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门口赫然出现一个人,梁思影被吓了一跳。
“奶奶!”梁思影关心地跑上前,问,“奶奶,你怎么起来了?”
奶奶大声咳嗽两下,花白的头发不住地颤抖:“思影啊,快把你妈妈扶到床上去,我来做饭。”
丰藤园还想勉强支撑,只是刚刚站起来的身体实在太过于虚弱,脑袋不住地发晕。
梁思影亦步亦趋地将妈妈扶回到床上,刚出生的妹妹梁思月安静乖巧地睡在角落里。
“奶奶,我来帮你做饭。”梁思影自告奋勇,热切地想帮忙。
奶奶挽起袖子,开始清洗蔬菜,她说:“思影,现在你还小,不过,你可以跟在奶奶身边,看我怎么做饭,将这些步骤记住,以后等你长大了,也可以自己做饭了。”
梁思影频频点头,仔细观察奶奶的做饭步骤。
十岁时,梁思影已经会独立做饭,母亲惊讶地发现他做的饭居然挺可口,那时刚刚长大的妹妹梁思月情不自禁地夸他的手艺“哥哥你真棒,跟大厨一样!”
他长得高了一些,不过依旧很瘦。六年级时,欺负他的人变少,但还是有。
他巧妙地学会了一种方法躲避那些欺负他的人,那就是在放学时,在教室里待到最后一刻走,避开一起放学的时间点。
不过,这样一来往往回家又很晚,他怕妈妈担心。
他逐渐发现另外一种方法,那就是使自己的学习成绩非常好。
因为有一次,他的英语字体写得工整漂亮,被英语老师当成全校的模板,公开表扬。
他成了老师眼中的“优秀学生”,班里的差生集团,多少对这样的老师眼中的“红人”有了些惧意,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欺负他。
从这时起,梁思影全神贯注地学习,虽然母亲没有刻意地逼他,指定他要考到哪个初中,但他却心里暗暗定下目标,一定要考到市中心的重点初中!
一方面是为了躲避那些身强体壮的人的欺负,另外一方面,幼小的他冥冥之中察觉,只有学习,不断上进,才有可能改变家里贫苦的命运。
当他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到市中心的示范初中时,母亲丰藤园不敢相信,她双手合十,嘴里念念叨叨,“佛祖保佑,祖宗保佑,孩子他爹保佑”。
母亲为了庆祝这一喜事,当天晚上亲自操刀下厨房,做了一大桌子菜。
年迈的奶奶,愈发老眼昏花,勉强能听出个大概的喜事,她苍老得如同枯叶一般的手,捏住梁思影的手,干瘪的嘴唇吐出浑浊不堪的气体,眼睛眯成一条缝儿,神神道道地念出一些让人难懂的话。
梁思影知道奶奶是为他高兴,他给奶奶夹了许多菜,大声地和她聊天说话,努力地告诉她许多开心有趣的事。
不过,梁思影没想到童年时期被人欺负的阴影,居然能在市中心的初中学校重现。
他以为这是个好学校,应该不至于还有人要来欺负他。
他惯性地护住脑袋,神情痛苦地捂住脸。
不过,与以往不一样,他的面前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如暗夜中的光,驱散围在他身边如狼似虎的野兽。
第一次,被江漾声所救后,他惊慌失措,落荒而逃。
第二次,江漾声将他背回教室,他第一次被人背,而这个人,仅仅一面之缘,与自己萍水相逢,单纯的同桌而已。
第三次,江漾声为了抢回自己的红布包,腹部被人捅了一刀,然而他毫不畏惧,还让自己别多想,不要有心理负担。
初中时,江漾声整整为了他带了三年的早餐,风雨无阻,一天都没有失诺。
就因为自己的一声轻轻的咳嗽,江漾声为了他彻底戒掉了烟。
平时最讨厌学习的他,为了能和自己考到一个高中,居然奋笔疾书,头悬梁锥刺股地用功,比任何人都要刻苦认真。
不同于江漾声的感情迟钝、大大咧咧,梁思影心思细腻,敏感多疑,他对江漾声的情绪复杂。
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难以启齿,却有些萌动、着迷的快乐心境。
直到上高中,江漾声贴在他的校服上,黏腻的语气对他说“我们做一辈子同桌”,他的心,怦然一动。
江漾声从此在他眼里格外不一样,浑身散发着星光。
像一滴水,轻轻地落在他的心尖,让他轻易沉陷。
所以,高一那个午休,当江漾声不小心握住他的手时,他没有挣扎,没有抗拒,顺从地被他所握。
他喜欢江漾声。
暗暗地喜欢他。
他像一只乖巧的小猫,认真听他的话,对他言听计从。
无论江漾声对他做什么,他都不抗拒。
他总在想,如果那年高二暑假,当江漾声抱住他时,没有他妈妈给他打来的那个电话,他那时颤抖,呼之欲出的嘴唇,到底会吐露出什么。
