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尔兰 第4章 第 4 章

学院生活大多时候缺少趣味，尤其是上课的时候。

魔法植物学的教授在讲台上嘀嘀咕咕着什么，然而切尔兰的思绪已经顺着目光从窗外飘出去了。

下雨了，雨水绵密地落下来，将窗檐边垂下来的羽毛树枝淋得不住地结出水滴。风带进来窗外的空气，带着一点凉意和水元素的气息。

学院楼靠近墙角的灌木丛中有一处魔质结构很奇怪，雨水落到上面却被弹开，好像有一层隐秘的结界将那个角落与外界隔开。

切尔兰动动手指，放出一点细小的魔力波动去探查它，她的魔力只伸出了窗外一点距离，就被雨打散了。不能再增加魔力强度了，切尔兰撩起眼看了一下仍然在滔滔不绝的魔法植物学教授，心里估计着打铃时间。

“叮铃铃——”铃蛙在屋顶上鼓起气囊又放气。

高分贝的铃声盖过了令人昏沉的嗓音。

“好吧，那这节课就到这里。”

在教授正式宣布下课之前，切尔兰已经踩着铃蛙叫声的尾巴，悄悄地溜走了。

雨小了一点，但所幸还未停。切尔兰没有打伞，她的魔力触角模拟着雨水的魔力波动，穿过稀薄的雨幕蜿蜒出去。先是在空气中存在的水元素分散、简洁的魔质结构，接着是充满植物生命气息的魔质组成物质，然后她触摸到一道坚固的、属性未知的隔断。

找到了。

切尔兰走近。灌木底下是一个小型的结界法阵，仅有巴掌那么大，有了枝叶的遮掩不易被发现，还细心地做了防水处理。

切尔兰盯着这个法阵看了一会，不算很复杂，但她按捺住了破开法阵一探究竟的想法。

这里藏着什么东西呢，它的气味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切尔兰走的时候还在想。

几乎是切尔兰前脚刚离开，一个人影就匆匆从楼上下来了，他先是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周围，没见到人才蹲下身扒开灌木从。

他发现这里明明有人来过，法阵却没有被破坏。

西西弗斯有些焦躁地抓了抓头发，伸手打破结界取出了埋在泥土地下的东西。

他走后，躲在树干后面的切尔兰才解除了隐匿魔法。

是金币啊，切尔兰若有所思。

坠神纪以来，艾瑞亚斯的交易形式从以物易物更迭到搭建货币体系，这个自然状态下也并不算漫长的过程伴随着魔法元素应用的普及和去阶级化，几乎是以流星滑落般的速度进行着。

大陆上流通的钱币从利用金属本身的稀有性打造的重工圆币到取材更方便，更容易携带，同时用魔法隐刻了序列号防止仿制的以纳比为单位官方货币，前后仅仅用了数十年时间。

西西弗斯刚刚离开时藏在手心里的那枚，正是较早期时代表极高价值的“乌斯纳玛”金币，如今成为了被评估的一方，由于乌斯纳玛金本身的稀少和从初期便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古金币身份，它的价值如今也上涨到了普通人难以想象的高度。

那枚金币有很长一段时间被遗忘在狩猎皮囊的底部，发现它的时候，切尔兰正翻找着两人的背囊想弄清楚切尔曼究竟有没有带治疗毒虫叮咬的草膏，然后被它原始古老的自然魔法气息吸引，研究了一番愈加的爱不释手，离开希希里斯的时候也没把它留下。

原来被他拿走了。

菲尔兰德学院的山脚下，是菲尔兰德城的最外围，跟城外村民间的贸易往来也主要集中在这里。今天的最后一节课也已结束，直通往学院大门的岩石主道上能看见零落的披挂着黄色织毯的挽马所拉的华丽马车。

