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途灰黄 第7章 娶媳妇

贾青回来没待几天，便坐班车返回城里上班了，又留下贾宝宇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老家，迷惘、惆怅、愁苦、胆战心惊的活着。

希望发小带带自己，给点明示的想法破灭了，看来一切还得靠自己，可贾宝宇深切的感觉到，自己好像是靠不住的样子。

靠无所靠，真痛苦啊。

贾青在家的五六天，贾宝宇几乎天天去找他，虽然母亲蒋爱玲一再黑着脸苛责、训斥道：“你整天去找人家，往人家那跑，也不看看人家找你不...少往人家那跑....要不要点脸……”

可贾宝宇不为所动，充耳不闻，依旧去找贾青。

贾宝宇甚至怨恨母亲，她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儿子。

贾宝宇纳闷大人之间的矛盾，关后辈之间什么事，他反感母亲那累及无辜，破坏兄弟情义的言语和做法。

其实，贾青也找贾宝宇，只不过没有贾宝宇找他次数多而已。

每次见面，俩人都是嘿嘿相视一笑，然后是无聊、老掉牙的问话：吃没，吃了，吃的啥，面，哦，我吃的也是面.......然后又是嘿嘿相视一笑，像是两条土不拉几的狗碰了照面，哈吃哈吃的摇头摆尾。

相聚的几天，俩人相互汇报了一下近况，回忆了从前的时光外，再无什么津津乐道的话题。

这么多年俩兄弟除了增长的年龄，其余变化都不大。依旧是老实、无趣、寡言、胆小的两个人。

通过了解彼此的近况，兄弟俩都明白，彼此过得都不太好，对生活、前途、未来都充满了迷茫，焦虑，甚至是恐惧。

兄弟俩相似的困境，让彼此感觉亲切，但更重要的还是那份打小就建立起来的兄弟情义，或许彼此都混的不好，或多或少也让对方安心，有一些安慰。

贾青要离开的前一天告诉了贾宝宇：“嗯，明天我又出去啊。”

“啊！咋这么快，这才回来待几天。”贾宝宇有点吃惊，有点不舍的说：“咋不多待几天。”

“嗐，啥办法，只有四天假。”贾青看向吃惊的贾宝宇，苦涩的一笑说：“其实我都不打算，不想回来，可转念一想家里这几个病号，还是回来看一下。”

“哦。”贾宝宇明白贾青哥的困境，无奈惆怅的叹口气：“哎！”

一阵死寂，俩人都不说话，都怅然的望着门前的车路，偶有路过的车辆，吸引俩人的目光。

贾青走后，贾宝宇就没有可以一块玩耍的伙伴了，他又回到了孤独、无聊、冷清的日常生活。

比起平日的孤独、无聊、冷清，更令贾宝宇害怕的是对前途的迷茫，以及对未来的恐惧。

毕竟记忆中整个青春期直至27岁整个人都是孤独，无聊，冷清，紧绷，畏畏缩缩，草木皆兵的状态，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在心理和情绪上掀起腥风血雨，耗尽精气。

对于孤独、无聊、冷清的生活，贾宝宇就像和对老友一样熟悉，并不陌生。

只是现在他要直面惨淡的人生，要为前途，要为未来着想，而这是以前孤独、无聊、冷清的生活，所没面临的问题。

贾青走后的第二天，贾宝宇的父亲贾寿回来了，过年没放假，回来过正月十五元宵节。

对于父亲回来，贾青很高兴。

母亲蒋爱玲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他笑着兴奋的告诉母亲：“嘿嘿，妈，妈，我爸回来了，我爸回来了。”

“你爸回来有啥好稀奇的，没见过他。”蒋爱玲语气冷静，甚至是冷淡，平常的说。感觉俩人不是多年夫妻似得。

这让一脸兴奋的贾宝宇如迎面泼了一盆凉水，心里蒙生一层疑虑甚至是怨恨，蓦然想：“多年夫妻感情原来也就这样。”

碰巧，此时父亲放下背包从屋内走出来站在大门口，看到从地里扛着锄头回来的妻子蒋爱玲，贾寿不自觉的咧开嘴就笑了起来，笑的像个傻瓜。

蒋爱玲原本平静的冷面，看到丈夫那咧开嘴傻呵呵的笑，也绷不住平静的冷脸，噗嗤就笑了出来，脸上的笑带着三分嗔怒，七分幸福，嗔怪到：“你笑死吧笑，人家把地里活干完了，你才回来，你个奸臣莫道滴，你和你妈一样，你们全家没一个好东西。”

