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顾问心里面盘问了很久。
沈缺这种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没必要在自己身上耗费那么多时间。
他从来没有这么对一个人苛刻过,高中时,遇见了淋雨的小狗,下车出去找了许多地方安置好,脸上厌恶说着实在不行只能和他走了,心里应该是乐开了花。
后面小狗主人找过了,也只是礼貌微笑。
逐渐接触生意,有些人看不起他,在小事上和他使绊子,刚开始他还好脾气的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结果发现这样根本起不了效果,学着沈时的手段,让当事人得到该有的惩罚。
这些都是能过就过的,过不去的,都死了。
如果说沈缺是带着期望和幸福而生的,那么顾问就是从地狱里来遏制幸福的真凶。
不行,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了。
顾问站起身走到阳台的最边缘,链条的长度只够他能够走到边上。
这里是沈家老宅啊,他十几年从来没有逃出去过的地方。
外表看来就是个岁月静好的庄园,顾问看得清楚,二楼的窗户下有个暗门,四点方向的树林里有着十几个狙击手,侧门出去的边上有条通道是直达地下室的。
布防这么久,没有什么改变。
唯一的变数,是,房间里有了摄像头。
几步走上前,抓起一把黄玫瑰扔在地上。
沈缺坐在车里看不懂顾问这样无厘头的行为,直到,白瓷花瓶被重重的摔在地上。花瓶碎片撒落一地,顾问赤脚踩上去,皮肤瞬间流出鲜血。
随后弯身,拾起一片碎片。
抬起胳膊,满脸冷漠,直勾勾的对着监控,在手腕上缓缓划开一道口子。
整个过程可以用丝滑来讲,可顾问的面色如常。
这也是许多年后,顾问才想明白的一件事,为什么做出如此激进的事,他必须见到沈缺。
为什么会选择在监控前割腕,他知道这样做可以如愿。为什么只是割完腕就躺在床上静静躺着,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死。
原来在这个时候,自己就有些自以为是了。
先进来的,是李叔,后面跟着一堆救护人员。
那个时候顾问的意识就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了,他能感受到周围嘈杂的声音。闭上眼,耳力会更加发达,听了好久,最后真的累了。
还是没有那个声音。
沈宅本来有着完整的救护队伍,接到沈缺电话的时候,李叔就带人等着了。
最后沈缺站在门口,数着时间,才让人进去。
可他却没再次踏入这个地方。
只是站在门口,一声不吭,看着医护人员对顾问的抢救。
直到李叔过来,对着他说了一句,没事了。
“李叔,把他脚链摘了吧。”
沈缺才有了动作,克制住脚上的酥麻感,一步一步走到边上的房间。这样看起来有点奇怪,一瘸一拐的,像个企鹅一样。
真奇怪了,他为什么会选择割腕啊。
打开进去,这房间里面,布置和其他房间一样。
只不过多了套桌椅靠着阳台边上,还有一瓶没开封的甜白。
沈缺起身,打开床对着的大屏,里面赫然显示的是顾问的房间。
他闭上眼,点燃根烟。
他不是很喜欢烟的味道,可又享受着烟带来的麻痹感。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顾问的,倒回去讲,应该算是一见钟情。
那时候是顾问好不容易得到的进入学校的机会,他不知道那是沈缺安排的。在沈时身边的人不少,沈缺却对一个自己同岁的人感兴趣,确实是意外。
那是个如常的生日会,一如既往的盛大,经年不改的豪华。
沈缺觉得枯燥,躲在了有母亲在的黄玫瑰园。
沈缺上去,对着墓碑说了很多话,也没待多久,他知道生日会结束,沈时会在这里一整晚。
这次的话有点多,时间久了。
为避免和沈时撞上,沈缺选择从另外一边进别墅。
这时就看见了,有个人拿着歪曲的蛋糕,和一个妇人过生日。
“今天也是我们小问的生日,许个愿吧。”
那个蛋糕不算大,两个人吃就够了。是个星星形状的,上面洒满了糖霜,还有几个草莓在上面。妇人带着笑,对着顾问笑道,脸上满是温柔。
沈缺有个十层高的蛋糕,上面还有着高级的翻糖和装饰。
对这个破星星不知道好多少倍,但心里就是难受着,后面才发觉,那是嫉妒。
“谢谢芳姨,我也会有这么好的生日会的。”顾问笑得不明显,却给人一种温柔舒适的气氛。
也是多年后,沈缺最执着想看却没有看过的样子。
那时沈缺感兴趣,和自己同一天的生日。
不过这个人,长得是真好看。
从这之后,才有了顾问入学,是因为沈缺想看着他。
想看着他,脱离了那种环境,和其他人到底有着什么区别。
区别可大了,顾问每次做的事情都和沈缺设想的完全相背,可沈缺只是和秦越说完后轻笑,只记得,顾问穿校服的样子挺好看的。
沈缺看着大屏,房间里的顾问似乎是睡着了。
睡着了的样子也这么好看,有点当年在学校的样子了。
看的发神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来,是秦越。
“喂,有事?”