即使不住学院配置的宿舍，本身就居住在菲尔兰德城区的学生想要回家住一晚也非常方便，但能将如此规格的马车用来日常接送的，在菲尔兰德城内也能称得上一句富裕。

切尔兰没有多看。她坐上法杖沿着主道的边缘低速飞行，在一条延伸出的岔路停下，她收起法杖，压了压帽檐，向里面走去。

在菲尔兰德，魔法使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常见，但切尔兰已经习惯了保持低调。

这是一条开满了食肆和酒馆的道路，写着张狂标语的各色牌匾高高地挂在半空。在经过一家抄手店时一直乖巧窝在脖颈边的毛球拱了拱她。

“喵——”

切尔兰扭头向店铺的窗内望去，有个她认识的人露出了半个忙碌的身影，他灰色的短发在店铺中并不充沛的光亮下显得颜色更加暗了。

所幸她不会成为店里唯一一个客人。切尔兰推门进去，在靠墙的位置坐下。

“你好，要吃点……切尔兰？”他浅灰色的眼睛瞪大了，切尔兰想窥探一番里面是否含有心虚的成分，但首先，她对对分析魔质结构之外的人类情绪没有多高深的造诣，其次她并没有很好地掌握与人对视的技巧，所以她几乎是瞬间之后就假装自然地移开目光：“……嗯。”

“那，看看有什么想吃的。”西西弗斯把菜单推过来，然后离开她位置边，走去开了店里的灯。散发出温暖充盈光亮的魔法灯代替了从窗外透进来的落日余晖的作用，西西弗斯的浅灰色眼睛此时显得透亮了。

“紫菜鲜肉的。”

“小份？”

“嗯。”

直到属于她的那一份满当当的抄手端上来，切尔兰都没能把金币的事问出来。

瓷白的半桶型海碗，绘有属于东方的青花纹路，热乎乎咸香的虾米紫菜汤，皮薄馅足的抄手。

切尔兰吞了口口水。西西弗斯又拿着一个小碟子过来了。

“小黄鱼是我们自己炸的，免费赠送。”西西弗斯看着趴在她肩膀上向碗里伸脖子的小猫思索了一会：“你的猫是什么品种的？魔法种应该也能吃。”

“莱茵长耳猫。”

“那没问题。”

切尔兰捻起一尾蘸料比较少的喂给它。

小猫吃到了美味的小黄鱼，眯起绿色的眼睛，满足地甩了甩尾巴。

至少在解决晚饭这件事上，她做得还是不错的。

付完钱走出店，切尔兰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

小黄鱼是赠送的，那就下次再问他吧。

第二次来的时候，切尔兰拜托了小猫不要跟着她，总算委婉地提到了他手里的乌斯纳玛金币。

“啊，”西西弗斯躲开她的视线，不太好意思地低下头：“原来你已经发现了。”

他转身到柜子里翻出那枚硬币，把它放到他们之间的桌子上：“本来我打算把诅咒解决之后再偷偷放回你位置上的。”

“诅咒？”

“嗯……上面有一种吸取持有者生命力的诅咒，”西西弗斯拉开凳子在她对面坐下，他浅灰色的眉毛耷下来，露出抱歉的神情：“之前没告诉你，因为解决诅咒之后失去的生命力也不能回来，有的人知道自己生命力被窃取之后为了找回干了一些蠢事。”

“所以家族规定发现诅咒要偷偷解决。”

“可是你就会变成这枚金币的持有者，”切尔兰皱起眉：“你代替我被吸取生命力了。”

西西弗斯咧开嘴笑道：“不用担心，我们家可是古神纪起始一脉相承的赏金猎人家族，这种被诅咒的金币见得多了，有基本的防御手段。”

他拉起脖颈上的挂绳，给切尔兰展示藏在胸前样式古朴的吊坠。

可是下一秒西西弗斯就苦恼起来：“但这个诅咒跟我之前见过的有点不一样，我能确定它就是吸取生命力的诅咒，但形式好像有些改变，我没办法解开它。”

“现在只有等我姐姐回来，让她帮忙，”西西弗斯：“你应该知道她，有名的赏金猎人，财宝鉴定家：希希菲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