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维比往常更发散,蒲随风揉了揉太阳穴。他想起了下徐应之当时关于妖的介绍。妖的等级不明,但能通过些方法来判定其实力,与人族修炼等级对应。比较常见的有特制的“妖盘”“妖石”。葵向阳当时还吐槽了一句,说像PH试纸。不愧是刚高考完不久的人。不过,人能杀相当于炼气四阶的妖?嗯,这倒是个好消息。说明人在妖或者修仙者面前也不是那么无力。
阿虎挠了挠头:“可就那骨头,从我爹出生就在了,比我们杀那头妖硬多了,光滑光滑的,肯定也是大妖的骨。村里杀的,就没有能比的上的。”
他说着一拍大腿:“哎!我本来想给你弄支狼毫笔的!可惜了那狼王一身皮油光澄亮,明儿去早准被山里野兽吃没了。”
“就你那实力,省着点吧,喂狼都不够看的。”陈书遥这么说,语气还是止不住高兴的。
“嘿嘿我自是比不上的,但不是还有你吗!”
他两聊天期间,另外两位,一个眼神散漫看着火堆,一个一言不发开了坛酒,跟喝水一样灌了几口,手还不自觉搭在腰间,像在思索着什么。
阿虎跃跃欲试,“徐小兄弟,我老早就想见识见识妖的能力了,比划比划?”
徐应之思绪回归:“比划?”
“你挂腰上那个就是剑吧?我还从没见过人耍剑呢。”阿虎道。
葵向阳也跟着凑热闹:“嚯嚯,要干架吗?徐小子,上!白天被吓得半死,还没仔细看过你用剑的样子呢!”
陈书遥:“我也只在书上见过。村里有刀,有弓,有茅,但不会有人用剑。”
蒲随风从发呆中回神,见这被包围的架势,有些失笑,笑到一半,他忽然想起那聊到一半的对话。徐应之当时安静了好一会,才开口说了点什么。
现在来看,应该是“剑”。算起来,今天是他第一次真正用剑?以往都是靠装备,能藏就藏,能躲就躲,能巧妙运用符阵就绝不动手。至于剑?那都是砍菜用的。
徐应之没说话,摩挲着剑柄。
“噌”
剑出鞘。
剑尖抖动,从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划过。
直、窄、薄。
不如刀的宽厚,剑身轻颤,透着一股韧劲。
徐应之挑剑,举重若轻地挽了个剑花,轻巧转了圈绕回盘坐的膝上,他抚摸着,像在看许久未见的好友。火光摇曳,有一瞬间蒲随风从他身上捕捉到了酒的味道。说不清,像无意间埋了坛酒,几年后被猝不及防揭开了封。
不等蒲随风细想,徐应之倏忽抬眸,冲自己笑了下,如出鞘剑芒,转瞬即逝,眉眼间带上了点神采飞扬的味道:“想看吗?”
蒲随风被那笑晃了眼,慢半拍:“……啊?”
他反应过来,也笑:“不想!”
徐应之“哼”了声,直接夺掉他手中的碗,扭头问阿虎:“你用什么?”
“我用弓!我带着呢!”阿虎兴奋道。
陈书遥想捂脸。
葵向阳:“……”
葵向阳:“弓?哥们你一个用弓的,跟人家咋比?近身比?远程的话,就这场地,这大晚上,这大榕树下,要是一不小心把人家的根给断了,这多不好啊。”
阿虎听后不由点头,抓了抓头发:“这倒也是哈,怪我先前太激动,考虑不周了。”正要就此作罢,一截碎骨抛了过来。
“用它们替代。石木又或是骨头,要是能碰到我,算我输。”徐应之提剑起身。
“你,你拿火把作甚?”阿虎一愣,问道。
“自然是怕你们看不清。”
周遭一静。大人们交谈声断了,有人第一反应,就是看向村长旁边的男人。他叫陈岳,是阿虎他爹,村里最厉害的猎户。他们靠这一行活,眼力都是顶尖的,别说有火了,哪怕摸着黑,也能轻而易举射中树上十几米开外的猿猴。他儿子陈劲松更是天生力大,在他从小调教下,早已青出于蓝,十里八乡赫赫有名。手持火把照明,一旦移动速度过快,就会灭掉。如今对方这举动,无异于明晃晃告诉他们,范围就定那了,有本事就来。
陈岳乐呵呵道:“好轻狂的少年郎!也是时候让我家那小子涨涨教训了。”
葵向阳激动了:“好好好,这是开启了龙傲天装逼模式?小徐子还是贴心的,还知道照顾我这个近视眼。”
行为举止是与平日作风完全不符的招摇,蒲随风掂量了下被扔地上的那坛酒,心想这孩子该不会是喝上头了吧?很快,他顾不上多想,心神完全被那道身影占据。
“嗖嗖”
一枚枚碎骨、石子准确又刁钻地从不同方向扎向目标。
又狠又快,明明是些破碎玩意,被他用出了精铁感。
没开始前,还以为是场有点看头的较量。开始后,才发现是一人的独角。徐应之就那么稳稳地举着火把,双脚动都不动一下,单手,平稳地把来自四面八方的“暗器”,一个不拉截下。
“就这了吗?”平淡的声音传出,不带一丝嘲,却听得人火大。阿虎果然被激了,他从原先半定的状态跳起,身姿矫健,不再用石头,而是从背挎的箭袋中抽出了箭。
箭终于“动”了起来。融入四面八方。
“咻!”
