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季少一有耳朵尾巴现在大概已经开始摇,他小心翼翼问:“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乔殊心想“我和你什么关系生你什么气”说出来却是:“不生气了。”
季少一手上松劲,被乔殊反着拉住:“就这一次。”
“好。”
乔殊把季少一往自己家牵。
季少一问:“你带我回你家吗?”
“那不然我把你扔在卫生院吗?”
“万一我是坏人怎么办?”
季少一心脏砰砰跳。
他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期待什么。
乔殊瞥他一眼:“我也不是不会打架,我把你赶出去。”
季少一暗自松一口气。“那你以后生气了打我一顿就好,别生我气。”
乔殊烦得不行,掏钥匙开门把人推进去,引着人进自己卧室,把门关上:“谁跟你讲以后…我和你关系很好吗?”
“我争取一下啊,万一以后关系变好了呢?”
乔殊找到药箱,里面东西很齐全,他先给季少一额头上消毒抹药贴纱布。
“还有哪里伤了吗。”
季少一说:“手上我自己来吧。不过你好熟练啊…你这样我会心疼你的。”
乔殊不置可否地哼笑一声:“算了吧,我也不介意多帮你一点。”
季少一把右手伸出来。
指骨都血肉模糊了。
乔殊皱眉:“怎么会这样?”
“不好看吧?说了我自己来吧…”
“要不然去卫生院,”乔殊说,“你这蛮严重的。”
季少一拒绝了。
把手上清理包扎完,乔殊把他赶走:“你回家吧,拜拜。”
季少一朝他挥手:“谢谢你。不过你不和我道晚安吗?好歹也是过命的交情啦。”
放屁的过命的交情。
季少一被轰走。
第二天中午乔殊吃完午饭回教室,发现自己座位被人霸占了,季少一身高腿长,懒散瘫在他座位上:“嗨。”
乔殊看一眼时间,问:“再过没几分钟有人要回教室了。还有,你这么明目张胆坐这里干什么?”
季少一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赔你一部手机。”
乔殊没想到他真的赔了,毕竟那部手机本身已经不太好了。
“收下好了,”季少一把新手机塞他手里,“因为我才弄坏的,赔你一部不是很正常。”
乔殊把手机放口袋里:“谢谢。”
季少一这才从他座位上站起来:“那我走咯。”
乔殊说:“拜拜。”
季少一很满意他主动说拜拜,笑意盈盈的从窗口翻出去,一溜烟跑没影了。
乔殊坐下来才想到这人怎么天天闲着没事往别人学校里钻…他不上学吗?
还真不好问。
乔殊继续用MP3听歌,顺便把卡插新手机里开机,把账号登录上去。
季少一确实不上学,但并不是闲散无事的混混,他白天会打工,晚上去酒吧驻唱,为这事儿和家里人吵好几轮,谁也不退让,季少一干脆搬出来租房子住。
李又珊眼睛不好不能乱出门,周末就爱给季少一打电话,一开始还问他“为什么不读大学明明可以考上”,季少一打着哈哈糊弄,后来李又珊听出来他不想聊这个话题,从善如流地不再问,开始天南海北胡侃。
季少一很喜欢接李又珊的电话,就算李又珊给他起绰号叫他“季多二”。
季少一身高腿长长得还好,因而找工作无形中方便不少,比如现在就职的奶茶店,他一个高中文凭的小年轻凭借长相帅气性格幽默夺得老板娘喜爱,拍板应聘,入职之后给奶茶店带来不少女顾客,老板娘心花怒放,这大概是为什么季少一能中午跑出去翻乔殊他们学校的墙进去找人的原因。
“小季啊,你这头上手上怎么回事啊?”老板娘问。
季少一挠挠头笑说:“昨晚天黑走路看手机撞电线杆了。”
老板娘没再问。这孩子看着开朗一个人,实际上心里憋着不少话,都不乐意和别人说,也不怕憋坏。
此后很久都没有再联系。乔殊换新手机之后聊天记录没备份,和季少一的聊天框空空如也,一直没更新。
再一次产生交集,有些狼狈。
那晚乔母给乔殊发了消息说“晚上准备了夜宵哦,爸爸不在家,等你到家我们一起吃”。
乔殊心生雀跃,不由得加快脚程。
谁知道走到分岔路口突然被人拉住了胳膊,他来不及反应又被人勒住脖子捂住口鼻,紧接着腿弯上被踹了一脚,被人用奇怪的姿势扭进小巷子里。
这种绑票情节。
乔殊简直无力吐槽。
“给你爸打电话,”有个壮汉说,“叫他还钱。”
乔殊冷漠说:“我不知道他电话号码。”
壮汉:“你爸电话号码你都不知道?”
乔殊:“他是我生理上的爸而已。”嗤道,“讨债抓我有什么用?他又不会拿钱赎我,不如拿我器官卖钱来的快。”
壮汉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乔殊被打的偏过头去,脸上飞快红肿起来。
“你知道最近绑架很猖狂吗,把你这种货色送到那种地方去很赚的,”壮汉说,“你不怕的话就接着嘴硬。”
“一看就是初犯,”乔殊叹口气,“以前没追过债吧?”