少年的唇齿青涩,江漾声的唇,几乎就要挨到自己的唇,他能感觉到他喉间的紧张。
好寂寞。
当江漾声最终放开他时,他第一次感觉到寂寞。
他想被他亲吻,拥抱。
他好喜欢他。
尽管后来他不知缘由地被江漾声所冷淡疏远,他依旧暗暗地眷念他。
当江漾声让他一起考北都市传媒大学时,他答应了。
在一个大学里,他可以见到他。
这是他的内心愿景。
大学四年里,江漾声身边的人,热闹非凡,朋友如戏,一台来,一台去,总不间断。
梁思影和他不在一个班,已经离他越来越远。
在他们的相处模式中,梁思影大部分处在被动的位置,他本能地有一种自卑的心理,所以当江漾声远离他之后,他不知该怎么办。
他如同被大雨打湿的稻草人,无助地停留在原地。
梁思影一直将江漾声的微信置顶,对话框里的内容,停留在很久之前。
江漾声很少主动给他发消息。
他也不知道要给他发些什么,他害怕的是,自己深思熟虑写下的话,会被当成垃圾一样无视。
他极度缺乏安全感。
他试着放下江漾声,忘掉他。
可得知江漾声毕业后签约了美艺传媒,他再一次地忍不住跟随他。
一个公司里,可以看到他。
和大学里一样,江漾声很受欢迎,身旁围满了喜笑颜开的各种人,真正实现了签约即火。
梁思影性情孤僻清冷,不善于待人接物,虽然说签约了公司,但一直很透明,几乎无人问津,公司安排的戏也是18线开外的烂俗剧里的10线小角色。
梁思影深深地发觉,他和江漾声越来越远,好像他们站在分裂开来的山崖两侧,巨大的鸿沟,让他无法跨越。
签约美艺两年半后,梁思影在一个夏季被安排到接一个古装戏。
很边缘的小角色,出场时间不过10分钟。
烈日当头,他虽然身着粗陋的古装汉服,但他身形修长挺拔,肃然站在一颗葱郁的大树下,离喧嚣热闹的人群很远,其孤高冷傲的神态,不经意间,让经过的左明捕捉到了。
左明问卫宣站在树底下的年轻男孩是谁。
卫宣立马将该戏的导演叫过来。
导演唯唯诺诺,答道:“他叫梁思影,是美艺旗下的签约演员。”
左明饶有兴趣地轻捻下巴,眼睛闪过一丝亮光,他命令道:“把他带过来,我要见他。”
这时的左明,对年轻漂亮的男孩十分感兴趣,女人他已经玩吐了,如果不是重大利益相关,他再也不想碰女人。
清幽的雅间,导演将梁思影带至左明面前。
梁思影脸色迷茫,一头雾水。
左明起身,上下打量他,嘴唇轻笑。随后他又狂傲地翘起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笑问他:“你知道我是谁吗?”
梁思影莫名其妙,他诚实地摇头:“不知道。”
卫宣上前,将一张明片塞在梁思影手上:“他是我们浪腾的总裁,一把手,尊贵的明总。”
梁思影更为奇怪,他简单地“哦”了一声。
左明抿了一口烟:“别人听到我的名字,巴不得立马跪下来舔我,你是真不知道我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我?”
梁思影将名片放到桌子上,淡然道:“我的确不知道,我不感兴趣,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
卫宣朝他远去的背影呵了一声:“不知好歹!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左明的目光闪烁,意味深长。
这个男孩,有点意思。
引起了他的进一步兴趣。
他玩腻了女人后,开始对男孩子感兴趣,此消息一放出,大批的男孩,对他搔首弄姿,使劲地往他身上贴,鼓足劲,撅起腚卖/屁股。
他最开始选了一个颜值较高的漂亮男孩,玩起来,虽说没有想象中的满足,但也凑合。
比女人哭天抢地的尖叫好得多,起码不会吵得他头疼。
不过,就算是面容漂亮的男孩儿,玩第二遍之后,就愈发腻味了。
他想找不一样的、新鲜的猎物。
事情的转机源于一个电话。当梁思影拍完这出场10分钟的古装戏之后,接到了妹妹梁思月给他打的电话。
妹妹在电话里哭诉,告诉他一个噩耗:奶奶去世了。
他听完,跟公司请完假后,心急如焚地朝家里赶。
自他记事起,奶奶的身体一直不好,整日无奈地躺在不见天日的狭仄房间里,吃着苦得发指的中药。
前些年偶尔还能帮衬着母亲做些轻松的家务,直到梁思影上初中,奶奶再也没有离开过床。
他马不停蹄地赶回家中,母亲正在操持丧礼。
从外地赶回来的两个姑母,红着眼睛,为奶奶哭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