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办?被发现了,要出去吗?”连仝僵着身子立在原地,动也不敢动,直咽口水。
容湫直接伸出胳膊将人拦腰抱起夹在腋下撒丫子就跑:“傻呀,人叫你出来就出来。我们刚刚是在偷窥,一会人家说我们偷学武功图谋不轨,理都在人家手上,不跑就是傻蛋。”
“什么!偷学武功?”连仝被颠的肚子疼,“谁那么厉害看一遍就能偷学过来东西的?还是人吗?”
“臭小子骂谁不是人呢。”
“好啊,原来是你想偷学人家的武功,骗我过去看热闹就是借口。容湫,你再这样鸡贼下去早晚被人打死的。”
“那也得打得过我才行。”
容湫轻功又快又稳,带着个人跑路也一点不受影响,踩着树杆速度快的很,南穆听着声音越来越小,着急拿着剑就要追上去。
“好了别去追了,不过是两只连面都不敢露的老鼠,没什么可在意的。”师太叫住她。
“可是,师傅……”
“不听师傅的话?”
“没有,徒儿听师傅的。”南穆退回来,退到师太身后伴着。
姜尚文见神女阁的师太已经到了,正好结伴一同前去昆仑颠,路上也好商议些家父与自己聊过的家国大事,如今昏君治国无道,狄国又在建原戍边鬼鬼祟祟做一些小动作,他们这些正派人士是该站出来,为黎明百姓谋取太平了。
“师太,不介意的话就与我们一同去昆仑颠吧,晚辈知道前面百里处有一家酒肆,趁现在日头正盛,赶紧赶路到那里歇脚,明天争取一口气到昆仑山脚下的清川镇。”姜尚文态度一直谦和,声音柔雅,处处照顾对方的处境。
师太斟酌一二,便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西北方的好多处野外酒肆十家里面八户都是黑店,但距离昆仑近的倒没问题,英雄会一直选址在昆仑颠,天下所有英雄豪杰都会在每三年一次的英雄会造访昆仑,来的都是手上功夫狠的人,没哪个店家这么没眼力见敢动歪心思。
江湖自然也有江湖上的规矩,要是闹出哪家门派打尖住店赊账不给钱也要被天下人耻笑,一来二去的竟变得比皇城还要秩序井然。
夜里,所有人都用过饭住下,姜尚文睡不着,来到窗边便凝望天上的月亮。月亮皎洁无瑕,挂在冷夜里晕染蓝光,让人不禁想到三年前如月亮的那位姑娘。
他少时见过那姑娘几次,寥寥几眼,那姑娘的一颦一笑都牵扯着他的心神,三年前与几个师弟误闯了昆仑后山的灵水峰,再一次见到那位出水芙蓉般清雅脱俗的姑娘,这一眼便是一眼万年,再难逃脱出来。
心下止不住的感慨,拿了桌案上的纸笔,草书一副以解相思。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
舒懮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
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词达意美,让人不禁沉沦,他知道那位姑娘的名姓,姓容,名敏煜,像月亮,像美玉。
“嘿,二哥这字写的不错。”不知三弟什么时候进来的,都已经走到跟前他才发觉,对方读了这副字的内容,嘴里啧啧好几声,“二哥,这是思春了,给三弟说说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幸运能被我们二哥看上。”
“你休要胡说八道,不过即兴而作。”姜尚文脸发红,听到“思春”二字后更是心虚的控制不住脸上的热度,只好再次走到窗户边远离那些字说道,“这么晚来二哥这儿可是有何事?”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睡不着找二哥你聊聊。”三弟叫黄兴,夷陵人士,自小漂泊到了武陵入玉墟门,与姜尚文的交情匪浅,“你说大哥好不容易有了知心的姑娘,马上就要成亲了,结果被不明人士袭击身中剧毒,危在旦夕,好好一门亲事也给搅黄了。此次来昆仑也是希望能得润春居的玉莲草得以为我大哥疗伤解毒,但玉莲草是润春居的镇居之宝,百年难得一株,就是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卖我们这个人情。”
说到大哥也是一片唏嘘,好好的青年才俊结果遭人暗算中了个稀奇古怪的毒,平日里没什么异样,可运功时任督二脉会突然暴走,内功直接增大好几倍难以控制,经脉暴涨血气灼热,通行的血会灼伤脏腑,虽内力大增但人也会如昙花一现,强行运气便会七窍流血,爆体而亡。
