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泛起鱼肚白,两边的树木在倒流中形成黄绿交汇的色彩流向远方,鸟儿的啼鸣则开始奏响,轻重远近各自嘹亮。
今日天气很好。
晴空万里。
马车晃晃悠悠,行驶在道路上。
若是靠着的地方能再软一些的话,就更好了,现在这个太硬了,硌得慌。云疏月如是想。
昨晚沈酌最后还是将云疏月和桑麻二人一同放在了马车的坐凳软垫上。
他自己坐在门边抱着长剑打盹。
吁——
“公子,这里有条河,而且视野开阔,可稍作休息。”雁书勒停了马车,说道。
沈酌出了马车。
云疏月是被一阵烤鱼的味道香醒的。
她自从晕倒后醒来,身体总是感觉很虚弱,睡不够似的。
想当年她为了多赚点钱,一天要同时打三份工,每天只睡五个小时依然精神抖擞。
这大小姐的身子还真是经不起折腾。
有空得好好练练。
云疏月揉揉头,以为自己还在灵泉寺寮房的床榻上,还在腹诽着佛门中睡觉还能做噩梦,还真是没想到。
环顾四周,云疏月有些怔然,她怎么会在马车里?
“桑麻。”
云疏月推了桑麻的肩膀几下,将人都翻了个面,桑麻依然迷迷糊糊没有转醒的意思。
探了鼻息还活着,云疏月暂且放下心来,偷偷掀开车帘一角,打量着外边。
在河边一块大石旁边,她看见了两个男子的背影,只觉得有些熟悉。
直到其中一位男子侧过身来,她才彻底认清了眼前之人。
“澜澜?”
云疏月恍然明白了,昨夜根本不是做了噩梦,而是真实经历了一场厮杀。
那种去鬼门关转了一圈的森冷感再次卷上心头,而后庆幸一切都过去了。
“醒了?正好过来吃点东西。”沈酌说道。
视线下移,云疏月看到了将她香醒的罪魁祸首,烤全鱼!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做什么都不能饿着自己。
云疏月揉揉空荡荡的五脏庙凑了过去。
她在离沈酌最远的一块大石上坐下,眼睛一直盯着雁书手中的烤鱼。
应该快好了吧?
其实,云疏月还有些芥蒂昨夜的事。
虽然心里很是感激澜澜侠士能出手救她,否则她必死无疑了,可转念一想,若没有澜澜,她也不会遇到这场刺杀。
而且,说不定澜澜只是假意要营救她,实则将她用作降低那黑衣人戒心的工具!
否则他怎会根本不等她完全安全就迫不及待地动手?
定时怕错过了那一瞬杀人的时机。
云疏月感激他救了她,也告诉自己要与他保持些许距离。
“澜澜侠士,昨夜之事再次感谢,若不是你,我恐怕早就没命了。”
噗嗤——
雁书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澜澜,哈哈哈,澜澜,太好笑了,真是越想越好笑,他这冷面的公子竟然被一个姑娘叫乳名澜澜!
雁书笑着笑着,手中的烤鱼都快拿不住,慌乱稳住之时对上自家公子冷若寒潭的眸子。
他一个吸气将上下嘴唇都咬住,止了那愈渐猖狂的笑声,默默将烤好的烤鱼递给云姑娘,又拿了两串生的鱼烤着。
雁书眼神始终躲避着自家公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沈酌睨了一眼她的位置,转动着手中的烤鱼,“昨夜为什么哭?”
“嗯?”云疏月咬了一口烤鱼,酥酥脆脆的,十分好吃,她正起身准备带去给桑麻。
骤然听到询问,一时没反应过来,转身问道:“什么?”
沈酌正视着云疏月,放缓了语气重复道:“昨夜你得救之后,为什么哭?”
他不会感觉错,在他去扶她之时,她的动作十分抗拒,而后就将自己哭晕了。
这一定与他有关。
只是他不知道到底是因何惹到了她。
沈酌的眼神太坦荡,就这般直率的将昨夜之事问出来,云疏月都觉得自己再别扭下去是不是会显得有些小心眼。
“嗐!”云疏月若无其事的笑了一下,“我以前哪儿遇到过这种事啊,都是吓的,没事儿。”
“当真?”
沈酌有些不信,可眼前女子信誓旦旦,他也不好追问。
罢了,他昨夜对战那群黑衣人时确实狠厉了些,她有些怕他也属正常。
随即,沈酌将放在身边石块上的长剑悄悄挪到身后,藏在衣袍之下。
这样她应该不会怕了。
“云姑娘,还是等会儿给桑麻姑娘送吃的去吧,她昨夜被人灌了迷药,且还得睡会儿呢。”
云疏月本都起身走了两步,听到这话又折身回来,又在雁书身边坐下。
沈酌见此微眯了眼。
“桑麻被灌了迷药?这种药可对身体有害?”云疏月急问道。
雁书摆摆手,“不会,只是会比常人睡得沉睡得久些,醒来就好了,云姑娘可放心下来。”
云疏月略微放下心来。
还好那些黑衣人时下的迷药,而不是像电视剧里那样,一刀抹了炮灰的脖子。
云疏月想着忍不住瑟缩了脖子,总觉得凉飕飕的。
“冷了?”
