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姑姑心有犹疑,却看太后已经老神在在,也不好再说,只暗自叹气,又听得小内侍禀报:“皇上往这边来了。”
忙又安排接驾事宜,几个小宫女内侍才排班站好,那头皇上已经带了王常贵走过来。张姑姑忙上前行礼:“皇上万安。”
乾隆帝应都没有应一声,径直进了寿康宫。
王常贵将宫门关上,弓着腰走了出来。张姑姑忙上前问道:“怎么说?”
王常贵瞥了她一眼,“姑姑,这是主子们的事,也不是咱们做奴才的能知道的。”
张姑姑自知自己太过急切,忙赔笑:“你说的是,我急躁了。”
那头刘姑姑办好了差事,从外头进来,见这架势将张姑姑叫到一旁,小声问道:“怎么了?”
张姑姑摇摇头,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皇上在里头呢。”
刘姑姑心下了然,面上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这可……我听说那叶赫那拉氏竟被拖了出去,也不知道……”
张姑姑面上就撑不住了,忙问:“竟被拖出去了。”再也没有往常那样的倨傲,忙又捂着嘴看着周围道:“那皇上是知道了……”
刘姑姑眉头微蹙,脸上也是慌张的表情:“多半是知道了。”
寿康宫里,太后正坐着念佛,见乾隆帝进来,道:“皇帝来了。”
乾隆帝躬身行礼:“额娘万安。”
太后唔了一声,乾隆帝自在下首坐了,太后道:“皇上,是来找哀家算账的。”
乾隆帝道:“不敢。”
太后摇摇头,“我这辈子就养了你这么一个儿子,康熙爷狠心,将我们母子俩分离,等到你从园子里出来,我们母子俩就生分了。”
说着,咳嗽了起来,乾隆帝将手边的热茶端上去,太后接过来吃了茶,慈祥地看向乾隆帝:“这么久了,皇上心里还是怀疑的。”
乾隆帝沉吟片刻:“朕知道额娘不喜欢富察氏。”
富察氏。
太后略思量了片刻,似乎也是想起了那个时候的事情,“富察氏很好。”
这样中肯的评价。
乾隆帝哪里不知道臻臻的性格,必是不会讨好太后的,刚登基那几年,自己忙着朝政,臻臻一个人管理整个后宫,还要缓和与太后的关系,自己却又这样不相信她。
乾隆帝道:“朕以为,太后仁慈,即便再如何也不会轻易要了别人的性命。”
崇庆太后皱起眉头:“皇上这是何意,是说哀家逼死了富察氏?”
乾隆帝看向太后,他自小和两位贵太妃在园子里长大,每年只有阿玛去园子里的时候,才能远远看自己的额娘一面,等回了宫里头,额娘渐渐晋了位分,他见到的,就是那个妆容精致,一丝不苟的熹贵妃。
太后说的对,他们母子俩从来都只有面儿情。
见不得乾隆帝那样哀伤的神情,崇庆太后想起了往昔她忍辱负重,弘历才能承继大统,他如今却为了个富察氏来质问自己。
“要了富察氏的命的不是哀家。”崇庆太后冷笑道:“这其中的种种缘故,皇上不是知道的最清楚吗?”
“是啊。”乾隆帝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要了她的性命的,从来不是旁人。”
这么说着,乾隆帝站起身,崇庆太后看到儿子有些沉重的步伐,不由心软,自己的儿子从来都是意气风发,早知如此,她绝不会让富察氏进门,不会让儿子深陷其中:“弘历。”
乾隆帝停住脚步,从成年后,额娘很少这样叫自己,如今这般叫,是要念及往昔的母子情。
乾隆帝转过身:“您永远都是大清的太后。”
说罢,径直走了出去。
崇庆太后这才瘫在软塌上,她设想了总总,但凡皇上再质问她,她都可以辩驳,皇上却不再问了,就连儿时的情谊也不顾忌。
大清的太后。
她要的荣华富贵,她要的国家权柄。
她全都得到了,但这些就是她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