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话 第21章 第21章

闻阑回头眯了会儿眼睛看了看林烃，笑着将手上的毛巾随手扔在了电视柜上，又将手里的遥控器扔向了林烃：“接着。”

林烃刚抓住抛过来的遥控器，面前就出现了一双手挡住了自己视线。

“闭眼。”

闻阑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极力忍住般的笑意。

林烃立马闭上了眼。

“好了。”

不到一分钟，林烃听见闻阑说话，才先睁开一条缝，确认闻阑穿得齐全了才松了一口气睁开了两只眼。

“看什么电影？”闻阑坐在床的另一侧问道。

“诶你小子不是害怕么？”林烃一只手压上床垫中央，转头盯着闻阑问道，“到底是框我呢？还是想拉人看电影了？”

闻阑叹了口气：“我又不是小孩子，害怕就要躲在衣柜里哭一晚上不敢出来么？”

说完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害怕是真的，陪下我呗，哥。”

说到最后，闻阑转过头，脸上的表情也从无奈变为讨好般的笑容。

还没等林烃从那一个“哥”字中回过神——他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我不是你哥’了，幸好话到嗓子眼的时候咽了下去。

算了，他爱怎么叫怎么叫吧。

林烃拿了枕头垫在了腰处，靠在了床头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我对电影没什么讲究，看你自己喜欢的吧。”

下一秒，林烃就看见身旁的闻阑贴着自己身前侧了过来。

哥们，不儿，你怎么回事，我真不是弯的！

闻阑的身上依旧有着那股子熏香般的檀香味，就像是腌入味儿了一般，一开始林烃还怀疑过是不是他偷偷喷香水了。

檀香混杂着刚洗完澡的沐浴液香气扑面而来，闻阑半湿的发丝蹭过了林烃的鼻梁。

看上去挺硬的发丝，其实还是挺软的嘛。

林烃你在想什么？停下来！

闻阑的脖颈挺修长的，连着锁骨那一块弧度很漂亮，之前咬的时候就发现了。

林烃你快正常点吧救命......

他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还没等他想着开口说点什么义正严辞的话时，闻阑的身子收了回去，手里拿着遥控器。

艹，原来是遥控器，林烃你真是个傻逼。

“怎么了？”闻阑满脸疑惑，“你......不舒服？”

“没事，就是太久没看过电影了。”林烃说。

林烃啊林烃，你这是什么蹩脚的借口，你引以为豪的口舌呢？

闻阑打开了一个类似于美式救世主合家欢的电影，林烃没怎么仔细看，反正就是特效挺好看的，剧情嘛......虽然没看但是这种电影都差不多。

“我有个双胞胎哥哥。”闻阑将电影声音调小了，“叫闻岩，岩石的岩。”

林烃本来有些出神，听到这话顿时集中了注意力：“嗯，你说。”

“其实也都过去了，快八年了。”闻阑苦笑一声，“我小时候爱游泳，性子又野成绩又差，我哥哥和我不一样，成绩又好又听话，家里人都比较喜欢他，但是我哥哥很疼我。”

“其实双胞胎哪有什么大小之分，但是他就觉得自己是哥哥，得让着我，帮我挡了好几次爸妈的骂，不过我爸妈也知道我俩是什么德行。”闻阑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脸上浮起隔着一层雾纱似的笑。

“10岁生日那天，好像是司机有事吧，不记得了，反正那天我哥带着我走回家的。你知道的，天天坐车回家很没意思。”

林烃忍住了说‘不知道’的冲动：“嗯。”

“我可能是太过兴奋了，路上就在和哥哥讨论会有什么礼物，希望爸妈能早点回家之类的，然后我们路过了一个人工湖。”

闻阑说到这里，声音开始有些哽咽了起来，林烃看着他将脸埋进了手掌。

“你......”林烃觉得这种事不想说的话可以不用说的，没理由要将伤口上的结痂又一次撕开。

“没事。”闻阑打断了他，继续说了下去，“入秋了后我就好久没游过泳了，我爸妈总觉得游泳不是什么正经事儿，一直不太支持，也就夏天才能玩玩。但是你说这天吧当时也不算太冷，我还看到过好多老大爷更冷的时候都去游呢。好不容易没有爸妈司机什么的管着，我就起了心思。”

“你下湖里了？”

“对。”闻阑眼睛穿过电视屏幕，看向很深处的远方。

“我哥一直劝我，说太冷了，危险，我跟他说没关系，还笑他胆小......是我低估了气温，也高估了自己的能力。那段记忆有点混乱，好像先是我的腿被什么缠住，挣脱不开又抽了筋，最后是我哥跳下来将我推上了岸边，等我呛完了水再想去拉他一把时，他已经不见踪影了。”

“我记得旁边围了好多人，他们一个个下饺子似的跳了下去，我也想下去，但被一个阿姨拦住了。可是那么多人费了好久好久才把我哥哥带上来。明明我求救的时候我哥那么快就可以找到我，抓住我，但是他们那么多人却花了好久好久。”

“我每天每夜都在想，我应该下水找他的，那些人再多，也没有我了解我哥，要是我下水找他，一定能快点。”

“哥哥他被带上来后直接送进了ICU，医生说太晚了......太晚了！太晚了你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要是再早几分钟，不，再早几秒，事情可能都不一样。”

“我不止一次地后悔，要是我挣脱了路人的阻拦，会怎么样，要是我能听话不下水，会怎么样。但是无论我睡醒多少次，这件事依旧发生了，烙印在了我身上，它没法变成一个梦境，我哥也没法再回来了。”

闻阑陷入了久久的沉默，林烃突然想起之前与他讨论起生日的事情。

“所以你的生日才......”