“叮!”
每一箭速度、力度猛地提了上来。往往是离弦的声刚出,紧接着便传出清脆的撞击声。
徐应之终于不再如之前那般随意。他动了。火把被高高抛起,拖曳出星星点点的尾部,徐应之就在间隙灵动飒然,不时把火把挑起、踢高,仿佛算准了角度,轻飘飘的,不见丝毫混乱。
火焰扑闪,旋转、下腰、腾空,明明是干脆又利落的布衣,一举一动,无不悠然,不像在闪躲,更像在借此顺势舞剑。弦起箭落便是最好的配乐。
旁人几乎看呆了,就在这时,一幽幽之音倾泻而出。
众人一惊,循声看去,又是一惊。
出声的不是旁人,正是先前光顾着懒洋洋喝酒的那位外乡客,仔细看去,对方唇角边有的只是一片叶子。树叶的音色相对简单,与精心打造的乐器相比,声音偏微弱柔和。那跌宕的音律配上这纯粹的音质,呜呜咽咽,恰到好处融入了眼前这意境。
那双散漫的眼眸变得专注,月华流淌,此刻更添了几分柔和。
箭矢破空声停了下来。
没人忍心出声打断。连一贯刹不住话头的葵向阳,这会也只是扑腾了两下翅膀。很快,约莫几分钟后,曲终,剑落。
徐应之疾步跃来,呼吸重了几分:“你……”
蒲随风摊开手,露出片槐树叶:“一时兴起,效果倒是比想象中更好。”
鹦鹉全程目瞪口呆,这会才发出几声不可思议的怪叫。阿虎跑回来,打量着两人,比了个大拇指。徐应之不等多说,张口便截断话题:“房间在哪?”
干脆、了当。只是紧紧盯着眼前,全然不把其他任何人放在眼里。像他手上握着的那把剑,拂去了灰后,不再如先前平易近人,颇有几分目空一切的傲。
蒲随风敏锐察觉到徐应之的异样。他呼吸在急促起伏,剑尖在颤,像兴奋,又像紧张,整个人飘飘然的,状态很微妙。
这是真醉了?
陈书遥带他们去了间收拾好的空房屋。人走后最不缺的就是房了。这边还是用原始的木材石头堆砌而成,看着挺新的,木味还没散去。床是大通铺,用细软的茅草铺垫,最上边再铺层柔软皮毛。同样,竹篮上铺垫点东西,便成了鹦鹉的窝。
点上几盏油灯,蒲随风照例查看了圈,木桌、落灰的灶台,堆好的柴木……简易又五脏俱全的单人间。徐应之就那么安安静静坐床边,视线落在蒲随风身上,不知在想什么。
“哥,你啥时候练的这玩意啊,我天,同为老乡,为啥你还有这本事!”葵向阳这会也不追问徐应之的剑了,爪子勾着那片叶子,说个不停。
“无聊时候练了练,也就能吹个响,听个声。”没想到效果比之前好那么多。
“我天,这还不好?哥你这就凡尔赛了昂。”
“我这个人从不凡尔赛。应该和这世界有关。来这后的确敏锐了很多。”
“怎么,想学?”
“废话!但就这情况,我咋学啊,我这不好奇,想再看你试一次嘛。”
一人一鸟边说边转悠回来。
蒲随风在徐应之眼前挥了挥:“在想什么呢?这么着急回屋,连不要钱的夸赞都舍不得听完。”
葵向阳:“就!是!小徐子你小子天天藏着掖着,不把哥们当自己人啊!对,说的还有你,蒲哥你别转移话题,叶子都给你薅回来了。咱一个个来,一个个学,都别想跑。”
蒲随风略带无奈地看了鹦鹉一眼,心想这娃没救了,这钝感力绝了。他叹了口气:“拿来吧。”
“啥?哦。”
蒲随风取过槐叶,详细地解说和演示了一遍自身所学,最后把那片槐叶塞进了徐应之手中:“听懂了吗?试试?”
徐应之一怔,他默默看了会这片带折痕的叶子,没吹。他收拢了五指,道:“你不是想学剑吗?我教你。”
久等!新年快乐!!!新的一年,愿望是能天天和大家见面!握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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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剑与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