门口又突然响起敲门声,同时电话听筒响起:“开门。”
“你也是闲得没事。”
话这样说,沈缺还是起身把门开了。
秦越满脸春风,举手投足见都显示出他内心的喜悦。坐下来后,看着桌上的甜白,也是毫不犹豫的叫人重新醒瓶酒送过来。
沈缺看着他戴着自己送的表到处招摇,也只是带这些宠溺的笑:“又发生什么让你开心的事了?”
“沈缺,你现在可以让顾问安乐死了。”
秦越一语惊人,沈缺吓得咳嗽了几声。
只见秦越从包里拿出一份份文件,还把电脑从桌上递过来。
沈缺拿起来一看,有照片,有口供,电脑屏幕上还有监控视频。这些东西都有个共同的主人,顾问。
“还记得当年你被打的事情吗?”秦越见沈缺拿着照片仔细看了起来了。
沈缺挑眉,记得。
“当年的事情尾巴处理的太快,最后顶罪的就只有动手的几个人。但其实,我一直在想一个事,当年你走那条路,除了我,就应该只有一个人知道。他太急了,沈时收的尾。”
也是因为沈时死了,秦越和沈缺的关系太过于要好,手下有人用这些东西讨好沈缺。
“背后指使人,是顾问。”
这段时间,李叔让人送来了醒好的甜白,秦越先喝了一口,说着这酒好。
而沈缺看完资料,抬头看着秦越,面对这不争的事实,他沉默了。
他终于明白秦越为什么会说让顾问安乐死了,他之前怎么打他,都不敢让他死,是因为自己。
“这件事情,我一直都知道。”
这句话,是丢给秦越最大的一个炸弹。
“你知道!你现在给我说你知道。说明这人不是第一次想让你死了,你居然还把他留在身边,你图些什么啊。”秦越直接就是一个大爆炸,也不管这酒好不好喝了,对着沈缺就是一顿苦口婆心。
沈缺点头,对比秦越显得异常镇定:“对不起。”
这话秦越就更不理解了:“对不起,你给我说什么对不起,他想要的是你的命不是我的命,你自己能不能自己负下责。包括在那艘船上,你是和我说了所有的计算和规避。”
“可你坐在那里的时候,你知道你当时那个表情,我都怀疑你愿意想和这个姓顾的殉情。他是救过你的命吗!”
真的不理解,以秦越对于沈缺的了解,但凡有人背叛,一次就没有以后了。
顾问在他这里,已经算是个例外了,还是个唯一的。
难道就因为……
“你知道当时我走那条路,要去广场,是去干嘛吗?”沈缺想着想着笑道:“我当时想,这人如果接受了我的表白,会不会变得好一点。”
表白,什么表白?
作为和沈缺形影不离的搭子,沈缺和他说过很多不能说的事。
他没有和自己说,他为什么走那条路,也没说他要去表白。
“你和他告白,沈缺,我看你真的是疯了。”
沈缺摇头道:“我,不知道。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我也不懂,为什么顾问身上对我总是有刺,感觉他对我有很大的敌意。”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沈缺一个人待在狭小的出租屋里面,才想明白,自己和顾问之间好像只剩下了,你死我活。
这是个必然走向的结局。
“我刚知道的时候,也很痛苦。后面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把他作为了我十八岁的生日礼物。又过了好多年,我都觉得他对我很平常了,恨意好像不是那么多了。”
“我在想,就这么过吧。香江很繁华,很大,能容下很多人。可是,他最后还是对我出手了,这么多年,就像个笑话。”
秦越看着他说完,看着他眼角流出不属于沈缺的泪水,为他擦去不属于的所有。
可以吗,好像不行。
“断干净吧,沈缺,我不希望你变成这种模样。”
秦越想,断干净吧,要什么喜欢的找不到啊。
可沈缺不愿意,他不愿意的向来没有人能强迫他。
“不用,我可以继续把他关起来。”
沈缺可以成为他的新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