走完，疲乏之后终于能真正歇口气。

离昆仑山脚下只需过了这片树林就到清川，早到的话还能住上一家上好的酒楼。但因着梅雨季的缘故，两人的脚程比预想的慢许多，也就做不到提早三四天到了，雨季甚至让小路变得十分难走，花的时间不知道要比官道多多少，能和官道来的碰上都算她们快。

“呼……”连仝搓搓手，嘴里哈出一口白烟，“好冷啊，总算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走昆仑的镖了，这个时节江南那边都还暖和着呢。”

“就是啊，昆仑山脚下还好，等上了昆仑颠，到了晚上下山路上更冷。”话是这么说，但容湫一点没有受冻的迹象，路途遥远崎岖，她鞋子都磨的破了点边，衣裳算起来好些日子没换了，要不是戴了面具，顶着这么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走在路上会被人当成是女乞丐都不冤枉。

连仝嫌弃看她一眼：“你好歹是个姑娘家，能不能稍微注意一点自己的仪表？”

“干嘛，我这一辈子都要带着面具活着了，那么注意给谁看啊？”

“但你也不能把自己搞的邋里邋遢的啊？你不知道你身上有股味儿，你没闻到？”

“你要说是一股酸味的话你身上也有，那么些天不见太阳，身上发酸发霉正常得很。”

“什么？我身上也有味？”连仝赶紧抬起来自己的胳膊朝着最容易闷出味道的左右腋下闻了闻，“有吗，我怎么没闻到。”

容湫双手背在后脑勺，悠哉走着：“有啊，我闻到了，味儿大着呢。”

“我明明很注意的，怎么可能……”

两人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拌嘴打发时间，耳边传来兵刃交接的碰撞声，就在附近不远的地方，声音越来越清晰，好似就在前方。容湫拍了拍连仝的后背：“前面好像有人在打架，你想不想去看看热闹？”

“打架？”连仝停止在自己身上折腾，停下手里的动作后真听到了越来越大的兵刃相交的声音，眼睛里露出些许好奇，“去看热闹不要紧的吧，被发现了会不会被连累？”

“我们就看看，不打紧的，你想看的对吧？前面说不准正上演一场江湖的爱恨情仇呢，你心底最想看这个吧？”容湫坏笑着诱惑她，“你不正是很想看看真正的江湖吗？”

连仝点头：“说的是，不看看怎么知道江湖上的人都怎么往来的。”

两人一拍即合，蹑手蹑脚的往前面的矮灌木凑，好在才要入冬，灌木的叶子还没有全部枯死，这儿的植物也都适应了昆仑的严寒天气，受到影响后即使在这么冷的时节也没有变得光秃秃的。

“哼，你们玉墟门居然还敢说自己是名门正派的代表，答应我们小师妹的亲事回头就翻脸悔婚，日后叫我们师妹怎么嫁人？”说话的女子领着四五个和她一样白衣打扮的姑娘，皆束灵鹊冠，个个生得眉清目秀，身姿窈窕。

“是玉女峰上的神女阁，她们跟玉墟门关系不太好。”容湫看见这气氛紧张，不在这儿分出高下是不会收手的。

连仝躲在一颗树后边只敢歪出一点点头出来：“确实，我听江湖上的传闻，以前的三大派关系一直很融洽，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变得生疏，尤其是神女阁跟玉墟门，见面都跟仇人似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那边那个生得最俊的公子叫姜尚文，是玉墟门门主的儿子，那门主擅自做主跟玉女峰定了两家的娃娃亲，意在让两个门派亲上加亲强强联合。但那时候姜尚文年纪小不懂，后来长大了，说什么也不要娶那位小师妹，活活撕破了两家的脸子。”

“哦，原是这般小事引起的冲突，这神女阁也有够小家子气的，当然那玉墟门的姜尚文也不是什么好……”

“嘘，神女阁的玉女剑法和玉墟门的天云剑法都属于武林中不得了的功夫，你且看看好好长长见识。”

容湫专注看着两方的人打斗，她有一段特殊的时间完全没有出过门，现在的三大派实力什么样她没有多大把握，虽然偷看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的行为，但没办法，不看她心里总归没有底气。

“南穆师姐，我已经跟师太解释清楚了，这并非是悔婚，只是那时候我年纪尚小不懂情爱，我相信贵派的小师妹也不想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吧？”姜尚文不想跟同为正派人士的自己人出手，况且因为这事双方置气至少也有了五年，如今局势越发水深火热，他们还要把私人恩怨进行多久？

“哼！谁是你师姐，少给我套近乎，我师妹被你们玉墟门悔婚后立马成了整个江湖的笑话，她害了心疾到现在都还卧床不起，废话少说，看剑！”

局势不容解释，心平气和的谈论已经不成，姜尚文没办法，只好被迫迎战。

随同的玉墟门弟子也不甘被对方这样一顿数落，接剑的同时还不忘出言刺对方几句：“二哥跟这些死道姑有什么好说的，二哥为她们着想她们还这样对我们，照我说天下没哪个男人还要的起这些道姑，她们最好全部变成没人要的老太婆才好。”

