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帮我呢?’
三年前,苏喜在车后座醒过来,听了驾驶座上的女人说昨天的情况,十分不解的问。
女人嗓音温和如水,却又很给人距离感,语气不带一点情感色彩。“没想帮谁,只是看不惯男人欺负女人而已。”
苏喜看向前面后视镜,女人靠在车窗边,她看不全女人的脸,她嘴唇动了动,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谢谢,好不容易出声,也特别扭曲轻微,“…谢谢。”
因为她觉得自己的这样轻描淡写的道谢特苍白,简直是对恩情的亵渎,不说不好,说了也难受。
她一下子明白了好多人为什么不喜欢说谢谢,因为心穷,谢不起。
于是这感激,像心口发了场经久不退的烧,像四肢上了停不下来的发条,她每天都想攒钱买礼物给沈檀心,看到什么都想给她。
想让沈檀心吃自己做的饭,想每一天都可以用行动跟沈檀心说谢谢,余生的每一天。
打死也要留下,说什么也要留下。
苏喜回过神,视线一触即到茶几上的东西脸颊就发烧,又热又涨感觉脸都大了一圈,从心口到喉咙都是紧涩的。
不是单独的不敢看,是沈檀心在这里,那些东西就会发烫……她也会。她从地上爬起来,就杵在原地,纹丝不敢动了。
她不敢揣测沈檀心就这么把那几个东西放在那里的用意,可是眼下她不得不揣测。
她艰难的挪动脚步走过去,几步路走的跟顺拐一样,大概极度好笑。
别墅里每个大篇幅留白角落都有插花和热植,每周有世界顶级设计师负责创作别墅里新一期花卉主题,又派有专人更换和养护。
但此刻那些名贵植物在黑暗中看起来像干枯骨爪,扫一眼就叫人不安发冷。
占地近五十平的沙发会客区,下沉式造型灵感也许来源于一圈圈水滴涟漪,纯白色系,有些寂寥气息,中间摆放七米长的宽大黑色沙发。
沈檀心仰靠在那宽大沙发上面显得窄瘦轻软,宛如一片优雅修长的白羽毛,冷漠悠然,毫不关注她。
苏喜杵在沙发旁边,杵在那些东西和沈檀心之间,求救般看向沈檀心。
她好像看懂了沈檀心要让她做什么,但谁敢笃定是那个意思?谁敢……就这么开始?
昏暗寂静中,苏喜和她自己激烈对峙,手腿都在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苏喜一丁点也不敢动,可又着急到极点,仿佛在用自己的心跳数沈檀心的呼吸,生怕下一秒沈檀心就改了主意开口让她滚。
苏喜颤声暗吸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一条腿跨过去俯到沈檀心身上。
沈檀心那黑色绸缎睡裙坐下来不过到大腿,两人的腿部皮肤就这么似有若无的贴在一起,不同的体温,燎的她浑身抖得像筛子。
她两只手堪堪撑在沈檀心肩侧,一双锁骨如飞鸟展翼正对眼前。
姐姐的皮肤简直像牛奶丝缎,睡裙v型领口延伸而下的圆润旖旎,让她仅仅余光触到就烫的立即闪开视线。
“姐姐……”嗓子已经哭哑,苏喜很难听的轻唤了一声。
‘她不喜欢你这么叫我。’
三年前,沈檀心瞧了眼风一般离开高尔夫球场的朋友,没去追也没动气,平和地对苏喜说。
那朋友就是重逢的拉面店里那位瞪她的女领导,有人传她是姐姐前女友,但有趣的是,姐姐和那女领导都坚称自己是直女。
苏喜黑眸晶亮的望着沈檀心,“可你喜欢。”
高尔夫球场天色晴蓝,草皮浓绿,沈檀心挥杆击球,T恤短裙随动作勾勒出极美身材,话音里含笑,“我喜欢你叫我姐姐?不,我没那种癖好。”
“你喜欢我让她不高兴。”苏喜笑着直言,沈檀心听到愣了一下,大笑个不停,她看到沈檀心笑成那样,心里跟放烟花一样。
在拉面店重遇时苏喜就发现了,她抱住姐姐以后,那个女领导越不高兴,姐姐就越高兴,这很可能是姐姐后来同意资助她的原因之一。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现实中如果有一个各方面条件都碾压自己的女人出现,还对人特别好,只要是个正常智商的人,都会猜测这是杀猪盘,是诈骗,要骗去境外嘎腰子那种。
所以觉察到自己可能是姐姐用来气前女友的工具人时,苏喜没有一点失落,全是轻松。
姐姐给她新生,给她前途,给她那么多关爱,却只不过是要求她当一个气前任的工具而已,怎么会有这样天大的好事!
她满心都是姐姐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把前女友气出个好歹来!
她在黑暗中求救般望着沈檀心,沈檀心低垂眼睑,长睫宛如静阖的蝶翼,让人呼吸都怕惊动。
这么半阖眼睑时,沈檀心原本瑰丽立体美到有攻击性的面部线条显得十分柔和,莹润的两瓣唇紧抿着,越靠唇里越樱红,引人看着看着便坠入遐想。
望着这张一直以来温柔到让她极尽眷恋的脸,她真的好想再求一句别赶她走,这三年她这个工具人当的……真的好幸福好幸福。
这个时候应该接吻吧?可她做梦都不敢亲沈檀心,她好怕自己吻不好,突然拉近的距离,将她原本的谨小慎微统统放大千万倍。
她泪悬于眶,缓缓侧过脸吻过去。
沈檀心一只手毫不留情的摁住她的脸推开,且是将她从上半身推到了下半身。
苏喜从沙发上滑下去摔了一下,膝盖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膝盖上的钝痛警醒了她,她今天是只被允许服务下半身的工具。
……
“以你对心姐这么多年了解,她会怎么处理她家那个丢人玩意儿苏喜?”
