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婳思索了半天,撅着小嘴,一脸不高兴地回答:“说的也是。”
反正自己过段时间就要回城里找工作找,在村里待的时间其实也不会太久。
所以说实在的,这些谣言似乎也影响不到自己什么,无非是听着心里有些不爽罢了。
但是吧,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你要说真的一点都不放在心上,那还是不太现实。
至少在谈婳这里,她确实还没修炼到那份儿上。
她不得不承认,要说被传这么离谱的绯闻还能做到“该吃吃、该喝喝、凡事儿不往心里隔”,她确实还没有那么博大的胸襟。
挂断了和庄晓梦的微信视频,谈婳忍不住在网上开始搜索网友们回村被造谣的经历。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和其他网友的惨痛经历相比,她这个都算是相当保守的了。
比如,有泼脏水造谣人家私生活不检点的:
网友A:去年有事没回村过年,村里就议论我跟别人跑了。今年回来过年了,又说我是被大款甩了。
网友B:建议大家回村后不要晨跑,我昨天早上出去晨跑完一圈回来,晚上就听村里的老人在议论说我大清早的不知道从谁家被窝跑回家……你永远不知道你在村民邻居的口中是个什么货色(emoji捂脸)
再比如,有胡说八道关于人身安全和健康的:
网友C:“我昨天下午回的家,到家以后才知道,原来他们说我去年就被枪毙了……”
下面还有一条评论有些异曲同工:“我就说了句我喝不了酒,全村现在都在传我活不了多久。”
总之,这些谣言一个比一个离谱,而且说啥的都有。
谈婳的眉头皱得越来越厉害,白皙的小脸涨得通红,越看越生气,两只眼睛里满是愤怒和无语。
虽然自己的情况倒是没有这群网友那么严重,但充满正义感的她内心还是觉得,不能让这股不正之风在湘云村再这么肆无忌惮地蔓延下去。
而且尽管自己很快就会离开,但这些话万一传到外婆耳朵里呢?老人家难免又要多想了。
要是让她知道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外孙女被村里那帮长舌妇们说是残疾,估计外婆的心里指不定有多难受呢。
再者说,就算自己到时候一走了之,但厉榆景估计还会在村里待上许久许久。就今天那帮阿姨们那充满鄙夷、冷嘲热讽的眼神……
啧啧啧,估计他以后在村里哪怕只是走个路,都不得安生,少不了要被这个那个不由分说地拦下问个明明白白。
要么就是再被这帮无聊的人编造一个后续,说他被自己给踹了,然后自己就继续莫名其妙成为“渣女”。
总之,谈婳怎么想都好不到哪儿去。
她躺在床上,轻轻咬了咬唇,眼神一脸的凝重,思索了好久。
过了好一会儿,表情才如释重负,接着双手握了握拳,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认为自己还是有必要赶紧想办法辟个谣。
但是村里八卦传播的速度都赶上火箭发射了,所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要让谣言彻底停止传播,还要能跟所有人都解释清楚,哪儿有那么容易。
谈婳思前想后,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心情自然有些抓狂。
她不禁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眉毛也拧成了一个结。
此时她坐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在脑海中一遍遍构思辟谣的方案。
在一般人看来,辟谣自然首先要找到谣言的源头,然后再逐一击破。但这个方法在村里显然是行不通的。
谈婳虽然记得那个阿姨的长相和声音,但是并不知道她叫什么,更不知道她家住在哪里,上哪儿去找。
何况就算找到了又能如何,你以为她说了“你们可别往外传哈”,其他人就真的不传了?
简直做梦!但凡传得慢一点,都是她们不够努力。
网上不都说了么,但凡有村里的阿姨大妈出门遛弯,甭管什么流言,用不了三天,就连村里的鸡鸭猫狗都能知道。
谈婳决定另辟蹊径。
既然打不过,那就加入。你不是说我们吗,很好,那我直接当面贴脸开大。
正好明天是周末,谈婳决定深入“敌军”内部,直捣长龙,一举击溃他们。
她揉了揉眉心,双眸灵活一转,刹那间,计上心头,嘴角不自觉地轻轻勾起一丝弧度,模样仿佛藏着无尽的狡黠,看样子是在精心酝酿着什么绝妙的主意。
紧接着,她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灵活地滑动,给周屹川拨去了电话。
“小川哥,明天周末有空吗?”声音清脆悦耳,一脸期待的神情,漆黑的双眼显得格外闪亮。
“怎么了,婳婳,脚好了想出去玩儿了?”电话那头传来周屹川温和的回答。
谈婳微微歪头,眉头轻轻蹙起,语气显得有些急切:“对了,问你个事儿,村里有大喇叭么?”
