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明珠 第7章 第 7 章

“少爷，少爷……”姜夏加快速度往前跑去，因为跑得太快有点喘，但还是没能追上贺榆的脚步。

他身体不好，喘了会儿就剧烈咳嗽起来，眼前阵阵发黑，用手扶着一旁栏杆勉强站直身体，前面贺榆已经走得很远，看不见影子了。

姜夏索性不再追赶，气息不稳地站在原地，可能是跑太快还有点犯恶心，肩膀突然被拍了下：“喂！今天怎么就你自己去食堂吃饭啊？你家少爷呢？”是纪琛。

他一双桃花眼生得无比勾人，笑起来俊朗又温柔，妥妥帅哥一枚。

他说起话来还有点喘：“少爷他……走太快了，我没追上。”

“走吧，一起去找他。”纪琛走上前想揽住姜夏肩膀，被他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纪琛愣了下很快收回手，毫不在意地说道：“等会想吃什么？我请你。”

姜夏声若蚊呐：“谢谢你纪琛少爷，不过我自己有饭卡。”

纪琛并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好脾气地朝姜夏笑笑，两个人一起往食堂走去。

贺榆看见两人一起进来时，眼里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冷意。

“少爷，你走得太快我都追不上啦。”姜夏露出一个讨好笑容，又转头问纪琛：“纪琛少爷，你要吃什么？我去买饭。”

纪琛牙酸似的啧了下：“什么年代了夏夏，别少爷长少爷短的，你喊我名字就行。我跟你一起去买，走吧。”

姜夏看了眼贺榆，对方一双黑眸意义不明地盯着他，应该没有生气，于是他放下心来，任由纪琛拉着他的手往食堂窗口那边去了。

然而等姜夏买好饭回来傻眼了，贺榆所在的位置空空如也，人不知道哪去了。姜夏被吓得魂飞魄散饭也不敢吃，顾不得纪琛是什么想法，急忙从食堂跑出来在校园里寻找着贺榆的身影。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了他，但是贺榆要是不高兴，就不愿意帮自己找弟弟姜秋了，见不到秋秋他就算死了也不能瞑目……姜夏胡乱想着，无头苍蝇似的在偌大校园里乱转，功夫不负苦心人，他终于在厕所找到了贺榆。

贺榆脸色很冷，姜夏有些害怕，不过还是忍着惧意开口问他：“少爷……我买好饭了，咱们过去吃饭吧？”

水龙头开得很大，贺榆慢条斯理地洗完手，霜雪般的目光似乎能化为实质：“过来。”

姜夏不明所以，但他很听话地走到贺榆旁边。

贺榆命令他：“洗手。”

姜夏眼睛睁大了些，嘴巴微微张开，对贺榆这个莫名其妙的要求很是疑惑：“怎么了少爷……我……”话还没说完就被贺榆冷冷打断：“洗。”

他脑子不聪明，脸色还是能看懂的，明白现在自己只有乖乖照做才会让贺榆消气，于是伸出手洗起来，洗完后看贺榆仍然没有任何表示，他不敢把手从水里拿出来，还很有眼色地挤了点洗手液又洗了一遍。如此重复五六次，姜夏那双手搓得发红，贺榆才大发慈悲允许他回教室。他终于放下心来，少爷不生气，就愿意帮忙找秋秋啦。真好。

很快到了上课时间，没吃午饭的姜夏肚子一直咕咕叫，连同桌陆央都听到了，自习课老师不在，陆央小声询问他：“你中午没吃饭吗姜夏？”

姜夏用手指了指前面正在写题的贺榆，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以前他一直跟贺榆同桌，这次不知道为什么，老师换位置没有安排他跟贺榆同桌，因此姜夏有了第一个新同桌，也是第一个新朋友。姜夏分外珍惜，他没交过朋友，拿出十分真心对待陆央，老实交代道：“中午我惹少爷生气了，没吃上饭。”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要是有尾巴此刻应该都要耷拉到地上了。

陆央跟他同桌两个多星期了，对他的情况已经了如指掌，知道被收养的他在贺家日子并不好过，总是一副营养不良的瘦弱模样。

班主任老师出现在门口，喊走了贺榆，姜夏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些。

陆央问他：“你家少爷走了，我有零食你吃不吃？”