暴雨从复古飞檐泼落下来,重重绿植掩映着的茶庄会馆里,今夜和沈檀心一起去过拉吧的友人和共友正谈及这事。
不止是她们,今夜熙城所有知道沈檀心的名媛小姐都会私下谈论。
容貌精致的女人对面是容貌更精致,气场更有威慑力的女人,她捻杯抿了口的热茶,话音云淡风轻:“沈檀心会把苏喜丢到公海里喂鱼。”
听者倒吸一口凉气,因为眼前这人几乎从不开玩笑,忍不住追问:“苏喜不就是沈檀心随手从小县城里捡来的么,说到底就是沈檀心家里一个佣人,至于发那么大的脾气?”
品茶的女人把视线投向窗边盆景,由专人精心娇养的百万元赛级兰花,飞肩如展翅,贵气卓然,却掩不住她眼里刀光般的恨意。
“佣人?沈檀心简直在把苏喜当花养,看着没花什么钱,还签什么合同,其实就是怕她长歪,桩桩件件都在用心思。”
“那丫头在她面前不谙世事,背对她婉转逢迎不知道多少人,这何止是让檀心丢脸?这简直三年里天天摁着檀心的智商和真心摩擦。”
听者后怕地捧起茶汤,开始转移话题,“这白毫银针挺嫩,毫香挺足。”
“檀心会弄死她的。”对面的女人依然平静的说,“我一会儿打电话给檀心,她现在会需要我陪伴。”
大雨滂沱。
客厅里呼吸声此起彼伏。
最初不敢进犯的人早已全然沉沦,将机会紧握,俯首奉上全部的耐心与热烈。
这是苏喜梦里也不敢肖想的,属于沈檀心的……极致甜美和温柔。
可不该是现在的,她都还没有资格让自己表白,就这么不明不白开始了。
如果真的有表白那天,她是想如果,她一定已经是个优秀的大人了,至少如姐姐所说,将一技之长做到极致,有一席之位。
不该是现在的!苏喜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她明显感觉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再也回不去了。自己好像已经站在悬崖边上,身后就是万丈深渊刮上来的蚀骨冷风。
极度的向往和别无选择驱使着她,她奋力狂奔,像个亡命之徒。
沙发上的人逐渐仰成弯月,已开始后躲,苏喜非但不放手,反倒变本加厉,反复攻陷了一次又一次。
苏喜闭住眼睛,眼泪还是淌下来,心声震耳欲聋。
姐姐……我真的……好喜欢你。
像两块磁铁正巧对上引力最强一处,又将那一瞬时间无限拉长,两个人都上了瘾,无法自拔。
手机铃声响起,两个人这才逐渐恢复理智。沈檀心把呼吸调匀,拿起手机瞥到了时间。
苏喜悄声拿来有机棉毛巾,跪在地上帮沈檀心仔细整理好,起身用干净的洗脸巾给沈檀心擦汗。
沈檀心没接电话,反手丢下手机,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板上,她一把攥住苏喜来碰她额头的手,猛地一带,把苏喜拽过来凑近她的脸。
“谁教你的?”
鼻尖相对,呼吸相融,苏喜如鲠在喉。
这种事难道还要老师么?苏喜心生疑惑,因为好喜欢好喜欢眼前这个人,陌生的事做起来也会充满灵感和惊喜。
她不知道自己表现算怎么样,成绩是需要参照物的,她没有,但直觉告诉她大部分时候姐姐应该是还算满意的,至于姐姐有没有参照物,她不知道。
她沉默且犹豫着,下一秒,后领一紧,沈檀心抓着她的领子把她揪起来拖走。
“姐姐你别赶我走!”她哑着嗓子大哭起来。
站不稳,脚步狼狈又怪异,她就这么被沈檀心拖到了一楼室内泳池,毫无防备的被搡了进去。
扑通一声,泳池里的水大片大片溅落出来。
沈檀心跟下来,一把将她推到池边,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四肢无所凭靠,苏喜在水里扑通乱抓,脖子上的强压让她一丝氧气也吸不到。
即将窒息时沈檀心将她摁进水里,仅有一点氧气瞬间被逼出,逃出口中化做气泡一绺升上去。
求饶的话封在喉咙里,不同于印象中人被掐死的漫长过程,仅仅十多秒沈檀心就让她体验到濒死。
只有乏力和剧痛,脑子已经什么也想不了,苏喜睁大的眼在混沌的水中张望着,感觉后脑沉的像铅,意识轻飘飘散开,无边无际……
猛地被拉回水面,“呵!”苏喜发出一声尖利骇人的吸气声,氧气在咳嗽里磕磕绊绊进入肺部的一瞬,宛如新生。
“为什么骗我?”沈檀心红着眼质问她,双手仍紧握她脖颈,隐带扭曲的尾音在泳池里回荡。
这一刻的四目相对,仿佛是苏喜离沈檀心的灵魂最近的一次。
越信任,越不设防的人,被这样的人欺骗起来就越疼。
苏喜呆望沈檀心的眼睛,颤抖抽泣着道歉,“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同时苏喜心中闪过一瞬疑惑,为什么自己骗姐姐出去洗了半年盘子会让姐姐这么难过?
不过这疑惑很快就打消了。姐姐大她九岁,肯定不是第一次被骗,也许有前人给姐姐带来过很大很大的伤害,而自己的举动恰巧揭开了姐姐的伤疤。
可无论如何,这都说明自己是姐姐很相信,不设防的人,自己应该受这些惩罚。
沈檀心放开了她,却就在泳池里扒掉了她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