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话,于渐鸿垂眸,于平铮看向于渐鸿。
未及答话,落秋端着熬好的汤药走进屋来,瞧见于若出已经清醒,激动得快要哭出来,“姑娘可算醒了,可把我急死了。”
于渐鸿小心将于若出扶起来,拿出靠枕放在她的后腰处,从落秋手里接过汤药,一点一点喂到于若出嘴边。
待于若出喝完药,于渐鸿对落秋道:“今日之后,你就不用在这里伺候了。”
落秋腾的就跪了下来,朝着于若出连磕三个响头,“我知姑娘今日受此苦难,是我照顾不周,我从未想过脱开关系。”
“家主要给我什么惩罚我都认,但请家主不要让我离开姑娘。如若家主不同意,不如直接给落秋一个赐死。反正我死也不会离开姑娘!”
于渐鸿还没有什么反应,于若出扯扯他的衣袖,弱弱的道:“哥哥莫要再吓她了。”
于渐鸿抽出衣袖,反手扣住于若出纤细的手,温和的道:“是你心太软。”
“她身为丫头,没护好主子,接受惩罚不是应该的吗?何况,又不是我要她死的,只是给你换个丫头,怎么算我吓她?”
“她这样蠢的,能待在你身边这么久,就是你心太软。”
落秋见此情状,再次把头磕得咚咚响,“我落秋在这里对着苍天起誓,这辈子都会用性命保护姑娘。姑娘若有事,我绝不独活。”
“请家主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于若出瞧着自己哥哥的脸色,忙对着地上的落秋道:“我有些饿了,你快去给我拿些吃的来。”
落秋却不敢动的去瞧于渐鸿。
于渐鸿拿眼睨她,道:“蠢货。”
落秋站起身,忙不迭往外跑。
于渐鸿虽没强硬把落秋赶走,但还是不容拒绝的给于若出送来了新的丫头。
于若出懒散的靠在床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新丫头身着一身黑色的束腰长袍,面容冷峻,气质飒爽,瞧着就是个武功高强的。
“没有名字。”声音也如人一样,霸气如虹。
“姑娘叫我什么,我的名字便是什么。”
如今正值三九天,屋里的秋芝兰花却开得正盛。叶色碧绿,花香清幽,看起来既规整又有层次感。
“那便叫舞芝吧。”
“舞芝见过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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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新来了个美人啊。”于平铮人未出,声先到。
落秋替他拉着门帘,让他顺利的推着于羽书进了屋。
途径落秋时,于平铮嘴角含笑的瞧了落秋一眼。
落秋始终低着头,面不改色。
于平铮笑着打趣于若出,“大哥还是疼你啊,有这样的美人都不晓得往我屋里送。”
于羽书忍不住出言讽道:“你还真是没皮没脸,要人都要到嫩嫩这来了。”
于若出趁机瞧了一眼舞芝的神色,心道:是个稳重的。
随即附和道:“就是,二哥说得太对了。”
于羽书将一直放在腿上的长匣盒子递给落秋,“方才我就来了,但今日是你的生辰,就想着把早就给你备好的礼物一并拿来。可不放心你三哥这个毛手毛脚,这才让他推着我又回去拿了。”
落秋给于若出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卷书画。
宽大饱满的荷叶之上,翠鸟起势腾飞,鲜艳的羽毛荡起荷叶上的水珠,入眼虽为静态,却好像瞧到了翠鸟飞在空中又立于枝头的动势,那样的栩栩如生,那样的灵动和谐。
于羽书解释道:“我知道你喜欢武安的雪中猫团图,便亲自去寻,只是我到时,已被人用高价买走。”
“听武安说,买家诚意极高。任我怎么问,他也不肯透露买家是谁。”
“无奈,只好另选了这幅翠鸟腾飞。”
“谢谢二哥,这个我也很喜欢。”于若出笑得娇憨甜糯。
于羽书瞧出她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这才放了心。
于若出让落秋将画卷收拾好,转头冲于平铮问道:“你的呢?”
于平铮故意装傻充楞,“我的什么?”
于若出当然知道他的脾性,一努嘴道:“罢了,出门右转。”
于平铮“嘁”了一声道:“也不知道配合我。”
说着,便随手从后腰处抽出了一个弓弩,“喏。”
“这东西我早该在生辰前就给你,也是怪我。”于平铮的脸色霎时冷了下来。
提及此,于若出趁机问道:“我是如何回来的?”
“我只记得在北面的雾龙山上昏迷了过去。”
于平铮静默片刻,问道:“你前些日子是不是在外面救回来了一个人?”