“有啊,平时村里有什么通知,或者谁家丢了鸡鸭什么的,都会去大喇叭说一声。每次有什么事到那儿一喊,很快就能解决。”周屹川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有点一头雾水,但还是如实回答。
谈婳一脸兴奋,明亮的双眸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在一起,接着问:“你知道在什么位置吗?”
“知道啊。婳婳,你没事儿用村里大喇叭干什么?你这才回村里几天啊,也没怎么出门,不至于丢东西啊。”
周屹川在电话那头皱着眉头,满脸疑惑,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没什么,我处理点私事。小川哥,你就先别问了,一句两句解释不清楚。总之再不去一趟,名声都要不保了。”
谈婳的语气突然变得轻松了许多,甚至还有一种坐等看好戏的幸灾乐祸,不禁开始期待后面要发生的事情。
第二天上午,谈婳悠悠闲闲地又晃到了村里的“信息中心”——那棵大槐树下。
而且巧合的是,还真遇到了昨天说闲话的那个阿姨。
谈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连忙掏出手机给周屹川打了个电话,声音急促地说道:“小川哥,你快到村里的大喇叭那儿等我一下。”
周屹川匆匆赶到了地方,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又给谈婳拨通了电话。
“喂,婳婳,我到了。你在哪儿?”
谈婳气定神闲地说:“我就不过去了,你先别挂电话,把手机免提打开。”
周屹川一脸茫然,眉头微微皱起,一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心里不免有些犯嘀咕。
但直觉告诉他谈婳应该不会拉着他做坏事。于是他回了声“好”,决定乖乖配合。
虽然说八卦的人还是昨天那个阿姨,但旁边听的人倒是换了两个。谈婳的直觉告诉她,那个阿姨今天八成又要说一遍自己和厉榆景的八卦——正是当场对质的好机会。
于是谈婳此时也打开了自己的手机免提,然后深吸一口气,大步流星地朝村里的“情报人员”走了过去。
谈婳缩着肩膀,身体微微前倾,抱着胳膊,还不时发出“真的吗”、“天哪”、“是吗”、“真想不到”之类的感叹,眼睛也瞪得老大,努力让自己看上去融入这个群体。
这群人聊了些乱七八糟鸡毛蒜皮的事之后,终于又说起了昨天的话题。
等她们说得都热火朝天、差不多了的时候,谈婳这才慢悠悠地表明身份。
她双手抱在胸前,嘴角上扬,眼中却透着寒意:“是吗?我就是你们口中说的跟厉榆景一块钓鱼的那个姑娘。各位阿姨,您们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我是残疾吗?”
说着,她皮笑肉不笑地站直了身子,脸上含着笑,眼神中却带着一丝嘲讽,随后轻盈地走了两步,双脚灵活地来了个旋转、跳跃。
那几个人的脸顿时就绿了,一个个眼神躲闪,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恨不得找个地缝就此逃走。
谈婳却不依不饶,嘴上还是甜甜地说道:“没想到阿姨们这么关心我们年轻人呢?我之前只是简单地崴了个脚,阿姨们就担心我从此残疾影响出行,做晚辈的这心里,真是感动得不行。”
她边说边歪着头,目光直直地盯着那几个人。
谈婳眼看着几个阿姨嘴巴微张,神情慌张,一时语塞,说不出话。
谈婳继续甜甜地开口,眼睛也笑成了月牙,“还有啊,阿姨们真的误会了呢,我跟厉榆景就是普通朋友呢,认识才没多久,阿姨们可不要乱点鸳鸯谱了哈,多影响我们年轻人的革命友谊。”
周屹川在电话那头听着,早已是忍俊不禁,嘴角不受控制地疯狂上扬,但还是用力抿紧了嘴唇,努力憋着笑。
毕竟,这会儿还开着大喇叭广播呢。
没错,多亏了村里的广播和手机免提,这下全村的人都听到了。
谈婳往远处望了望,村民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地望向喇叭的方向。
人们或是张大嘴巴,一脸的不可思议;或是交头接耳,相互低声讨论着。
“多么高效的辟谣方式。”谈婳微微眯起眼睛,在心里偷笑,此时的她已经嘴角上扬,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情,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
一切搞定,谈婳跟周屹川说了声“谢谢”,挂断了电话,然后心满意足、手舞足蹈地回了家。
估计经此一事,村里应该再没有人敢传她的八卦了吧。毕竟大家都一个村住着,喇叭里造谣的人的声音,谈婳不熟,其他人可熟得很呢。
哼,让她们嘴贱,谁丢人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