壮汉脸气的通红,甩手又给了他一拳,嘴里骂着脏话把他家问候了一遍。
乔殊被揍在腹部有点不舒服,想弯腰又弯不下来,卯足劲手肘往后一拐捅在后面那人肋骨,那人吃痛一松手,乔殊趁机逃跑,抓起书包带往巷子口狂奔。
“不要让他跑了!”壮汉大喊,“他妈的!没钱治病火烧眉毛了!这个坏人当了就当了!”
几人甩开膀子追,壮汉摸出兜里小刀,神色有些犹豫,但旋即一狠心投掷出去!
巷子狭窄,可供躲的地方不多,乔殊一偏头差点撞上墙,这一个顿足足够几人追上来,壮汉冲出去捡起小刀逼近乔殊,乔殊把书包往壮汉脸上一抡,还想跑,但有人抓住了他书包带。
他可以扔了书包跑,但那里面装着他MP3,他不舍得。
小刀朝他脸上划来,乔殊抬手去挡,忽然被人拽了一把,后背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季少一还有点呼吸不均匀,徒手捉着小刀一拐,生生把刀从震惊的壮汉手里抽了出来,艳红鲜血从他掌心落下,染红粗糙地面的灰尘,银白刀锋染的血红,从他掌心落下去,被季少一一脚踢飞:“干什么呢?”
他像是完全感受不到手上那么深那么可怖一道伤,就这么抓着壮汉的衣襟,血色泅进布料:“我问你们干嘛呢?”
“季少一!”
季少一的拳头已经迎面冲上去,鼻血瞬间飙下来。
乔殊已经完全把和母亲一起吃夜宵的喜悦扔到脑后,也完全把被人绑票的厌恶甩开,他莫名的惊慌惊恐,只想让季少一带着他快点离开这里:“够了!可以了!季少一!我们走了!”
季少一闭了闭眼。
一帮人也没见过这阵仗,说徒手捏刀就捏,看着半个手掌都要割开,这种不要命的谁见了都怕。
季少一把乔殊带出巷子。
路灯散发昏黄的灯光,模糊了季少一身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乔殊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别开眼说:“你好像在生气。”
“是啊殊殊子,我生气了。”季少一说,“要是我没有正好路过怎么办,任由那些人在你脸上划一刀吗?”
他真的正好路过,李又珊说最近看上一款联名,他下班想绕过去看看店还开着没,路过就听见这么一出绑票环节。
说来也好笑,两个人两次丢脸的经历全在小巷子里。
乔殊认栽,转而说:“你手伤了。我带你去卫生院包扎一下吧。…我家今天有人,不太方便带你去。”
季少一摇头:“不用了。送你回家,然后我回家自己包扎一下就好了。”
“这么深的伤口。”乔殊简直觉得不可置信,“你自己包扎?”
季少一无所谓地甩甩手,其实现在已经痛麻了没什么感觉:“嗯。”
乔殊掏出手机给乔母打电话:“妈妈。嗯…我马上就到家,我一个朋友受了点伤,我带他回家包扎一下好吗?”
他含糊地找理由搪塞乔母,乔母最后答应乔殊带人回家。
乔殊进门之后把季少一的手捂在身后,先和乔母打过招呼:“我先帮他处理下,夜宵等一下吃吧。”
乔母眼眶有点红,乔殊知道这是没蒙过去,遂赶快带季少一进房门。
季少一把手掌摊开,血肉模糊一片。
“这怎么清理啊。”
“你一边吹吹,一边随便拿酒精消毒就好了。”
乔殊夹着酒精棉花左右摇晃,思考怎么下手:“吹吹干什么?”
“你吹吹就不痛了。“
乔殊:“…”
乔殊小心翼翼把酒精棉花摁在伤口消毒,微微嘟起嘴朝伤口吹气。
凉凉的。
“疼的话你说。”
乔殊轻声说。
季少一任他摆布,消毒、裹纱布,他一声没吭。
给季少一处理完乔殊又简单给自己处理了下。
两人一前一后从卧室出来,乔母仍坐在桌边,半晌说:“小伙子…今天谢谢你救了小乔。”
季少一说:“没关系。”
乔母留他一起吃点东西。
他没有推拒,在并不亮堂的灯光下和乔殊母子二人一起吃放的快凉的夜宵。
季少一走之后,乔殊洗漱上床。
他找到季少一的聊天框,编辑消息:你最近手受伤了不方便的话有事可以叫我。
昵称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
好一阵过去,季少一的消息才弹出来:好啊,但是你平常在上学诶。
乔殊:没关系。午饭点和晚饭点我都可以溜出学校。另外你发语音也没关系。
于是季少一的语音就跳出来:“放心,其实我很好照顾的。”
语音里季少一的声音带着点上扬的尾音,听上去总觉得撩人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