“嗯，对于我家人来说，我的生日就是闻岩的忌日，所以从10岁起就没再提过这件事了。但是宋觅他们不知道这事儿，每年拉着我过......”

“那......”林烃想起来之前那个一起过生日的约定，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没什么。”

闻阑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你是不是怕我不跟你一起过生日了？没事儿，我就觉得吧，这生日还是得过，我哥走的时候也才10岁，他也会想过生日的。而且......”

“而且什么？”林烃也望向他。

“而且我想要你陪我过。”闻阑的眼睛此时浸出一汪水般，眼波流转，看得林烃有些愣住。

“行，陪你过。那......没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林烃觉得不能再呆久了，说着就要下床。

“等等。”

林烃手上的红绳被一根带着温热的手指勾住，就像是混着一款名为‘闻阑’的酒，从腕间注入血管，流向四肢百骸。

他低头看着手腕处，又顺着那条胳膊望向了闻阑。

“那次之后我就开始怕水，不仅没法游泳，甚至都没法泡澡。我害怕不是假的，今晚陪陪我，行吗？”闻阑的眼神像缠绕着的藤蔓，死死拉住了林烃。

“......好。”林烃听见从自己嘴里说出了令他惊讶无比的这个字。

说是陪，但其实两人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林烃拿出手机刚解开锁，突然想起闻阑的手机。

“你手机还没法开机？”林烃问。

闻阑正百无聊赖地翻看着电视机屏幕上的节目列表，闻言拿过床头柜的手机又试了试：“还是不行，估计是废了。”

“哦。”林烃觉得就自己一个人玩手机未免也太过尴尬了些——虽然现在不玩手机也很尴尬，“还......看电影么？”

“你想看么？”闻阑放下遥控器，转过脑袋问。

“......可以。今晚不就是陪你么。”

闻阑突然笑出了声：“骗人，你刚根本没看。”

艹，林烃你这么不会控制表情的吗？

这就轻易败露了吗？

还没等林烃说些什么解释一下，闻阑就打了个大哈欠。

“我有点困了，睡么。”闻阑说。

困了好啊！眼睛一闭一睁就到第二天了！

“睡吧。”林烃几乎不等对方反应，关了灯拉了被子就躺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听见了闻阑细微的轻笑，但随即又被哈欠声掩盖。

林烃闭着眼睛，感受到电视光源被摁灭，身旁的人动了动。

“被子不给我点？” 林烃的后肩被戳了一下。

商务酒店的床实在是有点小，林烃既要注意保持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要让两人都能盖上被子，结果就是他没法侧身背对着躺了。

林烃转了身，面朝天花板——这样最省被子。

闻阑也没再说话，林烃望着白咔咔的天花板，闭上了眼又睁开，睁了会儿又闭上，反反复复了多次，终于接受自己睡不着的事实，于是打算和他聊聊天，比如互相背背题聊聊接下来的月考，没准就能睡着了呢。

“闻......”林烃刚开口，就听见身旁的呼吸变得平稳绵长。

......这人睡得真快。

算了，今天不就是陪他的么，好人做到底，他睡着了就行。

林烃小心翼翼地侧过身，看着面前像个刺猬一样，外表一圈全是刺，但其实并没有那么坚强的人。

灯虽关了，但窗帘还是开着的，还带点秋夜的风。

风？我艹，你个大爷闻阑抽完烟不关窗？

等等他刚刚换衣服的时候不会没有关窗帘吧？

啧。

林烃被这突如其来的风吹得有些冷，又等了一会儿，看着面前的闻阑确实是睡熟了，便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身子准备起身关窗，谁知刚抬起半边上身，一只手便搭上了自己的胳膊。

闻阑翻了个身，正面朝着他熟睡着。

那双前不久还一拳揍自己脸上，修长好看却又带着点细微伤口的手，正虚虚抓在自己的胳膊处。

林烃止住了动作，顿了几秒叹了口气。

这天也不太冷，风吹就吹吧。

林烃望着闻阑的鼻尖，与自己只有不过几厘米，闻阑的鼻梁很高，鼻尖不圆不尖正正好，此时正微微渗出了细珠。

应该是有些热吧，林烃自己也觉得有些热起来。

明明已经是深秋，明明窗户都忘了关，但是林烃却开始有些热意，这种感觉不是很舒服，他有种直觉，就算现在他去把窗户再打开些，这种热意都消散不掉。

不是空气中的热，而像是自己发烧了一般，自内而外烫得空气都变得沉闷湿热了。

林烃觉得自己绝对是发烧了，现在的脑子才会沉沉的有些发晕。

鼻尖......闻阑的鼻尖很好看。

林烃伸出一只手指，轻轻擦去闻阑鼻尖上的细汗。

他的动作很轻，闻阑只不过轻轻皱了皱眉后便没了动静，林烃心都悬在了嗓子眼，看着面前的人很快松开了眉头，只发出一声短促的“嗯”声后便又恢复沉寂。

林烃因差点吵醒面前人而忽地提起又倏尔放下的心脏，此时因那短暂的、意味不明的声音又开始砰砰跳了起来，他从未感受过这样强烈的心跳。

他的手心浸出了汗，鼻尖充斥着淡淡的檀香与热燥的气息。

这不是闻阑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睡着，但睡得那么熟，那么毫无防备的是第一次。

窗外的夜风将窗帘吹开一角，月光照上了原本够不着的床边角落，闻阑的立体的侧颜在悠悠白光下显得神秘而诱人。

“哥。”闻阑说着梦话，嗓音低沉，却又含糊不清。

林烃两耳间像是拉过了一根弦，被这一声梦话弹响，世间陡然失了声音，只剩自己耳边鸣响，连带着脑子也混乱一团。

他微微探过身子，闭上了眼睛，将双唇贴上了闻阑的鼻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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