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裴仕哲已经猜到你找我的原因了,刚刚你知道他给我说什么吗?”
霍靖南抬头着急想知道,却又蔫了气势:“我又惹他生气了。”
单繁阅微微一皱眉,很快舒展开:“他说让我陪你去一趟,算他欠我一个人情。”
霍靖南目光凝重地落在单繁阅身上,显然未曾预料到这样,他痛苦地移开目光,紧紧抱住自己的头。
“老大,我真的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是他儿子,为什么他可以毫不犹豫,趁着我喝醉的时候想杀了我?”
单繁阅说:“因为你的出生导致了你母亲不能再生育?还是你们家里……有什么特殊情况?”
霍靖南浑身一僵,片刻后直接趴在桌子上,他不知道,也不清楚……
霍文的心思其实不难猜测,或许霍靖南也想过这一点,只是没深想。
在霍文心里,他的思想很迂腐,说句不好听的话,法律都约束不了他,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不是李从秀,他大概也是个刺头。
在他的观念里,男人就该和女人结婚,多子多孙才是福气,但李从秀自从生了霍靖南以后,身体就坏了,再也不能生孕。
所以二胎三胎他都没有,左邻右舍看他笑话,骂他不顶用,而这个原因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霍靖南。
可霍靖南是无辜的,谁都知道他是无辜的,他只是个孩子,他带着满心欢喜来到这个家庭,他什么都不懂。
霍文却把一切过错推到霍靖南身上,认为他就是个祸害,有他没他都一样,说不定没了他,李从秀还能生育呢。
霍靖南想,如果出生之前他能知道霍文这个想法,他一定把自己掐死在娘胎里,永远都不要出来做他的孩子。
霍靖南和单繁阅聊了一上午,还在店里帮了会忙,裴仕哲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才离开。
裴仕哲接上他去吃饭,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给他讲了讲今年有哪些案子比较复杂,让他在学校的时候也可以多看看这些案例。
霍靖南心里觉得愧疚,他骗了裴仕哲,可他不知道该如何跟裴仕哲说,直到午饭后回到家,他都没说出来。
“Darling,我没有生气。”
霍靖南缩在裴仕哲怀里,闻言一顿,没说话。
“你不想让我跟你回家,是怕我被你父亲辱骂,是吗?”
霍靖南委屈道:“嗯。”
“好,所以我拜托单繁阅帮我个忙,陪你回家看妈妈。”裴仕哲吻了一下他的头顶,继续说,“如果想带妈妈出来,老公这里永远是你们的家,懂了吗?”
霍靖南抱紧了裴仕哲,哑声道:“嗯,知道。”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生气,我只是觉得不能亲自保护你,有点遗憾。不过没关系,以后还有很多机会,我的小豹子会依赖我的,对不对?”
“是。”
“真乖。”裴仕哲哄着他,轻声说,“睡吧,下午跟老公去事务所帮忙,好不好?”
“好。”
裴仕哲就像在给孩子循序渐进讲道理一样,他在用最简单的方式给怀里的孩子讲自己的想法。
霍靖南性格古怪没错,但他也坦率天真,脑子里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想事情往往都想最简单的那一面,复杂的那一面他应付不来。
而裴仕哲的性格正好相反,他考虑任何问题都从最刁钻的一面开始,简单的一面,他甚至都不会去想。
这也正好互补了霍靖南的性格缺陷,两个人之间,一个老谋深算,一个坦率天真,这样的组合,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不想让霍靖南认为,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个人。
霍靖南向学校请了一周的假,其实现在他不去学校也可以了,因为他已经提前拿到了毕业证,只是他还想多拿20分作为保障,为读研做准备。
这几天他都跟着裴仕哲去事务所打杂,年底事务所就跟打仗一样,每个人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工作。
霍靖南便包揽了所有的杂活,打印资料,传递信息,端茶倒水,替裴仕哲整理资料归纳档案。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周三来了。
在临走前的前一天晚上,裴仕哲带着霍靖南回家见父母了,怕他太紧张,裴仕哲还特意邀请了苏觅糖和单繁阅一起。
霍靖南近日已逐渐调整心态,连日来在事务所的忙碌中,他成功找到了自身的定位,坚信自己选择的道路正确无误,矢志不渝地坚定前行。
“dear,我紧张。”
裴仕哲牵住他的手,捏了捏他的手心:“不怕,我爸妈虽然很严厉,但他们很会很喜欢你的,放轻松,有老公在。”
霍靖南跟着裴仕哲站在门口,使劲呼吸,紧张的手掌全是汗,裴仕哲几次要按门铃,都被他拦着了。
裴仕哲吻了他额头一下,给他加油:“不怕,做你自己就好。”
话音刚落,门从里面打开。
霍靖南默默藏在了裴仕哲身后。
“仕哲回来啦?快进去吧,糖糖也在,夫人已经等着你们了。”
“……”
霍靖南一听不是裴仕哲妈妈,又从裴仕哲身后慢慢挪出来,对着门口的妇人微微鞠躬。
“您……您好。”
“好好好,这位就是霍先生吧?”
