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过早餐后,再次与陈权相见。
这一次,陈权带来了一位女性,脸色苍白如纸,无需介绍,两人也能猜出她的身份。
裴仕哲询问了一些具体情况,核对好出庭时间和其他一些证据后,陈权又递给他一个优盘。
“这是昨晚拿到的录音。他们承认遗书是偷走的。即使这样,他们也不怕。”
“你有报警吗?”裴仕哲问他。
“报警了,警方在调查监控,到时候我需要,可以给我一份。”
裴仕哲了然,接过那个优盘插在电脑上开始听这份录音。
时长总共不到一分钟,被告方确实承认了,甚至辱骂了陈权。
“那么,接下来,我需要知道你母亲和这位先生的交往过程,还有你和死者的亲子鉴定书。”
陈权从包里把准备好的东西递给裴仕哲:“这是亲子鉴定书,还有他以往给我妈购买的一些东西流水记录。”
“很好。”
裴仕哲不动声色看了眼霍靖南,正好被霍靖南看到了,裴仕哲微微一愣,随后挪开了视线。
霍靖南以为他需要什么,起身过去在他身后微微弯腰,对着他的耳边说:“需要什么?”
裴仕哲手下动作一僵,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没人捕捉到。
“……咖啡,谢谢。”
霍靖南看了眼旁边的咖啡,没说什么,起身又去要了一杯端过来,这次他没在坐在远处,而是坐在了裴仕哲旁边,替他整理文件。
他对昨日交谈中所提及的话题依旧心存成见,可能是因为在他的家庭环境中,女性同样面临着不利地位,这让他持续坚信社会对女性的不公是切实存在的。
然而,他心中明白,单凭一己之力,无法改变法律的丝毫。
目前的职责所在,就是他的工作,个人的情感不得干预职责的执行。即便面对的是一名杀人凶手,只要对方成为了他的委托人,他便有责任为其进行辩护。
在他视线不及之处,裴仕哲的嘴角轻轻上扬,绽放出一抹淡然的笑意,流露出一份罕见的赞赏之情。
工作结束后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俩人回到酒店后裴仕哲没休息片刻,又开始和事务所的人开网络会议。
霍靖南坐在一旁,桌上摆放着这次委托人的资料,他看了眼裴仕哲,那人正在专心工作,手下还在不停敲打着什么。
他一个老板,却总是那么忙碌,从早上坐到办公室直到下班才出来,要不忙到一天都不进事务所,要不忙到一日三餐都在办公室。
霍靖南望着桌上的资料,要是能帮到他就好了,可以让他舒缓一下神经,不用这么劳累。
他突然想到了李圣英,他可以问问李圣英或者孙瑶,这样的情况下他需要怎么做才能替裴仕哲减轻一点工作量。
每一个委托人的案件都不同,所以这些工作对裴仕哲来说,其实并不难,他乐在其中。
待他手头工作告一段落,瞥了一眼墙上的钟,时针已指向七点。窗外的天色已完全暗淡。他不经意间抬起头,意图寻找霍靖南的身影,却发现对方正趴在桌上,面朝他沉入了梦乡。
裴仕哲放轻了动作,起身拿起自己外套,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睡着的霍靖南比醒来的时候让人更喜欢,裴仕哲被他怼害怕了,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还在记恨他那晚的事情。
从霍靖南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其实他没有恐慌过,他惊讶的是霍靖南在服兵/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也不怕霍靖南来追他问责。
那晚他很愉快,从心里到生理都很满足,他本以为他们的故事会有个开始,结果次日醒来这小崽子跑了。
走之前他还特意去问了卢钊华,小九怎么没见到人?
卢钊华说提前归队了,所以他只好回来了,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下,他想负责也找不到人负。
裴仕哲并不喜欢乱交朋友,至今为止,身边也只有过范恩琦和苏觅糖两个人。
霍靖南,和这两个人都不一样。
范恩琦犹如人间瑰宝,他人眼中遥不可及的璀璨星辰,苏觅糖则是触不可得的阳光,仅照耀在他所偏爱之人身上。
霍靖南,却是凡尘烟火。
“谁!”
裴仕哲胳膊突然被霍靖南抓住,力气大到手腕立马传来了刺痛。
裴仕哲嘶了一声:“是我。”
霍靖南转头望着身后的人,眼神中还有未醒的迷茫,但听到是裴仕哲的声音,立马放下了警惕,手却没松开裴仕哲。
“你忙完了?”
嗓音略显粗糙,话音中透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稚嫩与困惑。
裴仕哲任由他抓着自己手腕,抬起另外一只手敲了敲他的脑袋瓜。
“困成这样,昨晚干嘛了?”
语气宠溺,就像在哄小朋友吃饭一样。
“裴仕哲。”霍靖南用拇指轻轻摩挲着裴仕哲的手腕,带着点迷糊说,“我想抱抱你。”
裴仕哲:“……”
这是……怎么了?
裴仕哲歪头看了眼他,发现霍靖南眼睛依旧不清明,脸颊也有些发红,他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果然是在发烧。
“你发烧了,这么热的天气你是怎么把自己弄发烧的?”
霍靖南抓紧裴仕哲的手腕,仰头望着,祈求道:“裴仕哲,我想抱抱你。”
想了很久,你让我抱抱吧?