沈酌起身解开自己的外袍,走上前给云疏月披上。
雁书立马起身坐到了沈酌之前的位置上,不着痕迹地二人就换了座。
然后云疏月起身退开,沈酌手中的外袍落了空。
“澜澜公子,我知晓你是秦公子的小厮,因为秦公子的原因对我多有关照。”沉吟片刻,云疏月还是决定说道,“但,男女授受不亲,我又刚退亲……总之谢谢你们用马车载我们这一程,到了前面州城就将我们二人放下吧。”
沈酌捏着外袍,面色沉静叫人看不清情绪。
片刻后只听他说道:“也好。”
他并未过多纠缠,与云疏月错身径直离开,吩咐道:“吃好了就赶紧上路。”
云疏月吸吸鼻子。
方才那是什么味道?
淡淡的不太能捕捉,像是……冷冽的松香?
云疏月总觉得这个味道很是熟悉,但一时半会儿的就是想不起来。
她好像忽略了很重要的一件事。
想不起来就先不想了,云疏月和雁书坐在河边围着火堆大快朵颐。
很快二人的脚边就只留下一堆鱼的骨骸,但他们还记得剩了两条没吃,留着给桑麻醒来垫肚子。
再次出发,云疏月没有进到车厢内,而是与雁书并排坐在车辕上。
云疏月问着雁书:“距离最近的州城叫什么?”
“云州城。”
“云州城内可有什么好吃的?”
“那可多了去了,云州城可是距离京州城最近的州城,那里的繁华可不比京州城差!云姑娘,你到了云州城可一定要去尝尝临江楼,那里的酥皮鱼可是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的!”
云疏月升起了些兴趣,问道:“这是为什么?”
雁书说得得意洋洋,摇头晃脑的,十分讨喜。
“因为啊,那临江楼的东家定了规矩,酥皮鱼每日限量,只能当天排队购买,不能预定。”
搞饥饿销售这一套啊!
云疏月暗赞这临江楼的东家真是个聪明人。
不由又有些好奇:“那云州城内的达官显贵想吃了怎么办?”
“一样的规矩,排队!”
“这些贵人能忍?”
士农工商,临江楼做得再好再大,在贵人眼里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商贾,难道就不想动用自己的权力走个绿色通道?
雁书闻言笑出了声,“那些贵人岂敢啊!临江楼东家背后可是……”
“咳!”
车厢内传出一声咳嗽。
“雁书,驾车时不许分心。”
雁书闻言瞧了眼身旁的云姑娘,忽然回过神来,差点暴露了他家公子的身份。
他这张嘴啊,真是该打。
雁书用手打了自己嘴一下,便又是咬紧上下唇默不做声,专心驾车了。
云疏月可苦了,被吊足了胃口。
总之她也明白了,这临江楼背后有比云州城内的贵人还要贵的人撑腰,所以云州城的人才不敢造次。
雁书不说她也能猜到,比云州城还要高贵的,也只有京州城内的那些人了。
甚至还有可能与皇室沾点关系。
想通了这些,云疏月也不再纠结雁书没说完的话了,靠坐在车辕上欣赏着周边的风景。
这未经污染的空气就是清新舒服,吸一口都沁人心脾。
云疏月忽然觉得莫名穿进书里来,好像也不全是坏处,至少她不必再面对那对吸血的父母,也不用再面对自己破烂的人生。
至少这里的空气是甜的,桑麻和虎威镖局的人对她都很好。
云疏月很容易满足。
所以她才能因为哥哥那一道光,在原生家庭的黑暗里披荆斩棘。
云疏月垂首,抬手拭掉眼角的湿意。
也不知道哥哥如今过得怎么样,没有她在前面顶着,吸血的父母只能朝哥哥伸手要钱了吧,可哥哥那病弱的身子……
呼——
眼眶热热的,云疏月赶紧深吸一口气吐掉,不能让别人瞧见自己哭泣。
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这是她在她父母那儿学到的东西,因为无论她哭得多惨,她的父母都无动于衷,只会说她有时间哭不如多去赚点钱。
可笑啊。
本应该是港湾的父母,给了她人生里所有的风浪。
索性,一切都结束了。
在她连轴转工作一周后,她倒在了赚钱的路上。
云疏月将脸撇向一边,不想让雁书发现。
可这一切正好落在了沈酌的眼里。
他的眼睛从微微掀开的窗帘处露出来,瞧见了云疏月的深呼吸,也瞧见了还未来得及落下就被抹掉的眼泪。
她怎么又哭了?
沈酌的眉轻拧起来。
谢谢收藏,谢谢关注,谢谢点击进来阅读。
感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灵泉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