“唉,我们三大派之间也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往来,今狄军一路南下,当放下一切个人私怨对抗狄国,同仇敌忾。”姜尚文长叹一口气,“不止这些,天下豪杰不应再为成为三大派而相互敌对,功名本是浮云,不明白为什么还是那么多人想要争这面子上的事。”
三大派是在六大派中选出的正派人士代表,总理武林恩怨,管辖辖区的小帮派与民间结社,同时也担任市井的行老协会商行会长中的长老一员,三者间相互照应周全,一方图财,一方图权。
因着润春居人才辈出,矍冠华的秘剑冠绝天下,英雄会一直落址昆仑,从未更改,但近几年变了天,矍冠华再怎么厉害也是凡夫俗子,会有生老病死的一天,这次的英雄会选出的不止武林盟主,更是要更替三大派中的润春居。
到时候花落谁家就不得而知了。
“这就是二哥你不知道了,”黄兴背着手,“三大派在民间受老百姓的爱戴深,更是多方行老,能得到的消息和银两多到数不胜数,武林至尊的地位就更不用说。润春居还舍不得摘掉三大派的帽子,要是我们玉墟门答应保他们的三大派身份,我相信对方还是愿意将玉莲草给我们的。”
“三弟,二哥想要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唉,罢了,不说也罢。”姜尚文无奈之际连连唉声叹气,他们从南边来,沿着江边一带走过来,途中走了一段时间的水路,途径之处穷的地方在路上随处可见饿死的流浪汉,富的地方人没有一丝怜悯之心,都只想着银子不顾逃难的百姓,官吏当街强抢民女无人出手,为何他们这些有能力的人要为这些身外之物争个不停?
黄兴并不好奇他话外的意思,他其实也能听出来,只是装作不明白,看着那副字自言自语道:“二哥你还记得三年前我们误入了灵水峰冷泉的事吧。”
明明这句话问的并不刻意,但听在他耳朵里就都变了味道,心不禁提起来,仿佛做了亏心事那样语气虚浮:“记得……怎么了?”
黄兴粗神经,没能察觉到对方的不自然,继续说道:“我们那日在灵水峰遇到的女子,据说是矍冠华前辈的第二个入室弟子,这一次润春居那边故意泄露消息给外人,说她将作为矍冠华前辈的得意弟子代表润春居比武,以保润春居在江湖上的地位。那女子可不是一般人,她是安秋雨的师妹,两人一起在灵水峰十年,她的武功与安秋雨不相上下,说不准润春居用不着求人自保,我们到时候还要再想别的法子求得玉莲草。”
原是说这个,姜尚文心下松口气,他悔婚确实也有自己的不对,当时爹回来告知自己时他就该表达自己的意思的。他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十八那年跟着师叔伯伯们去了英雄会,会上有两个小孩也在那里看热闹。
一个是后来的安秋雨,另一个被她牵着手的就是容敏煜。
那时候容敏煜十四岁,但也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美人骨的骨像在脸上根植,那时候他心里便有了那个比自己要小四岁的小姑娘了。三年前再次看到她,更是惊鸿一面,他便觉得自己悔婚的决定是对的,他既已心有所属,何必再祸害其他的好姑娘。
哪怕她与自己说过的话一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这位哥哥,你见到我师姐了吗?我师姐穿一身黑,眼角下有颗泪痣,你有没有看见她?”
“呃……没有看到,”他撒了谎,其实他见到了,因为她的师姐也在到处寻她,可他私心的想要与她更长时间的相处,“我带你去找你师姐吧?”
可容敏煜却是一连后退了好多步,抗拒写在脸上,但又很为难的说不出口,模样楚楚可怜,只可惜他还是未能如愿所偿,安秋雨只一声,她就飞奔到安秋雨怀里。
“敏煜!你跑哪儿去了?师姐找你半天呢,快过来。”
安秋雨在隔了好远的地方朝他们挥手叫唤,容敏煜脸上的雀跃之情跃然,虽迫不及待想要过去,但还是回身向他弯腰道谢:“谢谢这位哥哥,我去师姐那边了。”
“不客气。”他还是舍不得太快把目光移开,目送她一路越来越快的步伐。
直到她扑进安秋雨的怀抱,他有多希望抱着她的那个人能是自己。
“喂,二哥……发什么呆呢?回神了,二哥……”黄兴等着人回话呢,这人倒自己出神起来了,喊不应他索性伸出手来回拍他脸,“回神啦,我要回房间休息,走啦。”
“啊……”姜尚文摆摆头回神,“不好意思我有些累。”
“累就快些睡下吧,我回房啦。”
“嗯。”
送走三弟,他便也合衣睡下,睡之前不免再一次想起三年前再次重逢的她,嘴角微微上扬,她这次也要上擂台比武。
真期待这次的英雄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