“你！你混账！说什么不干不净的！”南穆听到对方轻浮的话语，更是气急败坏。

“三哥说的对，你看看这些道姑，一点情调都没有，破规矩倒一大堆，还好二哥你没娶那小师妹过门，不然婚后指定要被烦死。”

“你们少说两句！”姜尚文看对方脸都黑了。

“不知廉耻的家伙们。”南穆彻底被惹怒，对着身边的同门说道，“今日便要他们领教领教神女阁的玉女剑！”

“是！大师姐！”

神女阁的玉女剑法在江湖上十分有名气，因着它的独特之处，明明是剑法，但剑身比普通的剑要长几寸，并且软的跟鞭子一样，被剑砍到后又有洪水破山般的巨大威力，进是削铁如泥的冷锋，退是柔软无骨的细蛇，配上女子轻盈曼妙的身子，与长剑融合熟练驾驭，很好弥补了女子生来弱于男子的气力，扬长避短，可攻可守。

哦，忘了说，玉女剑法授女不授男，神女阁只收女弟子。

但同为三大派的玉墟门自然也不是普通随便的习武之人，玉墟门以练内功为主，讲究剑法的力道，以气驭剑，因此玉墟门的剑都是几十斤重的全黑玄铁所造，正所谓一剑势破山河，斩断汪洋流水，气吞天下风云，正是天云斩。

但是……

“他们火候都还不够，没将自己宗派的武功发挥到最佳，柔的不够柔，刚的不够刚，这架怕是打个十天十夜都不会有胜负。”容湫打个哈欠，顿觉无聊，看着发困，还以为这么多年没见好歹能有个质的飞跃，没想到这么多年后才这么点实力，亏他们也好意思来参加英雄会，这个江湖什么时候才能交给他们年轻一辈？

虽然自己年岁也和他们差不多大，要说少年的话，她瞥了瞥一旁猥琐猫着的连仝。

“嘘，小点声，被发现就惨啦。”

没意思。

容湫打算退了，可身子刚起了一半，就听见雄厚内力隔了大老远传过来的女声：“还不住手，为师不是说过，神女阁与玉墟门的恩怨既往不咎吗？你们不听师傅的话？”

霎时，拔剑的白衣女子纷纷将剑收回进剑鞘中，半跪在地上迎接：“弟子恭迎师傅尊驾。”

“是师太过来了。”姜尚文连忙吩咐其他师兄弟们，“大家快将兵刃收起来，莫要对长辈失敬。”

“哈哈哈，不愧是姜皓的得意公子，识得大体。”对方踩着树枝一路跃过来，步履轻松敏捷，不多一丝繁琐的动作。

容湫再一次退回来继续观望，一旁的连仝十分激动：“是双绝师太！我居然见到了这位传闻中的师太！玉女剑的集大成者！”

“嘘，小点声，被发现就惨了。”

容湫这次提醒的很认真，要真被对方发现她们偷窥，她一个人的话还能脱身，要带上这个拖油瓶就不好说了。

“哪里，晚辈见过师太，我爹以及众师公要晚几天才会到，晚辈代他们先向师太问好。”姜尚文抱拳以施礼节，“我们正与南穆师姐和其他师妹切磋武艺呢，并没有闹矛盾，还望师太见谅。”

“切磋？”师太转过身，脸上的责备一览无遗，“穆儿，是这样吗？”

南穆连跪下来认错：“许是闹得太过让师傅担忧了，穆儿该罚。”

堂堂三大派还为当年那件事大打出手，就是还在打双方的脸，就算两个门派的弟子私下间有多不待见，在长辈面前也是不好表现出来的。

“行了你起来吧，以后注意些就是了，”师太并没有较真生气，而是与姜尚文寒暄道，“许多年不见，武陵真人身子骨可还好？”

“多谢师太担心，太师公身体好的很，只是这次的英雄会正赶上他闭关，所以不好过来参加，晚辈会向太师公转达师太您的问候。”

“小子果然是仪表堂堂谦逊儒雅，玉墟门不愧为君子之门，教养甚好，你爹他也算教子有方，来日你必大有所成。”师太赞不绝口，夸的毫不吝啬。

可容湫听在耳朵里却是觉得好笑的不行，嘟囔道：“就他那样的还成大器，笑死人了，明明武功差的要死，武陵真人的绝学他连毛都没碰到一根。”

连仝见她笑得放肆，那边那伙人正好都没说话，她这突然一笑声音还有点大，吓的拉着她往外拽：“我们还是别看了，人师傅训徒弟呢，后面都没意思了，我们快走吧……”

可已经晚了，神女阁的师太是什么人。

“那边的朋友，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何必躲在暗处阴戳戳的朝这边看呢？出来吧，说不定我们接下来的路都顺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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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玉女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