那双琥珀色眼睛变得很亮，忙不迭点头，无比渴望地看着他。

其实初中时姜夏还是能交到朋友的，他长得精致，粉雕玉琢跟洋娃娃似的，性格又乖，男孩女孩都爱跟他玩，这让他很是快乐了一段时间。然而好景不长，因为贺榆莫名其妙的发言，很快姜夏被孤立了。这场孤立持续到初中毕业才算结束，本来就腼腆内向的姜夏变得更为孤僻。

那时的贺榆虽然情绪内敛得紧，不过毕竟是十几岁的孩子，还不能很好地做出平静的样子，姜夏看着那张清隽的脸上各种神色交织，似痛苦又似厌恶，抑或是迷惘，最终都被一张冷漠的面具覆盖，然后对方冷冷盯着他，告诉他垃圾不需要朋友。

姜夏为此哭了挺久。

贺榆说再哭就不帮他找姜秋。

从小贺榆就拿这个要挟他，可悲的是对姜夏来说非常管用。

高一的时候也有不少同学向他表露过想要做朋友的想法，然而不等友情的小苗萌发，对方要么转学，要么突然对他恶语相向，饶是傻乎乎的姜夏也感到不对劲。也不再奢望拥有亲情、友情这些东西。

姜夏觉得新同桌人真好，不但人长得帅还特别温柔，最重要的是愿意跟他做朋友。

陆央唇边勾出一抹笑意，从书包里翻出两个小面包：“吃吧。”

“谢谢你，”姜夏接过来，做贼似的看了眼教室门口，确定贺榆没回来才拆开包装：“陆央，你帮我看着，少爷……贺榆要是回来了你就喊我。”

“这么怕他啊？”

“嗯……我怕他回去罚我……他不让我吃别人给的东西……”吃着面包的姜夏腮帮子鼓鼓跟只小仓鼠一样，说起话来有点含糊不清。

“罚你？怎么罚？”陆央感到惊奇，姜夏是收养不假，可也不至于被两位少爷如此磋磨。

“……”

良久姜夏才开口：“二少爷会让我跪着，或者是用难听的话骂我。”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大少爷……会更过分一点。”

陆央啧了一声：“你是合法收养，又不是来当奴仆的，干嘛那么怕他们？”

这次姜夏没有回答他，只专心致志啃着松软面包，陆央本来还想问为什么不让吃别人给的东西，但姜夏眼神有意躲避，他就不再问了。

垂着眼安安静静吃面包的姜夏着实可爱，纤长睫毛在眼睑下投射出浅浅阴影，鼻梁秀气挺直，唇肉饱满嫣红，衬得皮肤分外白皙，略长的头发落在光洁如玉的额头上，有种模糊性别的美。

两个面包都吃完，姜夏伸出舌头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巴，有点不好意思地问他：“陆央，你还有面包吗？”

粉色舌尖伸出来一瞬间，陆央鬼使神差地想到这么软一看就很好亲，面上却不显，笑吟吟的：“没有啦，不过我明天还会给你带好吃的。”

少年满脸期待，大概是想到明天还有面包吃，有些开心地露出个略显腼腆的笑，脸颊上小梨涡变得明显：“谢谢你陆央，你人真好。”

被发了好人卡的陆央忍俊不禁：“给你两个面包就是好人啦？”

“嗯。”姜夏重重点头，非常认真的样子：“因为我从没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包。”

陆央不由得哑然，没想到姜夏在贺家过得这么可怜。

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姜夏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是少爷他很少吃零食，所以我就吃不到……平时饭我吃的很好的，贺夫人还送我来这么好的学校读书，对我已经很好了。”

陆央抓住了问题关键：“什么叫他很少吃，你就吃不到？”

姜夏有些难为情，但还是如实说来：“我没有零花钱……除了吃饭平时吃不到零食的，家里买零食的话，要少爷同意我才可以吃。”姜夏脸上露出非常向往的神情：“有次大少爷过生日我吃到了蛋糕，特别特别好吃……要是大少爷天天过生日就好了……”

陆央心里涌上来一股奇怪感觉，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奇怪。不等他细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姜夏像只感受到危险的小动物，立刻警惕起来不再说话，假装很专心地写作业。

果然是贺榆，他甚至没有分出眼神给姜夏，平静无波地坐在位子上又开始做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