霍靖南再次鞠躬:“是是是,我叫霍靖南。”
“嗯,长得真不错,和二仕哲啊,很般配呢。”
霍靖南心里一下就放松了,露出一个笑容说了一声谢谢,然后跟着裴仕哲进去了。
在霍靖南的观念里,有钱人就是住皇宫的那种,有钱人的生活也特别奢侈,就连擦屁股的纸都是爱马仕。
比如现在的裴家,未来的婆家。
对他来说这栋别墅已经不能用豪华来形容了,像国外王妃住的宫殿一样,到处都散发着艺术和金钱的味道。
他有种嫁入豪门的感觉。
裴仕哲牵着他到客厅,率先和沙发上热聊的众人打招呼。
“爸妈,糖糖。”
赵姬与裴东贸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了身旁的霍靖南,而对裴仕哲的存在仿佛视而不见。
霍靖南屏息敛气,手中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紧紧握住裴仕哲的手,仿佛要将之嵌入手心。
苏觅糖瞥见霍靖南紧张的神态,眸光灵活地转了转,心生一计,意图逗弄他一番。
“哎呀,这位是谁啊?仕哲,你也不给大家介绍介绍?”
“…………”
还不等裴仕哲说话,霍靖南闻言连忙鞠躬打招呼。
“老大,大嫂。”
“叔叔阿姨好,我……我是霍靖南,今年25岁,目前还在读大学,不过已经提前毕业了,我……”
苏觅糖笑得花枝乱颤,不由自主地倒入了单繁阅的怀抱,裴东贸夫妇亦面露困惑,向他投去不解的目光。
裴仕哲转身失笑起来:“Darling,放轻松,我们是回家,不是汇报工作。”
“……”
霍靖南不敢看裴东贸夫妻俩,尴尬的站在原地,默默抓紧了裴仕哲的手。
裴东贸咳嗽一声,说:“先过来坐。”
裴仕哲把包递给旁边的保姆,带着霍靖南过去坐下。
苏觅糖和单繁阅坐在小沙发上看热闹,裴东贸夫妻俩坐在正位,裴仕哲和霍靖南则坐在下方,正好在父母对面。
霍靖南坐下也有些紧张,一直往裴仕哲跟前挪屁股,不知道的以为裴仕哲身上磁铁吸引着他。
客厅里安静了几秒,几个都没说话,裴东贸先开了口。
“小霍是吧?”
霍靖南腰杆立马挺直:“是。”
“嗯,小伙子挺精神。”裴东贸看了眼裴仕哲说,“你父母支持你们婚姻吗?”
霍靖南笑容僵在脸上,很快又笑了笑:“妈妈很支持。”
裴东贸也不问他为什么没说父亲,只道:“你现在是在学法?”
霍靖南:“是的,已经提前毕业了,明年准备读研。”
“这样也好,以后可以帮助仕哲。”
裴东贸与众不同,即便是随意翘腿而坐,他那不容忽视的气场也让霍靖南深刻意识到,这位虽已退休的父亲,依旧是一位不容小觑的杰出之士。
“我家情况了解吗?”
霍靖南点点头:“是的叔叔。”
裴东贸看似很满意:“以前你什么情况我们不管,但现在要做裴家的人,就必须知道,裴家规矩多,有些大忌不可犯才能走长远。”
霍靖南明白的。
裴家世代入仕,一个人犯错将会牵连整个裴家,并非是裴东贸给他下马威或者压力,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叔叔放心,霍靖南会遵守规矩,好好跟在仕哲身边。”
裴东贸对他这个回答颇为满意,转头看向赵姬:“怎么样,儿子自己挑选的,没差吧?”
赵姬轻咳一声,也没笑,很严肃地望着霍靖南。
“小霍啊,听说你两年前就在事务所工作,阿姨想问问你,你是真喜欢我儿子,还是喜欢他的钱,或者说,喜欢裴家的权呢?”
裴东贸说话还算可以,赵姬可就不那么好说话,第一次见面她便问霍靖南这个问题,这让众人都觉得气氛瞬间凝固了起来。
裴仕哲脸色变了变,霍靖南侧目看到他想说话,在他开口前,霍靖南先回答了这个问题。
“阿姨,说实话,刚认识他之前,我不知道他这么有钱,也不知道裴家是什么样的。”
霍靖南没生气,也不会觉得尴尬,他觉得赵姬问这个问题才是正常的。毕竟裴家确实是让无数人高攀的家庭,像他这个身份,怀疑他的初心是正常的。
“我们之间开始,不是很愉快,后来我复员回来后,也追了他很久,到了事务所的时候,我只知道他是个老板,还不清楚他和叔叔是一家人。”
“我不贪财,也不贪权,我只贪他这个人。”
裴仕哲闻言淡淡一笑,握紧了他的手,放心坐稳了。
“我知道我可能现在不够优秀,配不上他,但我正在努力追赶他,我会努力赚钱,每个月工资交给他,努力给他喜欢的一切。”
“叔叔阿姨如果有任何要求,可以随便提,只要让我跟着他,什么我都愿意付出。”
这段话或许听在年轻人耳朵里非常感动。但对于裴东贸和赵姬这样的人来说,其实作用不大。
甚至可以说,霍靖南这样回答,只是很普通的回答,并没有让他们觉得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