于若出点头。
“那就是了,是他把你从山上背下来的。”
于羽书接道:“也幸好有他,带你离开了那冰天寒地之处。那时你身受重伤,又发高热,郎中说若是再晚一些,便不好救治了。”
于若出救下那人时,他分明还身受重伤啊,居然还能在那样的情形下救下自己,这样的恩情她必要好好报答。
日子过得飞快,只是于若出日日躺在床上,只觉时间难熬。
身体稍好一些,便央落秋扶着她出门转转。
一开始落秋还犹豫,劝她再修养几日。
于若出只道:“不过出门转转透透气,不碍事。”
于是,舞芝提了把上好的宝剑,跟在后面,去寻了任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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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沉年自那日从于家回去后,连续昏迷了几日。
方锦每日跪在佛像前,几乎要哭晕过去。
江游几乎被逼问到崩溃,只一个劲的摇头说:“不知道怎么回事。”
老太太在江沉年回到家的当日,就病倒了,脑子也是昏昏沉沉的,仅有的清醒时刻也都是在问江沉年醒了没有。
江家所有人都如乌云压顶般,食不下咽,觉不安眠。不过三天时间,于他们来说,却如同过了数年。
直到第三天的晚上,也就是于若出可以下地走路的当日,江沉年醒了过来。
本来就不大的房间里,不多时就乌压压挤满了人。
江沉年视线慢慢清晰起来,一睁眼看见这些一双双挤在他床前的眼睛,随即又闭了起来。
方锦第一个叫出声来,趴在江沉年床头就哭,“儿子啊,你可算醒了。”
“娘还以为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呜呜呜呜……要是没有你,娘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一旁的江岭忍不住拽了方锦腰上的帕子,胡乱一通将她脸上的泪擦掉,“别哭了,这不是还好好的吗?”
“对对对。”方锦一把推开江岭的手,从他手里拿过手绢,自己擦干了眼角的泪水,关切的问道:“儿子,你饿不饿啊?”
“你可是整整昏迷了三日啊,可把娘吓死了。”
江沉年睁开眼,看着方锦道:“我想喝娘亲手熬的白粥。”
“好好好。”方锦没有一丝的迟疑,提起裙摆就往外跑。
方锦一走,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江游刚想张嘴说些什么,被胡翠拦了下来。
胡翠笑着对江沉年道:“你昏迷这几日可把大家担心坏了,尤其是老太太,直接病倒了。郎中也是跑完你这,再忙去老太太那,药更是成堆的拿呀!”
“你醒了便好了,我跟你大伯也是年纪大了,再经不起折腾了。”
老三江峰的媳妇王蓉也跟着附和道:“是啊,醒了便好,醒了便好。”
“既如此,大家也别守在这了,回去休息吧。”江沉年说完,又对江岭道:“父亲帮我送送。”
“另外,先别告诉老太太我醒了。大晚上的,再累她过来看我。”
房间里一空,江沉年就唤了小厮来问:“我让你送去于府的东西,你可安然送到了?”
“送到了,于家的门房说已经交给了于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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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若出特地去谢过任七,又将重金买来的宝剑送与他做谢礼。
任七推拒道:“我救姑娘一命,姑娘亦救我一命,这宝剑我受之有愧。”
于若出未将宝剑收回,轻轻一笑道:“我就知你会这样说。”
“我这次来,不止是为谢你。还有一事,想问问你的想法。”
“姑娘请说。”
“我此次遭害,你能在重伤未愈的情况下,将我从那恶寒之地救出来,想来本事不小。”
“我身边又仅有舞芝一人护在左右,我便想问你愿不愿意跟着我。无论发生任何事,拼尽全力护我周全,而我也自当尽心待你。”
言毕,于若出亲自用左手拿起宝剑递到他跟前,“你若愿意,就收下我这份见面礼。”
任七单膝跪地,一手为掌,一手握拳,合于胸前,“任七誓死追随姑娘。”
于若出嘱咐了任七好好修养,待身体好全了再到她身边做事。
于若出刚走进自己的院子里,就见于天锡等在门口。
未等于若出走进,于天锡便听到声音,朝她看过来。
于天锡向来深居简出,倒不是腿脚不方便,而是他向来喜欢捣鼓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一坐便是三五天。
若不是有丫头时刻提醒他吃饭睡觉,怕是连这些他都要免了。
“四哥怎么来了?”
于天锡递给她一个小袋子,“礼物。”
于若出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些小瓶子,于若出刚要拿出来仔细瞧,于天锡忙提醒道:“有毒!”
于若出慌得一批,连忙放下,“为何送我这些?”
“防身。”说完,便要离开。
都走到院门口了,又停住脚,回头补充了一句,“一定当心!”
听他这么说,于若出明白了,一定是他新研制出来的毒药,药性什么的可能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每年的生辰,于天锡都会送给于若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譬如毒蜘蛛啊、毒蟑螂啊、毒蝎子什么的。
于若出也问过他为什么不送他自己研制的毒药,于天锡说:“还不够毒。”
于若出一下子都懵了。不过这些年,她也习惯了自家四哥的奇特,送来什么都只吃惊十秒钟,多一秒都不行。
难为她四哥今年讲究些,用这么漂亮的瓶子给她装毒药。
因此,她决定,要把这些瓶子时刻带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