我没发烧,也没糊涂,你让我抱抱,就一下,只要一下就好。
裴仕哲明白他因高烧而昏乱,于是轻步走来,站在他的面前,温柔地将他的头颅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腹部。
“抱一下就好了吗?我又不是退烧贴。”
霍靖南沉默不语,头部轻靠在裴仕哲的腹部,透过衣物的遮挡,静静地感受着他的体温。他的双手几度迟疑,终是轻轻地搂住了裴仕哲的腰身。
感觉到裴仕哲并未拒绝,他才将手臂的力道微微收紧。
霍靖南突发高烧,昨晚他连续洗了四五回凉水澡,清晨出门前,因酷热难耐,再次冲了个凉水澡。而他私下所做的纹身,本应忌水,却因体内热气蒸腾,难以抑制,终使得纹身部位遭受炎症之苦。
裴仕哲将他送往医院,当医生解释其症结在于后背纹身引发的炎症时,他当场愣住,良久都未能回过神来。
纹身发炎?
裴仕哲的第一反应是,什么纹身?纹什么身?发什么炎?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您是孩子父亲吧?”
裴仕哲:“……”
老医生推了推老花镜,安慰他:“孩子大了难免会有叛逆的时候,纹身虽看着酷,但也要注意预防发炎,做大人的还是要提醒孩子。”
“…………”
裴仕哲的额角不可抑制地抽动了几下,喜当爹的他,一向巧舌如簧,此刻居然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听医生数落完,他走进急诊室,看到病床上昏睡的霍靖南,裴仕哲过去掀开看了眼肩膀上的纹身,是一朵娇嫩绽放的玫瑰,裴仕哲仿佛被什么烫了手一样,急忙盖住纹身,后退了几步。
是玫瑰?
为什么霍靖南要纹一个玫瑰在身上,而且你要纹早纹啊,为什么昨晚去纹了这个,回来还冲了凉水澡?
是因为……他吗?
裴仕哲望着床上的人,抬手扶住了额头,他又不笨,只要仔细想想就知道原因。霍靖南,是因为一年前他说的那些话,所以才去纹了这朵玫瑰吗?
这孩子,到底……对自己是一种什么感情?
裴仕哲百思不得其解,他这么聪明的人,居然解不开这一道谜题。
你说霍靖南喜欢自己,但他那冷淡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像是喜欢你的样子,你若说不喜欢自己,他常常都盯着自己看,有时候甚至会出神,有事没事就像孔雀开屏一样在你面前来回晃悠。
走到床边,裴仕哲再次轻轻掀开衣服,一次性完成的纹身,痛不痛先不说,光是这一朵红艳艳的花蕊,就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尝尝味道。
裴仕哲是喜欢玫瑰的,尤其带刺的玫瑰。
霍靖南在帮裴仕哲整理资料,整理完以后他便无事可做,于是趴在桌上看着工作的裴仕哲发呆。
眼皮越来越沉重,他感觉自己太困了,又舍不得睡,在内心里挣扎了一会,还是睡了过去。
在梦境之中,他竟然梦见裴仕哲将他拥入怀中,脸上洋溢着笑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顶,温柔地说,如此炎热的天气,抱一抱他,难道自己成了降温的退烧贴?
霍靖心说你就是我的退烧贴,贴一贴,我就不烧了。
再次醒来,人不在酒店,而在医院。
他一下子从床上翻起来,吓得坐在一旁工作的裴仕哲立马站起来紧张地望着他。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霍靖南看向他,不确定地问:“我,我们来医院干嘛?”
话罢他又不放心,光脚下床把裴仕哲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脸上的焦急关心掩盖不住。
裴仕哲抓住他的胳膊,让他看着自己。
“清醒了吗?”
“……什么意思?”
裴仕哲指了指窗外的太阳,无奈道:“你昨晚发烧了,烧得糊里糊涂,我只能送你来医院了。”
霍靖南指了指自己,有些不信:“我,你说我发烧了?”
裴仕哲笑而不语。
霍靖南不相信,转身看了眼时间,昨晚他整理完资料是六点七分,现在是早上八点半……
再看一眼自己手背,有一个针孔。
“医生说你着凉了。”裴仕哲望着他自我怀疑的表情,抱着手臂说,“不如你给我讲讲,这高温36度,你是如何着凉的?”
霍靖南有些心虚,他下意识摸了摸后背,反应过来那里是什么后,他又迅速收回手,搓了搓腿。
“天气太热,洗了凉水澡。”
裴仕哲:“……一次?”
霍靖南讪讪道:“也有可能是四……五次。”
“…………”
“你确定你是因为热的?”裴仕哲觉得五次凉水澡夸张了吧!
霍靖南:“……”
当然不是热的,是因为什么我不会告诉你。
“现在我好了,可以回去了吗?”霍靖南不回答他这个问题,自动忽略了。
裴仕哲走近他,霍靖南下意识后退一步,裴仕哲再进一步,这次霍靖南站着没动。
“嗯,退烧了。”裴仕哲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以后热了可以开空调,房费里包含了空费用。”
霍靖南:“…………”
我并非出于吝啬而不愿开空调!霍靖南在心底愤愤不平地呐喊,正是因为对你的思念,让我在酷热中辗转难眠,只能淋浴在冰凉的水中寻求一丝慰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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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