贾寿挨了骂反倒笑的更开心了，也不恼，也不辩嘴，笑的嘴咧的更大了，气的蒋爱玲又笑中带骂到：“笑你妈的屁吧。”身子一转，扛着锄头进了厨房。

这让贾宝宇心底那一层疑虑烟消云散，心里哑然失笑的想到：“噢，就是这个味，就是这个感觉，很符合性格泼辣的母亲。”

穷困家庭的夫妻关系不就这样么，父母他们是有深厚真感情的，原来是自己多虑了。

蒋爱玲嘴上对丈夫贾寿又喊又骂，似是厌烦至极，可其实心底是爱他、心疼他，毕竟风雨同舟，共患难这么多年，谁不了解谁呢，她就是那样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午饭，蒋爱玲炒了四个菜，还有一盘肉，一家人围在桌子旁吃的很香，很幸福。

贾宝宇尝到饭菜香，也感到这种幸福，不过他更多了一份焦虑。

父母辛苦半生，供养自己上大学，把一切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

而自己大学半途而废去当了兵，结果兵也没当好，还进了精神病院，成为精神病患者。亲手把他们辛苦半生的希望给毁了，似乎还要拖累他们，这让贾宝宇心情沉重。

晚上，一家人坐在堂屋。三个人就那样成三角形，面对面坐在那。

堂屋的灯棒，照着有点杂乱的堂屋。白色墙壁因漏雨而发的霉块，像是垂暮老人脸上起的老年斑。一旁堆放的粮食口袋，以及厚厚的灰尘，显示着这家的勤劳以及贫穷。

蒋爱玲，贾寿，平静中带点忧虑的看着他们的孩子。

贾宝宇蓦然抬头，才猛然发现父亲那忧虑审视的眼光看着自己。贾宝宇舔了舔嘴巴，又看向慈爱的母亲。

“哎呀，该给宝宇说个媳妇，不小了。”这似乎就是贾寿那样审视儿子的原因。

听到父亲说娶媳妇的话，贾宝宇心里一颤，似乎被木棍戳了一下，并在心里苦涩的想：“哼，娶媳妇，谁会嫁给现在的我，嫁到这样的家里呢，我这状态，还是算了吧。”

“给娃结婚，现在就得在城里买套房。”蒋爱玲接过丈夫的话，认真的说：“现在只要城里有房，就好结婚，家里这房凑活能住就行，别把钱烂在农村。”

听了妻子的话，贾寿闭嘴不说话了，给儿子结婚的底气似乎瞬间泄了大半。

见丈夫闭嘴不说话，蒋爱玲有点生气的说：“现在城里没套房，谁愿意把女子嫁给你。”

贾寿皱起眉头心情沉重，蒋爱玲也面露忧虑色，两鬓几缕黑白掺杂的鬓发，显得她苍老了许多，但她口气似乎很坚决，也很现实。

看着父母为自己的事操心的样子，贾宝宇心情更加郁闷沉重，低着头用劲使力的说：“哼，我不要在城里买房子，你们谁买谁住去，反正我不去。”

感觉到儿子情绪激动，语气坚决，蒋爱玲立马安慰宽心的对儿子说：“钱你别担心，我和你爸存了一点钱，给你付首付是不成问题的，以后你找个工作好好上还房贷就行。”

贾宝宇听后，更加激动，语气更加坚决：“哼，买了我也不住，你们谁想进城，谁到城里住去，反正和我没关系。”

蒋爱玲感觉到儿子生气误会自己了说到：“买房子是为了你结婚，我和你爸六十岁以后，在农村住这房子就行，现在城里没房谁跟你结婚。”

“哼，我不结婚，我也没想过，没打算结婚，踏马的，现在到底是跟人结婚呢，还是跟房子结婚。”贾宝宇气愤，甚至有点激动的说。

一旁的贾寿听儿子说不结婚，叹一口气责怪儿子不该说这样丧气话，并接过妻子的话到：“现在现实社会就是这种情况，咋还能不结婚。”

贾宝宇生着闷气，堵着气，并没理会父亲的话，只打定一个想法，那就是打死也不在城里买房。